奥康纳短篇小说《好人难寻》
浅析奥康纳短篇小说《好人难寻》
摘要作为一名虔诚的美国南方天主教女作家,弗兰纳里·奥康纳极度关注人们的痛苦和宗教信仰,因此她的作品总是充满了浓厚的宗教特。在其代表作《好人难寻》里,她倾注了自我对宗教和人生的思考,指出爱的缺乏导致了人们的隔阂与心灵的异化。本文通过浅析《好人难寻》中暴力和死亡所体现的荒诞世界,突出了最终得以重建精神家园的宗教救赎的主题。
关键词:死亡 暴力 救赎 精神家园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
玛丽·弗兰纳里·奥康纳(mary flannery o conner,1925-1964)出生于美国南部佐治亚的萨凡纳市,多次获得欧·亨利短篇小说奖,是福克纳之后美国南方最杰出的作家。奥康纳年轻时便患有绝症红斑狼疮,因此她一直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而笃信天主教于她是克服病痛折磨和死亡威胁的良方,也形成了她对暴力和死亡很独特的理解。在她看来,暴力是生命不可缺少的元素,是通过其强有力的破坏进而获得宗教救赎。她将死亡视为暴力的终结,从而通向宗教救赎,重建精神家园。此外,她生活的时代也颇为动荡,她先后历经经济大萧条、二战、朝鲜战攀谈
争、民权运动及新兴科技革命,风起云涌的社会变化对其世界观带来巨大冲击。特别是二战以后美国经济空前繁荣,但随之而来的社会道德沦丧、物欲横流,使人们普遍感到迷茫失落,感到世界的荒诞无稽。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作家,奥康纳一生十分关注人们的宗教信仰,她也从未停止对生与死、上帝与人的关系的思考。因此她的小说充满了宗教气氛,她曾说:“我之所以这样写作,只是因为我是个天主教徒,我感觉如果我不是个天主教徒,我将没有任何理由去写作、去看、去担忧,甚至去享受任何事情。”
《好人难寻》是奥康纳杰出的代表作,体现了她一贯的暴力和死亡思想以及怪诞的艺术风格。小说不动声地讲述了一起度假之旅过程中发生的谋杀事件。一个星期天,老祖母一家准备前往佛罗里达州度假,期间老祖母为了去田纳西州访友称一个恶名远扬的逃犯“不合时宜的人”正在那里流窜,于是老祖母说服全家前往田纳西。途中,老祖母想看看她的老宅,她称房屋里藏有财宝以引起两个孩子的兴趣,又说服儿子同意离开大路去看旧房,然后向荒僻的老宅驶去。不料在荒凉的小路上翻了车,他们向路过的车上的人求救,老祖母突然发现对方竟是被通缉的逃犯“不合时宜的人”并随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结果一家六口全部惨遭杀害。而这样一个令人深思的故事,作者却是用一种看似漫不经心、轻松而又有些诙谐式笔调来实现的。老祖母最终也倒在了“不合时宜的人”的口之下,然而她在肉体的消亡中获得了精神的
救赎。奥康纳在小说中不仅揭示了现代人正面临着传统文化的没落、人类精神的虚无和宗教信仰的破产等多重危机;她还刻意用老祖母一家人所遭遇的暴力死亡,再现了该小说的主题——在暴力与死亡中得到精神救牍。她自己也坦然承认,“我是一个天生的天主教徒,而死亡一直是我想象的兄弟。一个故事不在死亡或其先兆中结束,我是无法理解的。”死亡和暴力作为不可或缺的宗教元素是解读这位作家文学创作的关键。
本文从其描述的暴力和宗教着手,揭示出暴力和死亡对人性弱点的救牍,以及获得灵魂的解救,进而重建精神家园的主题。
一 好人难寻的世界
文中描写了逃犯一伙、老祖母一家三代和宝塔餐厅老板夫妇等一系列人物,正如老祖母文中感慨,这是一个好人难寻的世界。逃犯一伙以杀人作恶为乐,不但不可能是好人,而且还应受到法律的制裁。然而,奥康纳让一家“好人”死于非命,行凶者却依然活在世上,这实在是对世俗世界善恶观莫大的讽刺。老祖母一家最像好人的是老祖母自己,她穿衣打扮、言行举止无不力求高尚,她注重对儿孙们的教导,无论对成年的已经开始谢顶的儿子还是对七八岁的孙辈都表现出一副滔滔不绝、循循善诱的长辈模样。然而一本正经的老祖母也是虚伪的,
她提醒儿子注意时速,并不是因为她遵纪守法,而是怕“巡警往往躲在广告牌和树丛后面,趁你还没来得及放慢速度就冷不防一下子把你逮住”;面对“不合时宜的人”举起的时,她拼命劝说其祈祷,却不是为了让他幡然悔悟得到耶稣的帮助,而是为了救自己一命。即便在儿子生命的最后关头,她都没有勇气采取措施去保护他。老祖母自命为好人,其实只是沉睡在罪恶里的普通人,而自己浑然不觉。新一代的南方人更加的冷漠和世俗化,他们对长辈缺乏尊敬。老祖母与她儿子贝雷之间并无和谐的母子之情,相反,他们的关系非常冷漠。贝雷作为儿子对母亲并不关心,老祖母想去东田纳西州,他以沉默表示拒绝。发生车祸后,老祖母怕儿子责骂,不得不装成受伤的样子。她对贝雷之惧怕由此可见一斑。作为父亲,对子女也缺少正确的教导。母亲性格懦弱,为人冷漠;老祖母与其之间的关系可谓奇特,因为从头到尾,她们都没有交流过,母亲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老祖母这个人的存在。小孙女琼斯塔张口闭口都是钱,不满意祖母干涉出游路线时她说道:“就是给她一百万块钱,她也不愿意呆在家里”。奶奶谈起年轻时的追求者时,说“她(琼斯塔)绝不会嫁给一个每逢星期六只给她带一个西瓜来的男人”。发生车祸时大人们惊魂未定,两个孩子却感到惊险刺激欢呼不已,只是遗憾:“真可惜谁也没死”。孩子们着迷的只有金钱和冒险,是非观、善恶观极度淡化;老祖母还会自命为好人,而他们连这个念头都丧失了,是一无所谓好与坏的麻木的现代人。宝塔
餐厅是贝雷一家通往死亡之路上最后停歇的驿站,老板红萨米夫妇热情而健谈,但他们的交谈大都是套话,缺乏真诚的交流。红萨米抱怨之前不该让两个小伙子灌满要买的汽油。这一小段看似毫不相干的闲谈透露了重要的情节——两个看起来还算规规矩矩的小伙子,一辆撞得稀里哗啦的破车——奥康纳似乎在暗示他接待的那两个人就是“不合时宜的人”的一对手下。利欲熏心的红萨米此刻已有悔意,更急于安抚自己的良心,于是叹息“真不知道相信谁才好”。为了自身利益,红萨米在与老祖母的攀谈中隐瞒了这个事实,实际上已经成为逃犯们的帮凶。在为《玛丽·安回忆录》写的序里,奥康纳这样阐述了这一类恶:
“我们多数人已学会对恶无动于衷,我们紧盯着恶的面貌,却常在上面发现我们自己咧嘴笑的反影,因而并不与其争辩……”
红萨米十分清楚自己不是个好人,因此当老祖母夸他是个好心肠的人时,反而露出惊愕之态。他们之间的关系体现了人在现代社会的异化感。上述所有人的共性是信仰缺失、功利泛滥,人性是如此的幽暗,“好人”的良知是如此的脆弱,判断事物的是非标准是如此的模糊。至此,通过对小说丰富内涵的挖掘,在暴力故事的表象下,《好人难寻》体现了作者奥康纳强烈的社会意识,她以冷静的笔触刻画出现代南方社会中形形的伪好人以及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展示了一个信仰动摇、疏离上帝的好人难寻的世界。
二 死亡中重建精神家园
作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奥康纳看到了美国南方人们精神颓废、道德败坏、信仰丧失的内心世界。在她看来,整个人类都沉睡在原罪的黑暗中而浑然不觉。只有唤醒人们的宗教意识,才能真正领悟生活的真谛。而她的责任就是将人性中黑暗的一面暴露出来,让人们承认其罪人身份,并认识到这种身份的可怕性,从而最终获得救赎,走出精神的荒原。她曾说过:“我的读者是那些认为上帝死了的人,至少这些认识我意识到要为他们创造。”死亡是奥康纳小说中的重要主题,它是人的精神从此岸世界升华到彼岸世界的重要手段。她曾说,“我是个天生的天主教徒,而死亡一直是我想象的兄弟,它总是给我们一点有关死亡的消息。”奥康纳的死亡观可以说是基于她的宗教观的一种极端的哲理。她认为美国南方人盲目乐观、胸无大志、见解肤浅和缺乏信仰,只有唤醒人们的宗教意识,才能真正地领悟生活的真谛,由此可见作者的良苦用心。奥康纳最关注的并非死亡本身的性质,而是把死亡当作一种手段而已,她最为关心的还是人的宗教意识,即人是否有接受上帝恩宠的能力,是否有悲悯情怀,因为在奥康纳看来,死亡之后就是救赎。
据《圣经》记载,自从人类祖先亚当与夏娃堕落后,人便生来有罪,在向恶的世界,无力行
善,“人只有作恶才能行善,只有违背上帝的戒律,才知自己有罪”。美国著名神学家乔纳森·爱德沃兹曾向世人发出警告,“罪人一旦惹怒了上帝,就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好像是挂在地狱门口的一串串蜘蛛。”救赎带着死亡的面具而来,但老祖母及其全家之死并不意味着就只是死亡。在家人接连惨遭谋杀之后,老祖母极度恐惧,一再请求“不合时宜的人”与她一起祈祷,并在听完他一番关于她对耶酥的看法的言论之后,感到一阵晕眩,跌入沟里。在那一刻老祖母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一下,在接近死亡的这一刻,她恍然醒悟,超越了原来狭隘自私的自我,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和“不合时宜的人”一样,都是由于人类的原罪而受苦受难的人。于是她把杀人凶手称为自己的儿子,想伸手去触摸他,当祖母用手去触摸逃犯的肩膀时说道,“哎唷,你是我的宝贝。你是我的一个儿子!”然后三颗子弹接连射入了她的胸膛。老祖母在临死前瞬间对逃犯表示关爱的姿态,说明了她在临终前终于认识到她与眼前这个“不合时宜的人”的人一样,都是需要救赎的有罪之人。无疑在这一刻她接受到了上帝的恩宠,灵魂得到了救赎。可以说是“不合时宜的人”把她送到了天堂。此刻老祖母真正地到救赎之道,这种感化是要逃犯弃绝暧昧的人性,走向神性救赎,到自身存在的意义,是要奋力挣扎着战胜迷惘,冲破绝望,最终与上帝同在。同时,老祖母也以自身的死亡为他指明道路,将逃犯引向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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