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导产业对于城市空间格局变迁的影响——以景德镇为例
www.brick-tile
2020年第7期（总第391期
）
中国手工业型城市主导产业对于城市空间格局变迁的影响
——以景德镇为例
付晶峰
林星雨
（中国矿业大学建筑与设计学院，江苏徐州
221000）
摘要：城市作为特定的场域，其空间格局的形成受到经济、政治、文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但是对于中国传统手工业型城市而言，总结发现其主导产业在其中发挥着更为重要的影响。以典型的景德镇为例，以其主导产业——瓷业的发展为线索，纵观景德镇各个重要的历史节点城市空间格局变迁的历程，以此来分析主导产业对于中国传统手工业型城市空间格局变迁的影响。同时总结大致规律，为今后该类城市提供科学合理地保护当下中国城市的历史传统文脉和内在基因，也可以为城市的长期发展规划和战略定位提供重要的借鉴价值。
关键词：景德镇；手工业型城市；城市空间格局；历史传统文脉；城市长期发展规划
中图分类号：TU984.11+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945（2020）07-080-03
景德镇拥有1700年的制陶史，1000年的官窑史和600年的御窑史。它因瓷而兴盛，最终成为明代“中国四大名镇”中以单一手工业撑起一座城市的孤例[1]。所以，以其作为分析中国传统手工业型城市的代表具有很强的鲜明性和普适性。而这样一个典型的传统手工业城市，其伊始于唐宋、繁盛于明清、衰落于近代
、重生于现代的命运，集中地反映了这类城市受单一主导产业影响而起伏跌宕的历史，其影响之大涵盖了城市的经济、政治、文化等方方面面，甚至于城市的空间格局[2-4]。
本文以景德镇主导产业——瓷业的发展为线索，纵览各历史节点，分析其与城市空间格局变化的联系。通过对这一现象的分析，从根源上讨论中国传统手工业型城市空间营造的若干成因，也为当下该类型的城市在新时代的发展提供新思路。1
城市背景
江西三面环山，全境是一个北高南低、朝北敞开的不闭合的盆地。景德镇就位于它的东北部，坐落在黄山、怀玉山余脉与鄱阳湖平原过渡地带，山环水绕。镇东边缘的外侧构成半圆形，两条河从靠近镇边的山里流下来，并汇合在一起，宽阔的水面形成了良港。市域内的河流主要是昌江，全长约210km ，其河道下游的水流平缓。
商朝至晋朝，景德镇被称为新平，以军事为中心，因为其地形易守难攻，战略地位较高。南朝至唐代中期，被称为新昌，以行政和农业为中心，主要从事农耕和茶叶加工。唐代晚期至北宋，称为昌南，以手工业为中心，茶叶加工与陶瓷生产是主要生产方式。南宋至清代中期，正式更名为景德镇，以工商业为中心，陶瓷生产贸易支撑城市经济。景德镇城市经历了由军事向行政再向经济转变的发展过程[5]。
景德镇山环水绕，林业资源非常丰富，树木品种繁多，盛产有杉木、樟木、楠木等植物树种，周围山多石多。明《江西大志•陶书》中说：“陶厂景德镇……水土宜陶”。
2城市重要历史节点变迁
2.1唐至五代民间小作坊时期——靠近矿产地的点状分散式村落格局
唐代中国的陶瓷业出现了“南青北白”的局面，而五代时期的景德镇则以精美的白瓷一举打破了这一局面。虽然如此，但它依然处于萌芽阶段。
唐代前，景德镇以农耕生产方式为主。至五代时期，生产方式逐步转变为以农耕为主、辅以制陶的结合方式。五代的窑址主要分布的地区拥有充足瓷石原料。而大窑场附近通常因商品交换或交易形成“村市”，商品交易活动较为频繁，但各“村市”间的日常往来并不密切。所以，此时的城市格局便呈现出了靠近矿产地的点状分布的特点（图1-a ）。这正是中国传统制瓷业“原料密集型”产业集聚的表现。总体而言，瓷业尚处于初始阶段，以家庭手工业作坊为主的生产形式，导致了村落点状的分散布局，难以形成规模效益，故发展缓慢。2.2
宋代民营作坊时期——靠近河流的线集中式村镇格局北宋初期昌南镇兼揉百家工艺，创烧出青白瓷，样式精美，且产量巨大，畅销海内外。宋真宗景德元年，因昌南瓷盛名，御赐景德名号。
宋朝连年的战争产生了大量北方移民。这些移民没有耕地，只能选择制瓷业为生。所以，窑场慢慢开始大面积出现在景德镇市郊以及昌江沿岸一带。到南宋时期，景德镇已出现了“村村窑火，户户陶埏”的繁荣景象。沿着昌江流域及其支流大规模建设窑场，因窑兴市，景德镇开始走向了“交通密集型”产业集聚类型，空间布局第一次出现重要的转折，逐步形成靠近河流的线状集中式的村镇格局（图1-b ）。此时景德镇已经开始逐渐脱离农业而走上了单一手工业的道路。贸易区、耕作区、生产区、居住区共同构成了其主要市镇结构。但总体来说，宋代是景德镇市镇与乡村分离的初始阶段，受农业经济的制约还比较明显。
规划设计
80
www.brick-tile
2020年第7期（总第391期
）
2.3元代官营作坊时期——向南扩张的集中式城镇格局在宋代的基础上，元代瓷业的发展突飞猛进。重要的转折
点是，公元1278年，元政府设立“浮梁瓷局”，统一掌管全国的制景德镇四大名瓷
瓷业，以满足元代宫廷用瓷和来自海外的定制需求。自此元代向景德镇迁入大量工匠，建立了一支庞大的专业化的制瓷队伍。促进了中国陶瓷由素瓷为主向彩绘瓷为主的重大转折。自此景德镇瓷业由民营作坊华丽转身成为官营作坊，成为全国的瓷都。
皇家宫廷极大地推动了景德镇瓷业生产规模的扩大，也重塑了城市空间的格局。元代景德镇的城市在宋代的基础上开始迅速地向南扩张，瓷业生产遍布整个老城。人口也不断向镇区及其周边地区集中。此时陶业从原来的依附于农业，快速转变为独立产业，甚至成为当时的核心经济支柱。这一转变加强了技术分工与社会分工，陶民纷纷在镇区聚集，市镇与乡村分离过
程的速度加快[6]。以浮梁瓷局为核心，以镇区为中心，快速向南扩张的城镇空间格局形成（图1-c ）。2.4
明清皇家御窑时期——以御窑厂为中心，沿河布置里弄的复合型城市格局
景德镇的发展在明清时期得到了再一次的飞跃，达到了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契机是明洪武二年（1369年），朱元璋将元代的浮梁瓷局改建为御器厂，从此景德镇承担了为皇室烧制瓷器的重任。同时，随着郑和下西洋把鼎盛的明代文化传播至海外，陶瓷需求量开始激增，极大地推动了景德镇的城市发展。而清代瓷业发展的特点是：一方面工场分工更细密，生产专业化趋向愈明显；另一方面生产规模更大，出现了官民烧造联合的生产方式。明代瓷窑的修建都遵循着“以御厂为中心，沿河建窑，随窑建坊，依坊建民居”的规律，某种程度上此时瓷业的集聚已然成了“政治密集型”产业。民窑处于御窑周围，“官搭民烧”的分工开始出现，形成了所谓的“一半瓷业，一半民居”的工业城镇格局（图1-d ）。
清代全面实行“官搭民烧”制度，瓷器的烧制完全由民窑承包。清御厂为了吸引了郊区以及更远地区的民窑迁入，开始实行的官民互利政策。因此御厂与民窑不再是依附关系，而是合作关系，民窑由前朝被动转变为主动围绕御厂建设。
明代御器厂选建于珠山，自此珠山御窑作为镇区中心，以昌江作带状扩展，不断吸引郊区和边远地区的民窑向此汇集，形成了全新的城市格局。它北起里市渡，南至小港嘴，东达马鞍山，西至昌江，大致奠定了景德镇后来的城市空间格局。朝随着瓷业的进一步繁荣，吸引了更多周边外来的劳动力，窑场的增加和扩大，市镇人口的增长，城市规模也相应拓展，自观音阁、江南雄镇坊延至小港嘴，此时景德镇已经成为以瓷业经济为支撑的成熟专业化城市。御窑厂、民居、市场以山水环境为依托一同构成了景德镇城市主要的控制性要素。形成了以御窑厂为中心，沿河布置里弄的复合型城市格局。2.5
晚清至民国产业凋零时期——复杂紊乱的城市格局到了清末半机械化的时代，景德镇终于还是难敌国外高效率的工业机器开始走向了衰落。兴盛了四百余年的明清御窑全然荒废，民窑也仅剩百余座还在苦苦挣扎。由于瓷业衰落，景德镇的人口开始大量流失。
民国建立后，虽然从事瓷业的商人，曾设法恢复旧时的荣
图1
景德镇城市空间格局的演变要略
（a ）唐至五代格局（b ）
宋代格局
（c ）元代格局（d ）
明清格局
（e ）民国格局（f ）20DC
后期格局
（g ）21DC 格局
81
www.brick-tile
2020年第7期（总第391期
）
光，并建了数座新式窑厂，但因缺乏资本，无力回天。抗战时期，景德镇再次受创，瓷业一落再落。到战后的1947年，瓷窑仅余76座，年产瓷器仅2万件，城市从20多万人的大城市变成了几万人口的小镇。
制瓷业衰落的原因又是多方面的。首先，近代中国，外有帝国主义的货物倾销的压迫，内则多次的大小军阀混战。在如此动荡混乱的政治经济环境下，瓷业的衰落是必然的结果。其次，更为的致命的是，伴随西方现代工业化的冲击，洋瓷以其低廉的价格和繁多的样式夺走了景瓷的大部分市场。除此之外，落后的烧制设备、产业结构和行帮组织使得景瓷根本无法应对时代的洪流。
总体来说，此时的景德镇有“四山、八坞、九条半街、十八巷、一百零八条弄”，但是由于瓷业的凋零没落，致使城市无明确营建理念，处于自发状态（图1-f ）。各类民用官用建筑混杂于街弄之中，整体呈现复杂而不规整的空间结构特征。城市主导产业制瓷业的衰落直接导致了景德镇近代的衰落。此时的景德镇完全沦为了封建帝国的压榨对象和西方列强的复制工厂。原本的产业布局被破坏得七零八落，列强的各种因素又强插而入，城市呈现出复杂而紊乱的空间形态。2.6
新中国至20世纪末产业工业化时期——两岸工住分离的城市格局
景德镇在新中国成立后迎来了又一次辉煌时期。二战刚结束，全球经济处于复苏时期，政府开始重新大力扶持陶瓷产业。在20世纪80~90年代，景德镇瓷业的发展更是达到了高峰。政府在昌江东岸老城区集中建设了十大国营瓷厂，仅每个厂的工人就有数千人之众。所以随着瓷业的复兴，整个城市基本上恢复了明清时期的城市格局，但是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提高和社会的变革，以“御瓷厂为中心，窑厂与民居共存里弄”的城市格局不复存在，整个昌江东岸形成了一个“大中心”，居民生活与瓷业工厂分区布置，居民主要生活在昌江西岸。
此时在大机器时代，景德镇成为名副其实的工业城市，迎来了又一次辉煌时期。但这个时期也是略显冰冷的，机器和工厂似乎隔绝了陶瓷与居民的联系，形成了昌江两岸居住和工业分裂的城市格局（图1-g ）。2.7
新世纪至今产业转型时期——多元化系统的城乡格局随着工业时代的落幕，十大瓷厂的辉煌终在九十年代公营转私制的大浪潮中走向衰败，仅剩国营红叶瓷厂幸存。但信息时代的来临，也给瓷业的发展带来了新的契机。转型之中的老厂房，从前的陶瓷生产区摇身一变为了陶瓷文化创意区。在这个多元化的时代，能代表景德镇走向全世界的也不仅是传统陶瓷制品，而是瓷文化体系。此时，新一代景漂涌入景德镇，他们从事普通陶瓷业生产的则会选择在樊家井、老鸦滩等房租较低的地方作为创作阵地，形成前店后坊的全新产业模式。而与此同时，陶瓷文化创意产业也开始初露头角。更为重要的是，景德镇也摆脱了单一主导产业的命运，发展了以瓷业为主加上汽车、机电、电力、化工、建材和食品七大支柱产业，建立起服务瓷都、
面向全国和世界的、功能齐全、布局合理、服务一流的第三产业体系。陶瓷产业不再受制于原料，同样也不受制于河运交通，它们的分布不仅局限于昌江东岸，而是在昌江东西岸呈“小散点大集聚”的分布态势，此时的陶瓷产业已转为是“文创密集型”产业，景德镇又开始进入了一个小作坊集的时代。而按照总体规划，景德镇将形成“双心三轴二廊三区”的多元化全面系统的
城乡格局（图1-f ）。
此时在多元化新时代，景德镇终于摆脱了以单一主导产业为主的产业格局，实现了以瓷业为中心，多种产业共同发展的多元化体系，形成了多元化全面系统的城乡格局。3
结论
由景德镇城市空间格局的演变过程可以看出，正是主导产业瓷业一步步牵动着其变迁发展的方向。从城市的兴起，到城市的发展，再到一次次城市的盛衰交替，我们都可以看到瓷业在其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经济、政治、文化、交通等等其他因素都通过瓷业为载体对城市空间格局的发展产生影响。通过分析中国传统手工业型城市主导产业的发展，可以从根源上了解到该类城市空间格局变迁的原因。研究表明：
①城市格局随着主导产业而变化，而主导产业随着时代特
征而变化。所以，实际上城市格局变化更为深层次的原因其实是时代特征。从最早农业时代的分散式布局，再到手工商业时代的集中式布局，再到工业时代的隔离式布局，最后到现在信息时代的多元化布局，不难看出城市的空间格局正是符合当时的
时代特征。
②主导产业带动这类城市空间格局的发展呈现出一种螺旋上升的态势。实际上，这整个过程就是一个“分
散-集中”的重复过程。但这个“重复”并不是原地的重复，而是上升的重复，而是从简单到复杂，从单一到多元的过程。
因此，通过分析中国传统手工业型城市主导产业的发展，可以总结出该类型城市空间格局变迁的规律，为更好地定位和规划城市今后的发展方向提供思路。参考文献：[1]
吴艳芳.景德镇市特殊职能型历史文化名城景观特征研究[D].中南林业科技大学,2014.
[2]
许锋，周一星.我国城市职能结构变化的动态特征及趋势[J].城市发展研究,2008,15(06):49-55.
[3]陈影星，赵迪斐，谭昕，等.城镇化建设背景下徐州市主要环境生态地质问题及对策分析[J].能源技术与管理,2020,45(02):157-161.
[4]刘浩，马琳，李国平.中国城市全要素生产率的演化格局及其影响因素[J].地理研究,2020,39(04):880-891.
[5]范瑛.近代中国传统手工业城市衰落略论——以景德镇为例[J].四川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04):139-143.[6]刘启寰，朱顺龙.倾一方水土，筑一座城——论古代景德镇城镇空间变迁中的瓷业因素[J].城乡规划,2019(01):117-120.
收稿日期：2020-6-27
规划设计
82

版权声明：本站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仅供演示用，请勿用于商业和其他非法用途。如果侵犯了您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QQ:729038198，我们将在24小时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