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社区网络结构——漕河泾社区规划探索
community network structure. Through exploring the potential of the existing space, refined design, and gradual renewal methods, it has achieved dual restoration of the community’s material and social network structures.
Key words community planning; network structure; inventory renewal
在我国快速城镇化进程中,增量的城市建设在以功能分区为主导思想的刻板设计模式下广泛开展,造成了现代城市机械、单一、封闭的空间格局,城市的各个功能区彼此独立,难以联通,缺乏行为活动层面的关联性[1];同时,存量的城市更新也一度以大拆大建的方式进行,将传统的城市空间脉络和肌理进一步摧毁,使得我国城市社区大多面临着断裂化、碎片化的结构性问题。这种在现代主义城市规划主导下所形成的单一尺度、断裂破碎的空间格局,难以匹配居民日常生活中真实的行为逻辑和活动方式,瓦解了城市的活力,加速了社区的衰败。
近年来,面对严峻的社区问题,社区更新实践在我国广泛开展,但普遍面临一种项目零散化、孤立化的情况。以小微示范项目形式推进的社区改造,虽然提升了局部地区的环境品质,或满足了特定人的设施需求,却由于缺乏对各项目之间关系的深入思考和统筹安排,难以对整个社区的空间结构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因此,有学者指出,如果不从较高的发展目标和整体目标上规划社区发展、制订更新计划,就容易出现“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情况,进一步导致建设中赶时髦、赶新潮、缺乏全局性等混乱和短视问题[2]。
摘要 当前我国大城市社区普遍存在网络结构断裂的问题,致
使物质空间衰败、社会关系疏离、社区活力削弱。面对城市社区的结构性问题,项目导向的散点式更新方式难以对整个社区结构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也难以形成可持续的长效更新机制,需要社区规划从全局性视角形成系统化、长效化的更新路径,对不同类型的更新项目在空间维度和时间维度上进行整体性的安排,使得每一个微小的更新项目都能彼此关联而产生积累效应,促进社区的结构性修复和重塑。在漕河泾社区的实践中,社区规划以重塑多层级、高联通、强节点的社区网络结构为目标,通过存量空间的挖潜、精细化的设计和渐进式的更新方式,实现了对社区物质网络结构和社会网络结构的双重修复。
关键词 社区规划;网络结构;存量更新中图分类号 TU984.12文献标识码 A
DOI 10.19892/jki.csjz.2023.14.07
Abstract Currently, there is a widespread problem of network structure rupture in large urban communities in China, resulting in the decline of material space, alienation of social relationships, and weakened community vitality. Faced with the structural problems of urban communities, the project-oriented scattered renewal approach is difficult to have a substantial impact on the entire community structure, and it is also difficult to form a long-term sustainable renewal mechanism. Community planning needs to form a systematic and long-term renewal path from a global perspective, and arrang
e different types of renewal projects in a holistic manner in both spatial and temporal dimensions, so as to enable every small renewal project interrelate and generate cumulative effects, and to promote the structural repair and reshaping of the community. In the practice of Caohejing community, community planning aims to reshape the multi-level, high connectivity, and strong node
作者简介:秦梦迪(1990-),女,国家注册城乡规划师、工程师。研究方向:社区规划与治理。
刘冠鹏(1989-),男,国家注册城乡规划师、工程师。研究方向:城市美学、城乡规划、生态设计。
作者单位:1.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2.同济大学人文学院;3.上海尧舜建筑设计有限公司
重塑社区网络结构
——漕河泾社区规划探索
Reshaping the Network Structure of Community: Exploration on the Planning of Caohejing Community
秦梦迪1 刘冠鹏2,3
Qin Mengdi 1, Liu Guanpeng 2,3
这体现出社区规划在社区更新过程中的重要意义,规划师需要从全局性的空间体系入手,形成一种系统化、长效化的更新路径,对不同类型的更新项目在空间维度和时间维度上进行整体性安排,使得每一个微小的更新项目都能彼此关联而产生积累效应,促进社区空间的结构性修复和重塑。那么,一个健康具有活力的社区应该具有什么样的空间结构特征,应该如何通过具体的、分步骤的措施来修复支离破碎的社区,是我们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
1网络结构与社区活力
1.1城市的网络结构特征
20世纪60年代,简·雅各布斯(Jane Jacobs)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中对现代主义城市思想所进行的批判就是源于一种整体性的城市观,她认为城市更新的目的并不在于对城市环境的“美化”,而是通过修复城市空间与功能关系之间的断裂,建立起更为良好的整体关系,这提示城市空间并不是不同功能的简单并置,而是具有一种内在结构特征的有机体,而且这种结构系统越复杂,其结构性越鲜明,社区就越有活力[3]。
在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Christopher Alexander)看来,这种结构系统具有“半网络化”的特征,城市中各种功能和要素并不是子集之间互不相连的树状结构,而是一种相互交叠的复杂关系,存在更为丰富的路径连接[4]。尼科斯·A.萨林加罗斯(Nikos A. Salingaros)则进一步提出“城市网络理论”,明确了城市
网络具有节点、关联性和层次性三大原则:网络结构中包含众多具有公共性的活力节点;这些节点在功能上两两互补,在空间上相互连接,且具有多样化的关联路径,因而形成复杂的网络结构;这个网络结构具有若干不同尺度层次,从最小的步行路径到更大的城市道路,其中任何一层关联有所缺失,这个网络结构就是病态的[5]。
1.2我国社区网络结构的断裂与活力衰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快速的城镇化建设浪潮猛烈冲击着城市社区原有的空间结构,不同时期建设的城市斑块拼贴在同一个区域,但互相缺少联系,形成碎片化、封闭化的社区结构,复杂而有机的网络结构变得支离破碎。例如,上海曹杨新村的空间变迁就体现出这种冲击带来的社区空间断裂。大体量建筑的建设改变了原有空间的尺度特征,门禁小区截断了联通的路径,高密度的住宅建设挤占了滨水岸线,社区活动场地质量下降,社会关系与公共生活产生隔离[6]。
同时,社区的网络结构不只是一种结构化的物质环境,也对应着抽象化的支撑系统和复杂的社会经济关系,并影响着人们对城市空间的心智认知,支撑着各种功能设施和人行为,承载着城市的历史记忆和文化脉络[1]。因此,社区网络结构的断裂加速了社会关系的断裂和公共活力的衰退,而良好的社区网络结构将促进社区活力的激发和再生。
1.3社区规划:重塑社区网络结构
当在邻里街坊和街道层级上连接结构已经基本上被破坏时,只有经过修补我们才能在网络扩张和可达性等方面适应新的模式[7]。社区规划就是这样一种手段和工具,通过统筹安排一系列具体的更新措施,对断裂社区结构进行修复,以重新形成有机的网络结构的过程。
早在20世纪90年代,我国就有学者将网络结构理论引入城市社区规划领域,应对城市大规模建设和改造中被打破的传统社区结构,而针对新社区内部结构过于单一、调节能力较弱的问题,提出了网络社区的概念,认为社区是一个完整的有机生态系统,社区规划应该促进社区与外部环境的能量交换,从封闭内向转向对外连接[8],指出了社区规划的目标和方向。
但是在存量背景下对既有城市社区的空间进行修复,面临着复杂的利益和产权关系,很难一蹴而就地进行,因此小规模、渐进式地“微更新”方式在社区层面被广泛应用[9,10]。然而这些“微更新”项目点之间的内在联系似乎缺乏深入的探讨。近年来,已有学者认识到微更新项目不应该是零散、孤立的,而是需要立足于系统性的城市社区发展格局框架,将具体的、可操作的“点状”项目衔接起来,通过“小”的操作触发“大”的变革,发挥节点对社会经济网络的连接和激发作用[11]。多个微更新点联结在一起便形成了一定范围内功能较为完整的空间网络[12],这暗含了社区网络结构的理论,为社区规划的具体操作方法提供了思路。
社区规划绝对不是几个社区发展项目的简单堆砌,它应当是一个主动的、立意长远的综合协调过程[13]。
从示范建设到全面推进,从点位更新到系统建构,社区规划需要转变局部性的视角,从更加宏观的视野树立社区更新的愿景。作为一种综合性的行动战略,社区规划对社区网络结构的重塑不仅是对物质空间的改善、设施配置的优化,同时也将促进社会经济网络关系的再生。
2 漕河泾社区规划实践
2.1漕河泾概况与问题研判
漕河泾社区位于上海徐汇区中部,历史上是依托水运贸易而兴起的商贸集镇。随着上海都市区域的发展和扩张,漕河泾社区从曾经的边缘地带的水乡小镇,逐渐成为城市中心区西南的重要板块(见图1)。街道总面积为5.26  km2,下辖29个居委社区,现有常住人口约11.3万人。
漕河泾社区集中了快速城镇化给社区空间带来的典型问题,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现代化开发建设对传统城市肌理和空间结构的破坏,进而导致公共空间的衰退和社区活
力的丧失。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房地产开发浪潮的带动下,漕河泾社区原有的水乡肌理被迅速蚕食。随着城市道路向漕河泾社区延伸,城市开发建设也沿着交通线路向外扩张,在大量农业用地上建设了多层公房小区以应对市区人口的外迁;随后,现代化的商品房高层小区、大型的商业综合体填补了剩余的空白,不同时期建设的各种尺度、类型的功能斑块混杂而置,取代了传统的乡镇风貌;
2006年后,上海南站的建设如同一个巨大的屏障直接将社区空间一分为二,漕河泾社区的结构逐渐变得碎片而模糊(见图1)。
从人的视角走进漕河泾社区,上海南站与社区之间随处可见长达几百米的围墙,封闭化的小区留给城市单调乏味的界面,也使得许多公共的滨水岸线私有化于小区内部,高架道路、快速路截断了连续的步行路径(见图2)。巨
20世纪之初
1948年
1979年
漕河泾镇
N
0  300  750 m 150  450
N
0  300  750 m 150  450
N
0  300  750 m 150  450
居民点水系
漕河泾街道范围
冠生园农场新龙华站 沪闵路漕宝路
曹氏宗祠(现曹溪公园)沪杭铁路
上海游民习勤所漕溪新村
上海自动化仪表一厂市八医院
上海少年犯管教所 康健园
上海感光胶片总厂沪闵路
新龙华站扩建
江苏省第二监狱
居民点铁路道路水系
园林绿地
漕河泾街道范围
居民点铁路道路水系园林绿地新建住宅新建工厂其他新建
漕河泾街道范围
2006年N
0  300  750 m 150  450
地铁铁路道路水系园林绿地新建住宅新建工厂新建交通设施新建公服设施其他新建
漕河泾街道范围
地铁三号线上海南站
上海体育场
沪闵高架
1994年N
0  300  750 m 150  450
地铁铁路道路水系 园林绿地新建住宅新建工厂其他新建
漕河泾街道范围
漕溪公园
龙华污水厂 光大会展中心 地铁—号线 沪闵路 漕宝路
2017年
N
0  300  750 m 150  450
地铁铁路道路水系园林绿地新建住宅新建工厂新建交通设施新建公服设施其他新建
漕河泾街道范围
动车运用所徐汇万科中心
中铁十一局集团新龙华租赁房
地铁十二号线
图1 漕河泾空间肌理变迁(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a)铁路片区对社区的分割(b)高架道路对步行路径的阻隔
(d)滨水岸线私有化于小区内部
(c)封闭小区留给城市单调的界面图2 漕河泾社区断裂、碎片的空间现状(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大尺度的城市建设让日常生活领域极度压缩,公共活动空间日益衰退,社会关系网络也逐渐疏离和断裂。
这种碎片化的状态给服务设施配置也带来了很大困难,由于公共网络不畅通,严重缩减了社区设施的服务半径,使得公共资源的服务效率大为降低。
针对以上问题,漕河泾社区规划重新思考将规划作为一种系统化、长效化工作的定位,将视野放大到城市宏观层面进行结构性的空间整合,同时注重规划的可操作性和可落地性,通过微观层面的项目实现对社区断裂结构的修补连接,进而促进社区网络结构的重塑和活力再生。具体从规划目标、操作方式和实施路径三个层面进行切入。
2.2规划目标:重塑多层级、高连通、强节点的社区网
络结构 
近年来,工程性导向的更新项目使得许多社区工作流于“涂脂抹粉”和“修修补补”的表面文章,致力于社区环境的更新和优化。但如果缺乏持续性的维护,随着时间的推移,粉饰一新的立面还会变得老旧,修葺一新的绿化仍会杂草丛生。在公共空间品质和环境问题的背后,其实社区居民最关心的是社区的结构问题,如果只从局部的视角去解决,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基于以上反思,社区规划的目标需要转向一种全局性的具有支撑作用的社区网络体系构建,打通断点、增加连接、整合资源,塑造多层级、高连通、强节点的社区网络结构。在漕河泾街道,多层级的连接至
少体现在区域层面、街区层面和社区层面三个尺度上。在区域层面,笔者重点关注漕河泾社区作为以居住为主的城市片区与周边城市重
要功能节点之间的联系,通过合理引导资源与人的流动,形成与徐家汇中心、徐汇滨江文化区,以及漕河泾开发区的错位联动发展;在街区层面,聚焦于转变上海南站铁路片区的梗阻现状,通过功能的升级和路径的连通,真正实现上海南站作为人流、物流、信息流汇聚的重要场所,并成为漕河泾的公共活力中心;在社区层面,着力调整社区内部的网络结构,打通断点以增加多元的步行路径,整合现状资源,融入新的功能以强化节点的公共属性,将碎片化的空间联系起来,提升居民的宜居体验,形成宜居、宜业、宜游的活力社区(见图3)。
2.3 操作方式:挖存量、精细化、渐进式的项目统筹
重塑社区网络结构作为社区规划的战略性目标,需要战术性的操作方式来配合。战略目标作为长期的社区发展愿景,给各种类型的社区工作提供了一个共同的指向,成为社区发展建设和各个部门工作开展的共同纲领,战术操作则给目标的达成提供了具体的方法和路径,使得目标可以有序推进落地。
在漕河泾社区规划中,构建社区网络结构的任务被分解为具体可操作的项目,以适应政府工作推进的方式,条件成熟一个就实施一个。例如,漕河泾北部的漕溪片区,网络结构重塑的目标被分解为30个明确的更新项目(见图4),每个项目都有其侧重的更新要点,如公共空间连通、街头绿地活化、行道树补
绿、建筑风貌更新、潜力空间再塑等(见表1),这些项目联系在一起缝合了现状社区结构的断裂,增加了“毛细血管”的密度,强化了公共空间的活力,搭接形成了一个相对理想的社区网络结构(见图
5)。
(c)社区层面的碎片缝合
(a)区域层面的对外联动
(b)街道层面的空间链接图3 多层级的社区网络结构(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这些项目主要通过存量空间的挖掘和再利用来实现路径的连通和新功能的植入,通过精细化的设计来提高资源的整合利用效率,通过渐进式的时序安排来形成长效的更新机制。比如,华富仓库的改造利用了原有天华集团的老旧厂房,植入了社区卫生站、图书馆、多功能活动室、咖啡吧等多元功能,成为居民日常生活的邻里中心(见图6);漕溪河步行路径则通过开放滨水岸线连接了漕溪路轻轨站点和徐汇体育公园两个重要节点,增强了社区网络的连通性(见图7);华富公共弄堂的更新则充分利用了弄堂两侧闲置的空间,用精细到厘米的空间设计将原本人车混杂
的内部道路改造成为人车分行、秩序井然的公共路径(见图8)。
2.4 实施路径:多元协作,从物质网络结构到社会网络
结构
社区的网络结构同时具有物质性和社会性双重特质,公共空间良好的结构被认为是社会网络重建、社会秩序生成的重要力量[14],公共空间的场所营造对邻里交往、社区网络建构和社会资本再生产具有积极作用[15]。在曾经的单位制社区和熟人社会逐步瓦解之后,现代城市社区中的多元主体融合程度逐渐降
低,社会隔离严重,邻里交往减弱,
图4 规划目标的操作项目转化(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1 更新项目库
项目类别
编号项目名称
1公共空间连通
A11华富街区综合治理规划A12
漕溪河滨河路径连通A13宜仕怡家小区东南路径连通A14漕溪三村西侧路径连通A15漕溪公园西北门开放A16芳草苑西门开放2街头绿地活化
A21凯旋南路街道绿地活化改造A22
漕东路田东路街角绿地改造A23漕东支路沿街绿地改造A24漕溪公园北侧沿街绿地改造A25漕溪新村幼儿园门口绿地改造A26龙漕路、漕溪路路口绿地改造
3行道树补绿
A31中山南二路北段
A32龙吴路A33凯旋南路A34
漕溪路A35田东路西段A36漕东路东段A37漕东支路中段A38
漕东三路东段A39龙漕路
4建筑风貌更新
A41
凯旋南路铁路局商业街更新A42漕溪路地铁站周边商业界面更新
A43漕溪菜场界面更新5潜力空间再塑
A51漕东支路北端三角地改造A52
华富小区旧厂房改造A53漕溪二村东南门停车场改造A54
漕溪二村南侧地块更新A55东风商务楼宇南侧入口停车场改造6地块综合更新
A61
旅游集散中心环境整治提升
(a)断裂的社区网络结构(b)社区网络结构重塑
图5 社区网络结构重塑(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更新前更新后更新前更新后
图6 存量空间新功能植入(图片来源:作者自摄)图
7 封闭路径步行化连通(图片来源:作者自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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