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荷花淀》的人性人情美
作者：孙 萍 张少华
来源：《中学语文·大语文论坛》2007年第06期
【摘要】作家孙犁一直提倡为人生进步、幸福、健康、美好的文学艺术，主张文学的人道主义精神。以《荷花淀》为例，通过描写以水生为代表的白洋淀人们的朴素爱国主义情怀，以水生嫂为代表的白洋淀女人们的识大体的美德，以及白洋淀美丽风光和淳朴乐观的生活气息，体现了充溢其中的人性人情美。
【关键词】孙犁，《荷花淀》；人情人性美
作为一个很有特点的文学家，孙犁一直提倡为人生进步、幸福、健康、美好的文学艺术，主张文学的人道主义精神，主张文学是为人生的，要求文学作品要具有一种理想的力量、人情与人性的力量、美与善的力量，也就是人道主义的精神。他说：“文艺这个东西，应该是为人
生的，应该使生活美好、进步、幸福。我们要提倡。”“我们所追求的文学，它是给我们人民以前途、以希望的，它是要使我们的民族繁荣兴旺的，充满光明的。”文学作品不只要深刻地反映现实，还要“改善人类的道德观念”。文学艺术，“除去给人以美的感受外”，还是“人类社会的一种教育手段”。孙犁的作品从实践上对他的文学观做了深一层次的诠释。他的作品，向来以诗意优美浓郁、情意深婉动人著称。这除了题材描写、语言等原因外，更深一层的是得力于作者在人物身上倾注的深情、对人物美好善良品质的发掘和由此而形成的崇高的生活境界与思想境界。孙犁说过：“即使是风景画吧，抒情诗吧，也应该是和现实生活现时斗争作者的思想感情紧紧联系在一起。美，绝不是抽象的东西，也绝不是孤立的东西。必须在深刻反映现实并鲜明表现着作者的思想感情，美才能产生，才能有力量。”试以《荷花淀》为例简析之。
淀 《荷花淀》是孙犁1945年创作的。写的是抗日战争最后阶段冀中人民的斗争生活。小说没有正面渲染战争的严酷，而是以轻松的笔调，通过白洋淀妇女由送夫参军到自觉组织起一支战斗队伍的细致描绘，满腔热情地歌颂了中国农村劳动妇女的美丽心灵。全篇洋溢着战斗的乐观主义的革命激情，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对祖国和人民的真挚的爱，同时，也展示着一种特定的“人情美”。它并不是简单的人的情感的美，它是实践主体——人的生活的灿烂多
姿的美。
一、以水生为代表的白洋淀男人们表现出来的朴素的爱国主义情怀和保家卫国的志气
孙犁在关于《荷花淀》的创作中谈到：“农民的爱国心和民族自尊心是非常强烈的。他们面对的现实是：强敌压境，自己的生命，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没有保障。他们要求保家卫国，他们要求抗日……”可是他们的这种抗日的要求是非常朴素的，可以说是作为一个男儿自然而然产生的那种对妻子、对孩子、对老人、对家园、对国家的一种责任感，不需要豪言壮语，不需要慷慨悲壮。水生“第一个举手报名”，荷花淀的兄弟们也都相继报名，就是很自然地用行动做了最好的诠释。这些人是朴实、勇敢可爱的，他们是战斗在抗日第一线的抗日功臣。在战斗中，他们的思想逐渐由单纯的报仇逐渐升华为解放全中国的理念；并且这种理念又不是空洞的表面的，而是跟他们的亲人、家庭密切地联系在一起的：爱家更爱国，爱国才爱家。有一句对话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不要叫敌人汉奸捉活的。捉住了
要和他们拼命。”女人流着眼泪答应了他。战争年代，被敌人捉了活的，对一个年轻妇女来说，就意味着被羞辱的命运。一对恩爱夫妻，他们最担心的、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种情况。况且，这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剧、家庭的悲剧，更是一个民族的耻辱。丈夫要求妻子去拼命，这也正是爱妻子的表现。这句话表现了水生对妻子真挚的爱情，也体现出了一种崇高的民族气节。这难道不是最真实的人性、最醇美的人情吗？
二、以水生嫂为代表的白洋淀女人们表现出来的识大体、顾大局的传统美德和积极进取、勇敢战斗的时代精神
水生说自己明天就要到大部队去，女人的心就受到极大的震动，原本让苇眉子在怀里跳跃的编席能手却让苇眉子划破了手。水生嫂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她爱丈夫，爱自己的家，但更恨鬼子，丈夫第一个报名参军，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好丈夫而自豪和骄傲，所以“你总是很积极的”一句在责怪中又有赞扬的话，简略而贴切表达了水生嫂此时的心情。但此时的水生嫂
毕竟不是手握双、叱咤风云的抗日女英雄，她只是白洋淀一个普通的劳动妇女，也有普通妇女的情感，同样需要感情的慰藉，希望获得丈夫的体贴和关爱。所以她说：“你走，我不拦你。家里怎么办？”这是十分合乎人情的一句话，是她在内心展开着的矛盾斗争，毕竟水生嫂只是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甚至没读过书（这从后文水生交代她要“不断的识字”一句可看出）的农村劳动妇女，这一过程就十分真切地流露出了她当时的无奈。再看水生的一番话：“千斤的担你先担吧。打走了鬼子，我回来谢你。”虽说他是一个男人，但也懂儿女情长，而且他内心细腻，关心体贴妻子，更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和责任，一个“谢”字，就包含了他对妻子的深深的爱意和歉意。他的妻子明白了丈夫对自己的爱，所以流着泪答应了丈夫的嘱咐。作者在话别这一节里展示了水生嫂的另一性格侧面——儿女情长，与她的深明大义互为映衬。水生嫂的话中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豪言壮语，但一个女人对丈夫的痴情、对祖国的热爱这两种感情，在朴素的语言中自然地统一起来。作者不避讳描写女子的柔弱、犹豫，不仅不会有损于笔下的人物形象，反而使之更加真实可感、有血有肉，而且对表现作品的主题也是至关重要的。因为这是最符合人性的，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小说通过描写以水生嫂为代表的白洋淀好儿女在战争中的成长过程，旨在表现抗日战争是人民的战争这一重大主题，从此时的“儿女情长”到后来的“拿起刀”，更加鲜明地反映了她们在战争中的成长过程。这样写，不仅体现了作品的真实性，而且也增强了作品的艺术魅力。
三、散文式的格调，优美的景物描写，展现了劳动儿女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淳朴的生活气息
许多抗日题材的作品都描述敌我双方的殊死战斗，情节曲折复杂，文中刀光剑影，硝烟弥漫，哀鸿遍野。可是孙犁不刻意追求曲折离奇的情节，而是精心选择看似平凡的日常生活场景及事情，作为小说的主要材料。所以小说形成一种散文式的格调，具有诗歌的意境，既清新脱俗，又含蓄隽永。小说开头一段经典的景物描写，既写院子里，也写了院子外的淀里：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干净得很，水生嫂身下编成的一大片席子，在皎洁的月光下就“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洁白的云彩上”，这两个充满无限想象的比喻把水生嫂编席的劳动场面诗化了。紧接着小说通过水生嫂的眼睛来写淀上的风光：银白的湖水，笼起的薄雾，新鲜的荷香，粉红的荷花……这幅画面景物描写是清新明丽的，调是清净淡雅的，展示了荷花淀的地域风貌，勾画出一幅清新宁静的充满诗情画意的艺术境界，渲染了一种清新宁静的气氛。水生嫂就在这样的背景里生活、劳动，烘托了水生嫂勤劳纯朴的形象。情景相
生，“一切景语皆情语”，作品中的景，都是人物眼中的景，也都充益着人物心中的情。在水生嫂眼里，家乡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体现了她对家乡的爱。小说中还有两处景物描写：一处是几个妇女到马庄探夫未遇，羞红着脸摇船归途中的正午淀上风光——“已经快到晌午了，万里无云……水面上没有一只船。水像无边的跳荡的水银”，“没有一只船”暗示了湖面情况的异常，进一步勾画出白洋淀伏击战的典型环境，也为下面到来的激烈战斗蓄势；另一处重要描写是插在妇女们为摆脱鬼子的追赶，把船奋力摇入荷花淀里的时候——“那一望无边挤得密密层层的大荷叶迎着阳光舒展开，就像铜墙铁壁一样。粉荷花箭高高地挺出来，是监视白洋淀的哨兵吧”。这里的景物描写暗示了在这清香四溢的荷花淀里即将发生一场激烈的战斗，也写出了根据地人民同仇敌忾克敌制胜的信心。同时对荷花形象传神而充满寓意的描写还暗示着白洋淀妇女成长的前途——粉的荷花箭成了监视白洋淀的哨兵，昔日的粉妆女人们也将成为保卫家乡的战士。白洋淀人民的爱国热情和民族自尊心就被这家园的美丽激发出来了：虽然热土难离，但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打鬼子，各个村庄的青年农民都自愿地奔赴抗日前线；而那些女人们也由最初的牵挂、不放心，逐渐得到锻炼，也踏上了保卫家乡的豪迈之旅。伏击战那一节，妻子们在紧张的战斗中自己的丈夫，使整个场面充满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在写战士们欢笑着打捞战利品过程中又有了许多细节描写：当水生好像带着很大的气说
她们是一落后分子后，把纸盒顺手丢在女人们的船上，后来“几个青年妇女把掉在水里又捞出的小包裹丢给了他们”，一个丢来，一个丢去，渲染了胜利的欢乐气氛，也传达了年轻人之间那种相亲相爱而又略带戏谑的情感。作者把战斗情景与醇厚的人情糅合起来，使作品充满诗情画意和浓郁的生活气息。
综上所述，在《荷花淀》里体现着为人生的人道主义精神——孙犁把自己的创作倾向成功地融进人物形象上，使作品具有了一种强烈的理想力量、人情与人性的力量、美与善的力量。这也是现实主义文学观的体现，在作品中，实现了“个人与时代的完美结合”——个人的感情与国难的悲愤、亲人的安危与抗战的大义、小家与大国的思想碰撞，最后得以统一，完美地结合于时代精神，并付诸艰苦卓绝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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