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忆《长恨歌》的城市和女性
《长恨歌》的城市和女性
王安忆笔下的上海就是一个女人。她在一开始的时候叙述上海弄堂的时候,用了很多絮絮叨叨的笔法。比如说,“它是有体积的,而点和线却是浮在面上的,是为划分这个体积而存在的,是文章里标点一类的东西,断行断句的。”这样简单重复的就像小学生习作一般的句法,很多人是不屑于使用的,但是若念起来就像是一个懒散的上海女人在跟人聊天一样,这个上海女人穿着旗袍,趿拉着拖鞋,有着波浪一般的大卷发,眉眼间又有些风情又有些慵懒,斜倚在椅子上,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半明半暗。她用上海话讲着弄堂,讲着上海。而上海事实上也可以认定是一个女人,“风里传来的是女用的香水味,橱窗里的陈列,女装比男装多。法国梧桐的树影是女性化的,院子里夹竹桃丁香花,也是女性的象征。梅雨季节潮新的风,是女人在撒小性子,叽叽味浓的沪语,也是专供女人说体己话的。”
而王琦瑶就生活在这样的城市里。但王琦瑶并不特殊,王琦瑶对于上海的是最普通不过的存在,是万万千千女孩儿中的一个,不过稍微有些聪明了。她凭借着这样的聪明获得了上海小的季军,一时风头无二,但也铸成了她这一生悲剧的开端。我时常在想,她如果不去参加上海小比赛呢?如果没有遇见程先生呢?甚至如果没有去过电影片厂呢?会不会就不会有这样子的悲剧了呢?不,不会的。王琦瑶并不是一个人,她是存在于上海的骨血里的,即使没有了王琦瑶,也会有张琦瑶,李琦瑶,赵琦瑶等,来重复她的人生。她注定是悲剧的一生。
王琦瑶和吴佩珍的友谊是最让我惊叹但却不理解的。吴佩珍对待王琦瑶,就像是一个少年对待他心爱的初恋少女一样,怀着一份卑微的近乎于哀怜乞求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对她好,并且默默的并不让她知道。是因为王琦瑶长得比她漂亮并且也比她聪明的缘故吧,我想。而聪明如王琦瑶,也默认了这一点。大概是漂亮的皮相就像是一个衡量工具,皮相好的人理应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爱似的。按照这么来说,美女跟丑女交往是美女有同情心,而丑女就应该像吴佩珍那样,把自己所能动用的力量包括家庭都拿来帮助美女来让她进入上流社会,就像报恩一样。不仅仅是吴佩珍,她和蒋丽莉的牵绊也是这样的。蒋丽莉的母亲甚至还要求已经与她分居好久的丈夫来帮助王琦瑶。蒋丽莉努力的讨好她,一片痴心,王琦瑶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但也觉得“起腻”、“有点麻烦”。这不平衡的交往在文中的故事里是处处有的,像三小凭借美貌在上海风头无二,像王琦瑶甚和她女儿薇薇“忽冷忽热”的微妙关系。
风头无二的王琦瑶遇见了改变他一生的男人李主任。说起来《长恨歌》里面的男人呢,无非有那么两类。一类是李主任这样的人,他的世界和王琦瑶的世界几乎没有交集,但是却左右着王琦瑶世界的发展。二是像程先生康明逊这样的人,他和王琦瑶等生活在同样的世界里,是王琦瑶的陪伴,虽然是男人的形,但却没有男人的神。王琦瑶正处于年轻的美好季节的时候,是知道程先生对她的心意的,但是却没有选择他,而是跟了李主任。李主任是军政界要员,可谓是成功人士。他对王琦瑶这样子新鲜美好的猎物势在必得,而王琦瑶也甘心如同藤蔓将他牢牢攀附。古语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是说只要好好读书,求取功名,
就会有数不尽的财富和美女。也有另一句话说,“评判一个男人的成功,就看他得到了多少男人的头脑和俘获了多少女人的心。”这都是把美女和黄金等同了,作为对于成功人士的奖赏。而此时的王琦瑶也许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她一方面对于李主任抱有依赖崇敬之心,另一方面李主任有能够给予她足够的风光和优雅,她就心甘情愿的成为了他的金丝雀。她被关在爱丽丝公寓里,在惴惴不安和孤独寂寞中等待着李主任,也等待着她未知的未来。这时候的王琦瑶跟蒋丽莉等有何不同?只不过王琦瑶依赖的是李主任,蒋丽莉等依赖的是王琦瑶罢了。
中国十大美女城市林丹娅说:“女人从一落地, 便注定了她的一生, 她是也只能是男人从精神到肉体的天然奴役对象。她为得到他的爱千娇百媚, 百依百顺; 她为巩固她的爱费尽心计, 丧尽人格; 她为失去他的爱痛不欲生, 丧心病狂。她忍辱负重——她害怕被抛弃, 她为他日日哭泣, 天天等待, 等待他的爱, 等待他回家, 等待他回心转意。他是她的君主, 她是他忠贞不二的奴仆——她没有质量, 她没有价值, 她哑巴吃黄连, 她甘心情愿。没有解释, 也没有什么不公平。精明与愚蠢的男人都会说句: 女人嘛。仅仅因为是女人, 没有别的原因, 性别解释了一切。生理不再是生理, 而是文化。”当一种意识上升到文化的高度上的时候,绝没有轻易改动的可能,并不是几场女权运动就可以改变的。我们都知道古代中国对于妇女的压迫是沉重的,而现代社会对于女性的歧视虽然小了很多,并且隐形了起来,但是隐形的刀子伤得更为深痛。
作者借着王琦瑶的外婆说女人“不必像男人,闹哄哄地闯世界,闯得个刀相向,你死我活。男人肩上的担子太沉,又是家又是业,弄得不好,便是家破业败,真是钢丝绳上走路,又艰又险。女人是无事一身轻,随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便成了。”这样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看似与男人平等的共生死同进退,只不过是建立在依附男人这个大前提下罢了。女人依附男人而生存,却自以为与其平等,这是不自知的悲哀,比被轻贱还悲哀的悲哀。
王琦瑶的一声看似被男人毁了,她的一生由李主任起就是一个悲剧。作者在这一本书里面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深刻的女权意识,但却让人深深反思。王琦瑶与多个男人有过纠缠,但细细思考,竟像是一个都没有爱过的。她不爱李主任,只是崇敬依赖;她不爱程先生,只像一个老朋友一般;她不爱康明逊,那只是她所到的一点温暖;她不爱老克腊,他是她对青春的留恋。她的男人们爱过她么?也没有。爱情对于王琦瑶,甚至于对于所有女人来说是必要的么?或者可以扩大一点说,感情对于当时的女人来说是必要的么?不是。就像是一个皇帝对于深宫的妃子一样,只要宠,爱还是次要的。只要带给她满足感,她便死心塌地。正如吴佩珍蒋丽莉对王琦瑶,正如王琦瑶对李主任康明逊。
上海是风情万种的女人,连空气也有女人呵气如兰的甜香。王琦瑶就像是一支藤蔓,在风中优雅曼妙的轻轻摆动。美则美矣,只是如果没有可以支撑的树干,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并不是说女人必须成为可男人一样的粗壮大树,毕竟男女是不同的。只是女人也要依靠自己,方可以在风雨将自己吹离树干之时存活。

版权声明:本站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仅供演示用,请勿用于商业和其他非法用途。如果侵犯了您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QQ:729038198,我们将在24小时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