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胡人:中古墓葬石门上的别样艺术
汉代石刻门扉上的门卒转化为隋唐石门上的胡人,不单单是人种生命转换的过程,也是其依附性和世俗性为特征,胡人入华后效劳朝廷,忠诚勇武,无形中从整体上提高了胡人的形象与声誉,从艺术上说,门扉胡人是门第等级“由真到艺”幻化后得以延续的记忆。
本文探讨了中古时期墓葬石门上出现的各种胡人、蕃人、“神人”艺术形象,利用考古出土的文物汇集“胡貌”线刻画图样,指出胡人侍卫、胡人乐工、胡人武士等成为这一时期门扉上别出新样的造型。这种地下墓葬“门饰”有着独树一帜的历史肌理,反映了从汉魏至隋唐社会胡汉碰撞逐步融合的进程。
墓葬里的石门,与地面上宅邸的大门一样,都以门扉的高大作为等级高低的标准,也以门的装饰显示主人的权势与地位的高贵,等级礼仪性与大门实用性并举,但是墓葬里的门与地面营造的门毕竟还有区别,墓葬石制门是不可移动的实物,而地面上住宅多为可开关的木制门或铜铁皮包门,而且双扇门的艺术装饰不一样。中古时期墓葬石门上出现了各种雕刻的胡人艺术形象,成为这一时期别出新样的造型。
一
东北省如果说墓葬里石门往往要显示出主人的人生追求,通过重门、中门、掩门、寝门等出入手段,营造出一个要比地面建筑上的府邸宅院大门表现出更多的理念内容,门前既有迎宾之礼,又有守护之制,所以石门上装饰画就应用而生。古人言“宅以门户为冠带”,门是一户人家的吐纳之所。“入必由之,出必由之”,门所象征的是户主的地位和资望,所记载的是历史与文化。 深圳哪里最好玩
综观历史上出现墓门上的装饰,最初装饰都是对石门某一部件进行加工产生的,铺首,又称门铺。《国语词典》释义:“铺首,附着门上,用以衔环的铜盘。”即装在旧式双门扇上衔着门环的底座,无论达官显贵或寻常百姓,宅门开合处上都装有一人高位置的铺首,后演变成为汉族传统建筑门饰,按照《字诂》“辟不祥、亦守御”之义,不仅有“别尊卑、列王侯”象征,更具有驱邪守卫的意义。
铺首衔环最初在商代多用于祭祀,其构成巫术等祭祀活动中的青铜器的主要装饰物件,具有与神灵沟通的作用。汉代,铺首衔环不仅使用在陶器、青铜器以及画像石、墓门以及棺椁上,而且在建筑上也普遍使用,至后代,铺首已是寻常装饰使用之物。
图 1 大同北魏石椁铺首浮雕胡人
铺首衔环,除了关合推拉、叩门敲门之实用外。铺首上的纹饰更有驱邪镇宅、祈福守御之意。铺首纹饰造型多样,由原先凶猛动物造型镇凶避邪,可是渐渐由动物变成人物,面目异常、警惕性高的异域之人能使妖鬼邪祟避而远之。所以用外来的忠于职守胡人装饰后来成了一种严把门户时尚,例如山西大同北魏宋绍祖墓石门铺首上加刻胡人舞蹈形象(图1),这不单是纯粹起到装饰作用,还有等级制度身份的标志意义。
摆摊批发市场进货渠道随着“门面”“门脸”门饰文化的发展,石门上“门神”越来越重要,成为不可或缺的文化标志,用魁梧健壮的胡人守卫大门,防止妖魔鬼怪侵入家门,据说用胡人象征着门的坚固与守护的安全,起源于西汉时期,早在汉景帝时,就有胡人守仓的习俗,在汉阳陵出土陶仓底部上有这类形态稚拙作品,但是西汉石门上胡人形象还不多。随着东汉“胡风”渐兴,东汉画像石上胡人形象越来越多,山东、河南、徐州、陕北等地墓葬石门、门楣上均出现胡人门吏,河南方城出土画像石上刻“胡奴门”隶书三字,虽然这时石门上的胡人线条刻画比较简单拙朴,却不仅折叠出那个时代的风尚,还与匈奴草原民族有了更广阔的交流。
但是东汉之后随着魏晋时期北方“五胡”(匈奴、鲜卑、羯、氐、羌)迁徙“入华”,当时战乱不息,人口锐减,田园荒芜,从边缘地区大量异族进入中原内陆,以扩大兵员和劳动力,
尤其是来自中亚西域的少数胡人骤然增加,他们深目高鼻的头像面容和腰粗膀宽的健壮体魄,使身染胡俗的高门官吏倍感兴趣,跟驱逐恶鬼联系起来,从墓葬“门饰”视觉上可以寄托墓主人的暴力征服欲和高官权力欲。
墓葬中的石刻线条画也逐渐增多起来,有的是文官、武官双立把门,有的是宦官、宫女对称守门,胡人碧眼紫髯的艺术形象作为中心人物也越来越成为标配,他们强壮健硕,面相生猛,由军士变为武将,赋予了身份等级的转化意义,这已经完全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汉地“敬畏”美学,而是“夷狄”观念下与“华夷”秩序下对胡人的印象。
石门上的胡人武士(军士、武将)执行着“忠勤奉主”两种功能:一种是站立仪仗、面容勇武的证明,当时胡人武将是战场前驱的主要英雄;另一种则是胡人鼓目爆睛的凝视,有着惧怕的功能,用他的眼光来驱逐邪灵。所以胡人成为装饰墓门的选择,满足了墓主无忧无虑的精神需求,恶灵之人有着驱魔之力。这个题材在当时应该作为世俗艺术流行一时,或是随着“胡化”“”交替出现成为文化遗痕。
图 2-1 杨素墓门左侧
图 2-2ㅤ杨素墓门胡人
幼儿园教师工作小结隋代杨素墓门上镌刻有两幅胡人门将,像是门扉对开的线刻半身肖像画,左右两个胡人深目高鼻,而且都是满脸须髯,头戴武弁小冠子(图2-1、2-2,图3-1、3-2),画家为了刻画出胡人能驱赶邪灵的形象,明显可见头颅直视前方,眼睛里露出威吓的目光,增强了胡人武将身体的存在感,被认为是人头画的翘楚。据《隋书》卷四十八《杨素传》说杨素“美鬚髯,有英杰之表”,作为周隋之际的朝廷显贵,官至宰相,专掌朝政。他曾多次带兵出征,对抗胡骑,前后立功奖赐无数,“家僮数千,后庭妓妾曳绮罗者以千数”。其死后葬礼隆重,“立碑宰隧,以彰盛美”;墓葬石门上线刻有两个胡人武将守门,可能就是随从亲卫的生动写照。
图 3-1 杨素墓门右侧
图 3-2 杨素墓门胡人
由此可见,这反映出中古时代胡人入华后“侍卫”的不同处境,一种是亲贵子弟,他们往往是名门后代,以护卫亲近的王公勋爵家为荣,担任王府“库真”或军府宿卫,也是其升迁的快捷途径;一种是家奴护兵,下层胡人有移民、战俘、献上“生口”、奴婢买卖等“化外人”,他们只能通过家奴、杂役、从军、充边等等渠道才能融入中原汉地,依靠军功擢拔升官毕
竟是少数人,隋唐时期胡人作为外来体纳入这类武职者很普遍。
在汉人观念里,豪门大族原先守门护卫唱喏持礼,改换为重用胡人守门把关,祈求消灾免祸,高大生猛、身强力壮的胡人挟武艺而来,正合其意,而且作为仪卫门人长相深目高鼻,仪表堂堂,是天然的有劣迹“隐恶”的威吓者。唐乾陵两座无名墓石门上,各有左右两个胡人持圆环长剑,头戴武弁,或是八字翘鬚,或是长髯垂胸,(图4-7)充满了胡人守门威风凛凛的严肃氛围。
图 4 乾陵无出处墓门刻线描一
图 5 乾陵无出处的线刻线描二蔡徐坤缺席录制跑男
图 6 乾陵无出处的墓门线刻图三
图 7 乾陵无出处的线刻图四
汉代门扉上的门卒转化为隋唐石门上的胡人,不单单是人种生命转换的过程,也是其依附性和世俗性为特征,胡人入华后效劳朝廷,忠诚勇武,为主人甚至割耳剺面、刺心剖腹,
无形中从整体上提高了胡人的形象与声誉,从艺术上说,门扉胡人是门第等级“由真到艺”幻化后得以延续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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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胡人担任过官职的墓葬就爱用胡人形象来装饰门扉?或是反映了墓主个人的族属认同和文化取向?从出土的外来异族或其后裔墓葬来看,似乎没有定制,安元寿墓门上就是汉人官吏。因为入华归顺中原王朝的胡人往往爱用同化后汉族艺术装扮自己。实际上,墓葬上门饰还是按照社会地位和官爵高低使用,墓门上胡人形象来自艺术家对胡汉相融社会现实的提炼,展现了宿卫仪仗的人本模仿,而且不是程式化的雷同,甄别墓门上胡汉相貌需要具体深究,每个石门都不一样,艺术工匠用不同胡人形象刻画逝去的记忆。
在墓葬入口的石门,无疑是进入天堂的“金门”或是殿堂的“正门”,画匠们似乎没有统一的范本,画面也不全是客观反映武士猛将,而是充满了夸张“技巧”,有的石门上还似乎沉湎宗教信仰的生活,悄悄改变了固有思维,进入了神圣与世俗的双重空间。
图 8 西安北周(564)李诞墓前挡板守门人
例如西安北郊出土北周(564)李诞墓前挡板石门的守门人(图8),就是将“胡人”武士变成了“神人”守护,石门左右两个握长戟者,深目高鼻,卷发束髻,脖颈项圈,上身袒露,腹肌明显,帔帛绕身,腰穿短裙,赤脚踩莲蓬。画面上左边神人插腰握戟直视下方火坛,右边神人也是踮脚直视下面火坛。守护神各有头光,脖颈上项圈搭链下坠璎珞,臂钏腕镯,一幅神态严肃的样子,接近佛教中天王、力士的造型。
这种石门上外来文化的因素,带来新世界艺术的大门,人们不再注意两扇门的闭合,而是在整块石板门上考虑构图,用透视的小门衬托“神人”的高大,这是西方画家惯用的透视手法,不仅加强了纵深画面,而且让守门护卫的“神人”更有体量感,与那些瘦弱矮小的人物相比,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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