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作品中的政治呈现——以小说《蛙》为例
莫言作品中的政治呈现
——
—以小说《蛙》为例
○陶本聪
（安徽师范大学，安徽芜湖241002）
［摘要］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大众对于莫言及其作品的关注度大幅提升，尤其是获奖作品——
—《蛙》。生命是莫言一直关注的主题，从初登文坛伊始，对生命的关注就一直是莫言小说持之以恒的创作主题，并一直延续到长篇小说《蛙》中。而《蛙》受到来自海内外的关注，受到诺奖的青睐，究其原因，除了小说对生命的思考，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对生命诞生和政治之间关系的直言不讳的揭示。
［关键词］莫言；《蛙》；生命；政治
《蛙》描述了计划生育时期底层人物的故事。从“计划生育”政策颁布后，在中国，生命能否自由降生到这个世界上，不取决于夫妻是否想要孩子，而取决于国家政治政策。随着中国社会老龄化日趋严重，20
2月14日情人节文案16年，中国开放了全面“二胎”政策，一对夫妻可生两个孩子，长达三十年的“一胎”制度终于结束。现在，我们重新审视《蛙》这部作品，以这部作品为例，分析文学和政治的关系——
qq被冻结了怎么解冻
骨干教师事迹材料—《蛙》这部小说在政治方面有哪些反映；作者在描写政治性内容时采取什么样的方法。
一、小说是政治的镜子——
—《蛙》中的政治性内容
《蛙》选取的角度是残酷的计划生育制度，描写的主要内容是民间与政府的生育与反生育的斗争，这也一度成为当时主要的社会问题。当人口的恐惧渐渐
消逝，站在新的历史纪元，回过头来再看这场轰轰烈烈的生殖斗争运动，我们看到的也许不全是历史功绩，还有那些被合法化的暴力。
莫言说：“作家要写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这句话，莫言在不同的场合接受不同的访谈时都一再提到，因此可以看成他写作的根本动因，也即莫言小说想要描述和揭示的，是其“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那么何谓“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粗浅的理解，就是写作对象在某个层面上真正进入莫言的精神世界，并且深深地使他感到挥之不去的痛苦，不写出来无以疏解这种精神之痛。具体到《蛙》这篇小说，是计划生育政策在中国社会底层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已经深深地震撼到莫言。这些问题，不仅是
他人的痛苦，也与莫言自己的家族息息相关。这种感觉进行写作的根本目的并不是抨击
文学评论
Wen xue ping lun
品位·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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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陶本聪，安徽师范大学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
某项政策，而是通过写作的过程，剖析人性并实现自我救赎。
（一）计划生育制度
生育是人类繁衍后代的本能和必然，而所谓“计划生育”，从字面上看是对自然繁衍生育状况的人为干预和控制。而人口的增长，对一个国家来说，有时是一把双刃剑，所以马尔萨斯在著名的《人口论》中提出，呈几何增长的人口是导致饥馑、疾病和战争的重要因素。人类进入现代社会以来，大多数国家都接受这一人口理论，就世界范围来说，许多国家都以不同方式推行节育政策，如印度、新加坡等国，但从国家层面强制实行严格的人口控制政策的，只有中国。
其实中国的人口控制理念，经历过几次变化。1957年7月5日，著名经济学家马寅初在《人民日报》发表《新人口论》，第一次提出“计划生育”这一名词，但只是学者的合理化建议而非强制性政策。1963年，由于城市人口增长过快导致城市经济生活和国家行政管理出现突出问题，国务院召开了全国第二次城市工作会议，其中一个议题是着手研究计划生育问题。1971年，国务院转发《关于做好计划生育工作的报告》，报告提出“要有计划生育”，并提出了“一个不少、两个正好、三个多了”的口号。1978年，“计划生育”作为中国的基本国策被正式写入宪法。1980年9月，全国人大五届三次会议明确提出一对夫妻“只生育一个孩子”，不久党中央向全国党团员青年发出公开信进行倡导，从此“独生子女”政策正式在全国施行。2015年10月29日，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决定了“普遍二孩”政策。从1980年到2015年，长达35年的强制计划生育政策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严厉的人口政策，为了在短时间内改善中国人口过剩
诩怎么读的糟糕状况，无数即将诞生的生命被扼
杀在母体腹中。
计划生育政策规定人们去控制自己，
人口按照计划增长。这其实意味着现代
国家开始将“生命”纳入“政治”的范畴中，让自然的“生命”服务于认为的“政治”。这是米歇尔·福柯著名的“生命政治”理论。米歇尔认为现代国家统治者和
君主制国王的最大区别在于：国王有权
将人处死，但不能控制生命的出世；现代
统治者则同时拥有这两个权利。这意味着，“出生”、“生命”作为人类最自然、最
本质的事物，也最终被纳入现代性逻辑，
与国家“政治”绑定。
《蛙》的全文几乎都是围绕着计划生
育这项制度展开，这也是小说所描述的
最主要、最明显的政治性内容。
小说从姑姑——
—这个计划生育制度
参与者的角度切入，描绘了人人爱戴的
乡镇医生，在政策实施之后，变为“招人
厌恶”的计生办工作人员的一系列故事
以及姑姑的心理活动。
姑姑原本是个优秀的乡镇妇科医生，
因为运用科学方法接生帮助了镇上许多
妇女，被人们称为“活菩萨”、“送子观音”。“我”的母亲曾说：“姑姑的手在病人
们的身上一摸，十分病就去了七分”。然
而当计划生育政策颁布之后，她却恰恰
由于这一原因被安排成为计生小组成员，而姑姑一丝不苟的工作作风使她执
法严苛，又转而被人们称为“活阎王”，陈
鼻更直接称医院为“屠场”。
一方面，作为计生小组成员姑姑坚定
地拥护计划生育政策，她不断地强调：“计划生育是国家大事，人口不控制，粮
食不够吃，衣服不够穿，教育搞不好，人
口质量难提高，国家难富强”。而且姑姑
言行一致雷厉风行，立刻付诸行动，不顾25
自己的“活阎王”的称呼，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全。姑姑在追捕“超生孕妇”耿秀莲的过程中，被耿的孩子咬伤了大腿，被她的丈夫狠狠地打伤。即便如此姑姑也没有放弃职责，最终怀孕五个月的耿秀莲为了逃避堕胎，纵身跳入河中，一尸两命。“我”的妻子王仁美，为了给“我”生孩子，偷偷怀孕，被发现之后，最终还是被姑姑拉去医院强制引产，期间姑姑还被王仁美的母亲用剪刀戳伤。为了挽救王仁美的生命，姑姑献出了600CC的血液，之前的伤口又发了炎，一直高烧，差点没了性命。
另一方面，对于控制生育，姑姑的内心似乎也存在着挥之不去的怀疑。姑姑在坐船追捕侏儒孕妇王胆时，眼看王胆命在旦夕，她向王胆伸出了一只手，想帮助王胆，陈鼻骂道：“把你的魔爪缩回去。”姑
姑却说：“这不是魔爪，这是一只妇产科医生的手。”最终，王胆生下了小女儿陈眉，却由于自己的身体缺陷死亡，姑姑忧伤又困惑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这算怎么回事呢”。
作为受人尊敬的妇产科医生，姑姑的天然职责就是以上帝之手迎接一个个新生命的到来，然而在执行政策的过程中，姑姑却要用同样一双手将这些生命毁灭，有时甚至是自己亲人的孩子。这接生与杀生、降临与毁灭、生命与死亡之间的矛盾，长久地纠缠在姑姑的内心深处，使其陷入深深的质疑和困惑之中。然而作为体制内的官员，只要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不变，这一个人行为上的矛盾和精神上的困顿是无法解脱的。直到晚年，姑姑终于走上自我救赎之路，在与手艺人郝大手结婚之后，每捏一个泥娃娃，姑姑都要给他们上香，起名字，每个娃娃都代表着一个被她送走的生命，这是姑姑在通
过这种方式“忏悔”。
（二）
除了计划生育制度本身，在由上至下执法过程中，尤其在底层，由于基层工作人员执行手段和态度的简单粗暴，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大量现象。小说《蛙》中对此有不加掩饰的描写。姑姑“追捕”孕妇耿秀莲，导致耿秀莲溺水而亡。为了到因再次怀孕而躲避在娘家的王仁美，姑姑带领人武部副部长和民兵扒掉王仁美邻居家的槐树和门楼，以四邻“连坐”方式逼迫王仁美堕胎。在贾平凹小说《带灯》里，描写乡村基层干部为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而不择手段，采取着类似的行为。
在计划生育政策之下，无数未出生的生命沦为牺牲品，无数像姑姑这样的执法者被迫变成了“刽子手”，无论是产妇还是执法者，每个人都备受煎熬，在严重的对立中逐渐变成了自己最不愿意成为的人，本该温柔的孕妇变成了骂街的泼妇，本该接生的医生变成了冷血的生命终结者，本该和睦相处的四邻变成了剑拔弩张的仇人。
（三）“”十年
《蛙》除了描绘了中国跌宕起伏的计划生育史，还是中国乡土六十年真实的写照，其中包括“”十年。这虽然不是作者的主要要描述的事件，却是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
姑姑的同事黄秋雅恶意造谣姑姑“有罪”，小说写道：“众中蕴藏着丰富的创造力，也蕴藏着邪恶的想象力”，黄秋雅绘声绘编造的所谓罪状，实际上满足了精神生活几位贫乏的乡人们和极度性压抑年代人们的心理需要。而姑姑的拒不认罪，进一步使得每一次批斗大会都那么“有声有”“喜闻乐见”，甚至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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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乡的“邪恶节目”和精神狂欢，其反讽程度，可与王小波《黄金时代》里军代表津津有味地一遍遍阅读王小二与陈清扬幽会的每一个细节相媲美。
小说对于这段疯狂历史的表现方式，也是耐人寻味的。“我”在文中，既是事件的旁观者和描述者，也是处于故事中的亲历者，作者在描述“”时，同时包含了“我”作为当年的“万小跑”想法，和作为现代知识分子“蝌蚪”的想法。
在“”开始时，“我”也想加入的队伍，但是肖下唇拒绝了“我”，说“我”的大爷爷是汉奸、假烈士。这时，“我”立刻采取报复手段，这说明那个时候的“我”对于“”并没有明确的认识，甚至不清楚它是什么，“想参加”的想法、对肖下唇的“心怀嫉恨”，都是出于非常简单直白的想法。姑姑在台上被批斗，母亲在台下哭泣的场景，也完全客观地描述“我”眼中的场景，仅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我担心她已经死了”，直到姑姑的头发被揪出血时，“我心里”这才“一片灰白”。
对于“”、“批斗”，小说只描写到杨林为自保而撒谎与姑姑通奸，姑姑愤而与之扭打，戛然而止，再起笔已是1979年。十年时光浓缩成一场批斗，情节虽然很少，却像是一场戏剧和意识流的结合，其中丰富的细节描写足以将当时的社会情态客观地呈现给衫谷义人和读者们，“我”的心理由想参加到“内心一片灰白”，以及“蝌蚪”的一段评价，已足以表明那个时候的“我”和现在的“蝌蚪”对于特殊年代社会形态的思考。
二、俯瞰政治的高墙——
—客观的呈现
文学和政治的关系，在几十年来的中国文坛上，一直是复杂到无法言说。其实一切文学作品在反映社会生活的同时，
车膜品牌都会或多或少、有意识或者无意识地表
现出一定的政治观点或倾向性。而莫言
小说可以说一直以来都以与众不同的方
式在参与、思考和解构政治伦理对人的
异化，如《红高粱家族》，以土匪余占鳌的
抗日故事来解构抗日传奇，以惨烈的死
亡来呈现抗日图景。
而《蛙》不但延续了莫言一贯以来的
精神姿态，而且更进一步，选取了一直在
现实中存在并刚刚成为历史的计划生育
题材，这一题材本身就带有政治性彩，
而且无疑是个相当政治敏锐性的话题。
梦幻西游飞升
莫言曾回答过如何处理这些带有“敏感
彩”的话题，他说：“事件尽管敏感，但
是我没有把再现事件作为我的目的，因
为这个事件矛盾越尖锐，对抗越激烈，越
是复杂、越是敏感，人性表现得越是充分。在这样的事件、环境里，就是对这个
人物一种灵魂的考验，或者我设置了一
个人类灵魂的实验室，用这种特殊的事件、特殊的环境设置了这么一个实验室，
把我的人物放进去考验他，然后看看他
的内心，看看他的灵魂发生一些什么样
的变化。”这段话再次回应了上文作家应
该写“灵魂深处最痛的地方”的观点，也即，《蛙》的写作目的并非探讨、评价计划
生育这一政策的是非对错以及施行这一
过程中的残忍血腥，而是要把由这项政
策而引发的所有事件和过程，作为一个
精神事件和背景，来表现其对中国社会
和对中国人的精神世界的影响。
（一）乡土民族的视角
《蛙》的开头写道：“经历过计划生育
年代和在计划生育年代出生的千千万万
读者。”《蛙》中，莫言像他以前写过的许
多关于高密东北乡的作品一样，仍然采
取自己最擅长的乡村、乡土、民族视角，27
描写了在高密东北乡这一普通又不普通的中国北方乡村，生育制度和人们的生育本能发生的冲突。
中国经历了漫长的以宗法制为主的父权制的封建社会，而宗法制正是以血缘亲疏关系为纽带，这使得生育，尤其是生男孩逐渐演变为一种根深蒂固的民族文化心理，渴望“家族繁盛”、“人丁兴旺”，具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一如陈忠实《白鹿原》中白嘉轩母亲直言不讳女人就像“糊窗户的纸”。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虽然国家通过颁布新《婚姻法》等方式不断试图改变人们的传统观念，但已经深深融化在中国人血液里的观念是不会因为一个新政权的建立、一部新法律的颁布就立刻改变的，中国人内心还依然保留着这样的心理。
这些在《蛙》中都有体现。比如姑姑让王肝告诉他父亲不要再让他的母亲生孩子时，遭到了母亲的阻拦：“别对他们说这种妇道的事”，而姑姑本意是希望男人们知道女人有多么不容易，最终却被身为女人的母亲打断。之后，据“我”回忆，恰恰是母亲自己说女人归根到底都是为了生孩子，女人们的地位、尊严、荣耀都是通过生孩子得来的。在宣传计划生育政策时，为了让村民更好地了解政策，村里搭台唱戏，女主角在台上高唱：“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王肝的父亲王脚却在台下大声骂道：“放屁！都一样？谁敢说都一样”台下的众起响应。
小说从民族心理的角度出发，描写底层人民面对与文化心理冲突的制度时的真实反映，冷静客观地呈现，而这冷静和客观的背后，究竟有几分批判、几分无奈、几分认同、几分惋惜，完全融化在小说的叙述中。
（二）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
面对真实发生的历史事件，小说并没有采用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而是采用魔幻现实主义，将真实事件融合了幻想的彩。魔幻现实主义创作原则是“变现实为幻想而不失其真实”让读者能够脱离现实，但能客观地去看待并思考这一历史。
《蛙》中的魔幻现实主义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其大量运用了象征，“蛙”谐音“娃”；婴儿的哭声像青蛙；“蛙”与“女娲”的“娲”同音；青蛙具有多产的生理特征，符合中国传统意识中“多子多福”的观念，的确是许多地方的原始崇拜对象。小说中大量直接或间接描写青蛙，比如“蝌蚪”这个笔名的由来就直接暗示了“蛙”和生育之间的联系，姑姑说：“这么多蝌蚪，最终能成为青蛙的，不过万分之一，大部分蝌蚪将成为淤泥。这与男人的精子多么相似，成结队的精子，能与卵子结合成为婴儿的，恐怕只有千万分之一。当时姑姑就想到，蝌蚪与人类的生育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联系”。更为明显的暗喻在于，小说中描写的公司，表面上竟伪装成一个牛蛙生产基地。
除了象征，作者还大量运用了荒诞的手法，写了生活中不可能遇到的离奇事件和巧合。比如姑姑酒后
路过洼池，听到蛙声如鼓，仿佛是婴儿在哭，想逃离这哭声的包围，鞋底和路面却出现了丝线却让她跑不动，身上的衣物逐渐被青蛙们剥去，最后光着身子，遇见了做泥人的郝大手；姑姑会被青蛙吓得口吐白沫；再比如“我”在医院门前，被一个孩子抢走钱财，在追赶之后，又被孩子用铁签刺到鲜血淋漓之后逃跑；“我”公司怀上的孩子，姑姑和小狮子都坚定地认为这就是“剧作家”和“退休护士”的亲生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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