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莫言作品中的铁匠形象描述
浅谈莫言作品中的铁匠形象描述
作者:***
来源:《美与时代·下》2022年第04期
什么植物靠风传播种子
        摘 要:莫言作品中的铁匠人物形象较为突出,他们师徒搭伙,铺摊子打铁,生活艰辛,婚姻坎坷,锻打技艺是获取酬劳的重要途径。莫言对铁匠劳作场景有着深刻的观察与体悟,这种观察转化为文字,描述精当且传神。作者曾经有过打铁经历,在写作过程中有着互生互摄的生活提炼,细心爬梳,揉进时代变化。莫言作品阅读轻松,全然没有那种填书塞典、自矜淹博的语意枯窘学究气,而是思风发于胸臆,笔下有灵致,人物形象厚重有力。
        关键词:莫言作品;铁匠形象;各具特;婚姻苦涩
        铁匠形象在莫言作品中描述较多且种类复杂,这些铁匠境遇不同,各有特,但可以看出莫言对铁匠的缘情细描,挫于笔端,倾注着作家的深厚情感。莫言作品中的铁匠大多自食其力但命运不顺,生活充满磨难,让读者掬同情之心,萦怀难忘。莫言叙述铁匠故事,有师徒结帮、打铁技精、婚姻辛酸的三个聚焦镜像。他们为谋求生存,游走四方,受辱于鄙薄,忍垢于市易,可以看出作家人物描写细腻,穷肖其形貌,又有表象开掘深度。足见作家观察客观事物时有着深刻的注意力、鉴别力、联想力,这种观察积淀形成思维知觉与写作素养,一旦秉笔就产生写作灵感。以下从铁匠们的师徒关系、打铁技艺、情缘婚配三方面浅析作家的写作特点。
        一、铁匠师徒,结帮协作,彰显人情特
        莫言描写铁匠们的人情世故,表现他们的师徒关系,不同作品有不同侧重和表现。例如,《晚熟的人》中铁匠的师徒关系融洽,他们同功一体,互相帮衬,显示出互相补台而不拆台的情形,始终维护着尊师护徒的礼节;《透明的红萝卜》中铁匠师徒关系松散,时常出现徒弟以下犯上、不屑教诲的凌师行为,但在锻铁干活时又表现出搭伙协作的情形;《姑
妈的宝刀》中铁匠师徒关系最为友好,时常表现出尊师善邻、师严徒恭的人际氛围;至于《丰乳肥臀》中的铁匠关系,则属于家人相处模式,充满矛盾纠葛,婆媳关系与夫妻关系,夹杂着添愁积恨的抱怨情绪,但为了谋生还是要打铁互助。
        《晚熟的人》中的铁匠有老少配合、招揽生意的情形,师傅老韩性格倔强,在对来客说出价钱后一锤定音,不愿客人讨价还价。例如给旧斧头翻新,价格比新打的还贵,顾客管二惊讶质问“去劫道吧”[1]4,意为价高,老韩不让步回应:“中就放下,不中就拿走!”[1]4眼看这单生意即将流失,徒弟老三赶紧缓和气氛,针对来客所言“这把斧头可不是一般的斧头”[1]4,笑嘻嘻插话“鲁班用过的”[1]4,用玩笑话消解了僵持局面,召回来客。饲养员赵大叔要给镰刀添加钢刃,师傅老韩说出价格“十块”[1]5,赵大叔直呼“穷疯了吧?”[1]5接着又说“我不敢应承”“待会儿让队长来跟你说吧”[1]5,这时徒弟老三插话“队长来了也是十块”[1]5,重复了师傅的价格,口径一致,让来客无法压价。赵大叔立即使招,许诺给徒弟老三说媒。老三半信半疑,嘀咕着会不会是口惠虚言?赵大叔信誓旦旦表示这次是真的。老三听到女方会做鞋、做饭,只不过眼睛有毛病,还就痛快回应“眼睛有毛病不碍事儿”[1]5,师傅老韩闻言不悦,觉得徒弟把寻偶标准放低了,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1]5。还有一个顾客绰号田千亩,要求锻打一把左镰,老韩只是询问镰刀宽窄与轻重,
老三追问“什么叫左镰?”[1]6后来才弄明白是左撇子用的镰刀。算是替师傅追问镰刀样式,补充问题。另外一个徒弟小韩虽然沉默寡言,却配合师傅干活稳当、动作默契。
        《透明的红萝卜》中铁匠的师徒关系略显尴尬。师傅脸阴沉,徒弟小铁匠既想偷艺,又想逾师,背后叫师傅为“老梆子”,是类似“老东西”的蔑称。淬火之间,也不打招呼,竟然冒险用手测温,师傅铁钳烫着他的胳膊[2]23-24。可见小铁匠学艺的急迫心情,为摆脱师傅而讨尽苦吃。
        《姑妈的宝刀》中铁匠的师徒关系,是与外地人结帮。支摊炉火,师傅老韩指挥若定,两个徒弟一个是侄儿小韩,一个名叫老三。老韩掌钳抡小锤,小韩抡大锤,老三“拉风箱兼打三锤”[3]292。遇见事的孙家姑妈,要求锻打一把束腰软刀,师傅老韩不敢接活儿,听到孙家姑妈责备“好铁匠都死净了吗?”[3]298师徒三人悄然无语,二徒察看师傅态度,师傅隐忍不发,静静思索,外地人不愿意招惹是非,只能招呼徒弟离开这块地方。可以看出徒弟紧随师意,奉令维谨。这种师徒关系团结一致,共同进退。
        《丰乳肥臀》中的铁匠性情暴躁,气庸质腐,对待妻子上官鲁氏施展家暴,甚至从炉铺中捞起铁板烫烙妻子,产生一股烧焦皮肤气味,可见丈夫多么冷酷无情。妻子积恨重重,
竟然用出轨方式来泄愤,不守妇道更是一种极端的报复行为。日积月累而怨入骨髓,借种繁衍后代,最后子孙也没有传承铁匠技艺。
        二、铁匠锻打,各具神态,彰显技艺特
        莫言对铁匠的锻打技艺描述得十分详细且传神,每部作品均有不同程度的表现。如《晚熟的人》中铁匠师傅打铁技能:铺开摊子,首先把一块生铁烧红、锻打,再烧红、再锻打,循环反复,铁块竟然能折叠起来,打扁打长,在他们手中犹如揉面般搓揉,一直锻打成一块百炼钢。来客的菜刀能够加钢刃,镰刀也可以加刃更锋利,使得周边农民不去购置乡村供销社的农具,而来到老韩的铁匠铺让铁匠们加工锄镰刀具,足见他们认可老韩的打铁技艺。铁匠师徒三人打铁动作流利,师傅拿起长钳夹住物件,又用小锤指点;徒弟小韩抡起十八磅重锤砸,落点准确;另一徒弟老三扔下风箱,也抡起中锤,挟带着呼呼风声砸下,三个人站成三角形,三柄锤互相追逐着,动作表演惊人,“有排山倒海之势,有雷霆万钧之力”[1]15,又像演奏“一首激昂高亢又婉转低回的音乐”[1]15。他们在劳作中创造物品,也得到精神快乐。各样的铁具活儿都能接,除了戏言“绣花针”不能锻打外[1]4,其他铁货都能应承。
        《透明的红萝卜》中对铁匠技艺也有一定的表现,老师傅打铁掌握着淬火技术,加工过的钢钎,不易卷刃,因此小铁匠急于想摸清这一绝技。小铁匠抡锤技能也熟练到位,大锤抡起格外准确,敲击到位,自恃本领超人,不把老师傅放在眼里。
        《姑妈的宝刀》中的铁匠师傅技能娴熟高超,在寂寞乡村中支摊炉火,成了村人观摩的景点。铁匠们的打铁场景让孩童们有了看热闹处。尤其是抡大锤的小韩,锤锤带风声,落点准确,似乎闭眼也能敲准位置。他们体力过人,要求流汗不能太多,张老三解释“流汗的铁匠不是好铁匠”[3]296,因为流汗多易造成身体虚脱,体力难以支撑,所以“打铁先要自身硬”。作品描写了锤具形态,例如大锤的把手属于细节描写,锤把子用适度柔软的木头做成,抡起来颤颤悠悠,要求举起打“过顶锤”,讲究打在铁上“不太响亮”。他们吃饭也成了小孩围观的一景,一顿要吃五斤干面的窝窝头,有时买几斤肥肉膘子熬着吃,让孙家三个姑娘称羡,尤其是二兰姑娘竟然说“长大了一定要嫁个铁匠”[3]297。铁匠们为什么要离开村庄呢?原来孙家姑妈故意刁难师傅,让铁匠锻打一把软柔束腰的宝刀,打造软刀非同一般,算是秘籍软刀,这可为难了鐵匠。老铁匠竟然要为此卷铺盖走人,再也不来该村庄谋生,老铁匠似乎是因侠客骨气而退出江湖。传到后代的软刀不再被人珍视,二兰的后代将这软刀用到厨房,觉得太柔软,不如市面廉价的菜刀好使,有弃之如敝屣之意。
        《丰乳肥臀》中的铁匠打铁有独特之处,女性参与打铁,婆婆上官吕氏亲自持锤打铁,成了村民闲言碎语的话题。有人开玩笑说,如果乳房可以挂上铃铛,随着打铁动作起伏,铃声颤响,则更加吸睛。小梆子戏言:“大婶,明天我给你两个铜玲铛……拴在两个上,那样,大嫂抡起大锤来就有了动静了”[4]。婆婆抱怨公公上官福禄体能太弱,犹如“败棉絮”,没有祖宗“咬铁嚼钢”的汉子精神,儿子上官寿喜也是“干活稀松”的人。所以婆婆披挂上阵,成了打铁的主力。上官家打铁也颇有名气,锻打铁器赢得了“上官镰”的品号,凡是印上上官家徽章的铁器,质量可信,承诺包修包换。上官镰外显笨重,“但钢火特好,刃子不卷不崩”。
        对于铁匠技艺描写,不同的作家也有不同描述。如河南作家张一弓在其小说《张铁匠的罗曼史》中描述铁匠技能甚为精细,不同之处是铁匠人物张银锁有品牌意识,锻打铁货要砸上“飞镰张记”的铁戳子。这种个人品牌思想在当时不合时宜,与集体主义发生冲突,因此受到贬斥。他的淬火工艺,蘸上盐水,有“咸镰”之称。锻打的镰刀即使磨损成一指宽的刀片,也能当作刮脸刀片用。后来形势发生变化,允许个体发挥技能,张铁匠终于培养出了儿子拴娃,使自己的鐵匠技能有了传承人。
日剧收视率
        莫言描述的铁匠人物受政治迫害甚少,只在世俗圈度日艰难,这些铁匠各具打铁神态。作品对这类人物的容貌、姿态、神情、服饰等方面描述细腻传神,形象鲜活。莫言的其它作品如《檀香刑》与《老宝刀》也有对铁匠描述,更注重对人物心理刻画与精神展示。《檀香刑》的铁匠不是单干炉铺,而是工坊体操作,“支起了六盘铁匠炉”打造刑具与兵刃。《老·宝刀》[5]描写铁匠涉及情爱故事。作者以第一人称视角叙述故事,“我”15岁时向石匠女儿求爱被嗤笑,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并且戏言“我只要能写出一本像她家那套《封神演义》一样的书她就嫁给我”。随着时光流逝,事过境迁,等“我”能写作后,“石匠家的女儿早已经嫁给铁匠的儿子并且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6]。虽然爱情失落,但却成了激励“我”奋发写作的动力。
        三、铁匠姻缘,各有苦乐,彰显婚姻苦涩特
        《晚熟的人》中的铁匠婚姻奇特,铁匠徒弟小韩娶了刘老三的女儿欢子;小韩死后,欢子改嫁给铁匠徒弟老三;老三死后,欢子带着孩子回村,媒婆又要把欢子介绍给村里的田奎。这个欢子一生三嫁,其中两次婚嫁与铁匠有缘。最后嫁给天奎,这个田奎使用过铁匠打造的左镰(左撇子镰)。田奎少年时领着一帮子顽童用泥巴欺负过欢子以及欢子的傻子
哥哥,谁知后来竟然答应媒婆来娶欢子。从铁匠徒弟的婚配可以看出铁匠的求偶标准之低。
        《透明的红萝卜》中运用了童年时的视角描写少年铁匠。但是小铁匠独眼的生理缺陷,缺少寻爱情的竞争条件,当看到英俊的小石匠与菊子姑娘亲昵相处,不免嫉妒心起,泼脏水、打架,意外造成旁观者菊子眼睛受伤[2]39。暗示着小铁匠伤人之事会给人留下把柄,未来择偶之路会更加困难。
        《姑妈的宝刀》中的铁匠婚姻更显苦涩,一首民歌隐喻了铁匠配偶难觅。民歌中“千万别把我嫁给铁匠,他的指甲缝里有灰,他的眼里泪汪汪”[3]289,唱出了姑娘们对铁匠的轻视。铁匠打铁少不了煤炭飞屑,指甲缝中的灰积淀难洗,眼睛长期烟熏火燎,老了不免眼眶挂泪。孙家姑妈三个女儿,号称“三枝兰”[3]291,大兰清秀,二兰漂亮,三兰哑巴。她们小时候最爱围观打铁场景,看到铁匠胸前挂着油布遮挡裙,抡锤呼呼风响,感到捶击有力,甚为壮观。二兰逗笑说小韩胸脯上还有黑毛,哧哧大笑,又索要铁匠的窝窝头吃,铁匠们毫不吝惜地给姑娘们解馋[3]297。二兰姑娘曾感慨说“等长大了一定要嫁个铁匠”,但幼时的激动却在长大后忘记。“三枝兰”中的大兰、二兰嫁到外村,三兰嫁给了本村的张大力,没有一个嫁给铁匠的。可见民谣中蕴含的世俗偏见深入人心。
梅花的象征意义        四、结语
        总之,莫言描述的铁匠形象十分逼真,对感知对象把握到位。阅历是铁门槛,“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7]。作家对铁匠生活的熟悉缘于其社会阅历与悉心留意。他在回答“这么喜欢写铁匠”时解释为:一是幼时曾近观打铁;二是壮时参与抡锤,结交了铁匠师傅,老铁匠差点“收我为徒”[1]1。传神之笔来自亲身感悟与经验提炼。作家在构思时打开了内蕴丰富的表象记忆,进行信息的编码和传输,显示一种立体化的形象感受,形成“同中有异”的奇思壮采的表现力。作品包含丰富的锻打知识,读者可以在阅读中获得一种深刻感悟,甚至产生思绪共振与本源认知,这正是作家文笔高明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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