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与“满洲”
端午节来历的故事
“建州”与“满洲”
——关于满族族称的再思考
公元1635年,皇太极把女真族族称改定为“满洲”族,并颁发一道措辞严厉的上谕。天聪九年十月十三日“汗谕:我们的国人原是满洲、哈达、乌拉、叶赫、辉发,对其无知之人,谓之女真(jušen)。女真(jušen诸申)者乃席伯之超墨尔根之同族,与我等无涉。今后,所有人等必须称我国人之原名满洲,如有仍称女真者罪之。”[1]那么,“满洲”这个称谓是怎么来的?其含义是什么?至今尚是个谜。自十九世纪三、四年代始,对“满洲”一词的解释不下十几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王钟翰先生说它是满族史研究中的一个老大难问题[2],的确如此。说它“老”,因为自1635年皇太极改定族称后,至今近四百年了,始终没有人能将其说清楚,成为一个悬案,时间拖得够长的;说它“大”,在清史和满族史的研究中,这是个大问题,研究一个民族要从族源、族称起步,不能回避,是件大事;说它“难”,那是因为清入关前史料留之当代者太少了,我们研究族称缺少足够的史料依据,多数是在推测,甚至是臆造,故而缺少说服力,太难了。
今天,我们又把满族族称这个悬而未决的老问题摆在桌面上作一再思考,有其特殊的意义。国家正在进行“大清史”的编纂工程,为我们深入研究满族的族源和族称提供了一个契机和平台。只要我们集思广益,策力,终究有一天这个谜定会被破解的。为了使这场讨论能深入进行下去,不妨我们先作一个回顾,把各种观点作一胪列。我们认为,比较有影响的观点有如下几说,可以归纳为四大类。
第一大类:族称来自于人名。
今年最流行发型1.曼殊说。“满洲”称谓来源于喇嘛教,“满洲”本作“满殊”,乃文殊之化身,其意为“妙,吉祥也。”清代乾隆年间阿桂的《满洲源流考》及后来魏源的《圣武记》均持此说。满族笃信萨满教,喇嘛教传入东北比较晚,西藏献丹书在入关以后,故此说不可信。
2.满住说。以建州卫李满住的名字命名为族称。“满住”即“瞒咄”,最大的酋长之意。凌纯声认为“满咄”即为“满珠”或“满洲”的同音异译,“建州人历代相传如此”[3]。孟森、干志耿、孙秀仁、滕绍箴都倾向于这一观点。但是,我们考查了东北其他少数民族的族称,均习惯以地名、山川名加以命名,用人名作族称者几乎没有,故而此说也难以成立。
第二大类:族称来自满语的音转。
1.肃慎说。肃慎,作息慎,亦作稷慎。而女真因避辽兴宗讳,改称“女直”,亦作“女贞”、“女质”,亦作“虑真”,为“满洲”之音转。[4]
二、三千年前的肃慎人使用的是什么语言,无法考证,说肃慎——女真——满洲是同音异字,有些武断。仅从汉语音韵学去推测是不可靠的,要从东北民族的语言,特别是阿尔泰语系的语言特点去考查,或许能有所发现和启迪。
2.靺鞨说。王钟翰先生力主此说。他在《满洲名称考辨》一文中指出:“‘满洲’一名当由靺鞨而来:一则满洲(manchu–manju-manjei)之满洲即与靺鞨拼音相一致,换言之,‘满洲’与‘靺鞨’本为一字。靺鞨自隋唐以降,直至明中
期即已散居于吉林长春市以南迄于今辽宁新宾县一带长达一千年之久,历史事实可以为佐证。二则新兴之满族,本为女真人之一支,至努尔哈齐始大,而自明初始终被编于建州左、右卫之列,为明帝国之藩属,一代未之或改。后金天聪九年(1635年)十月改族称为满洲,而不用女真旧称者,以明人对女真人之仇视故也。而满洲本即靺鞨之音异译,故采用旧称。‘靺鞨’改作‘满洲’……”[5]王先生的观点值得重视。从历史学、民族学的角度来看,“满洲”即是“靺鞨”是不成问题的;如果从语言学角度去分析,似乎也有些问题。靺鞨人曾建立过渤海国,在东北的影响是巨大的,作为一个主体民族,他的文化特别是语言文化对东北其他民族的影响不仅巨大,而且是长期的。可以想见,直到明中后期,渤海靺鞨人后裔与女真人各个族系、族的语言应该说是相一致的,如果考虑到有方言的问题,也应说是大致相通的。如果是这样,又何必将足以引为自豪的“靺鞨”族称,写作汉字“满洲”呢?!废女真(诸申)恢复先人“靺鞨”族称不是更能赢得广大汉族的同情和支持吗?!故而,“满洲”和“靺鞨”还不能简单地视为一回事。这里的奥妙和道理值得进一步探究。
第三大类:族称来源于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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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蔓遮说。蔓遮为地名,在吉林省集安市境内。这里是女真诸部的故乡,正是在明代建州女真南迁之时。台湾黄彰建先生认为,满洲为明代女真部落名,起源于他们居住地蔓遮山、川,朝鲜人发音为蔓遮,皇太极写成汉文“满洲”。其实这是当时朝鲜人的看法,不足为据。据考证,努尔哈齐起兵前有个蔓遮部并不强盛,以此命名满洲,不近情理。
2.产珠地说。因“满洲”之地产名珠,史称“东珠”,遂名“满珠地”,以此得名。这是俄国人史国禄之观点,实为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之谕旨误会而来。[6]
第四大类:族称来源于部落名。
1.婆猪说。“满洲”是清初部落的称号,是由“婆猪这个部落称号演变而来的。”持此观点的是台湾学者陈捷先教授。[7]还是从音近、音同推求出来的,证据不足。另有一种类似的说法,相传古时东夷有一酋长因战败逃入猪圈而号其国为“满猪”,讹转为“满洲”,真是无稽之谈。
2.满饰说。“满饰”亦即“满节”,九夷中之一。章太炎在《清建国别记》中曾提到:“满饰疑满节转为满珠,故其名绝于渤海。”[8]
有人认为皇太极也未必是满饰人的后裔,也是为了借助于满饰人后裔的力量而改称本部为满洲部。满饰部在历史上并没有什么知名度,没听说有什么骄人的业绩。皇太极何故委身于该部,借他的光环照
亮自己呢?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缺少历史文献与考古资料的依据,不能回答满洲古称满珠——满饰(满节)的疑问。
3.建州说。持此观点者最早为清代肃亲王七世孙盛伯希(昱)。他认为“满洲”二字实由“建州”而改。[9]傅斯年也认为:“初本《太祖实录》以满洲、建州为一名,而以建州为汉语之误。”日本学者三田村泰助同样认为满洲是统一建州女真的努尔哈齐的国名。神田信夫支持此说,同意努尔哈齐统一建州女真所建立的就是满洲国的看法;并进一步说明努尔哈齐统一女真之后,并未中断称满洲国,蒙文的法典以及蒙古的盟誓,仍称“满洲”,他断定满洲语的国号一直是“满洲”。
薛虹和刘厚生在合著的《〈旧满洲档〉所记大清建号前的国号》一文中,利
用清入关前的档案史料详细阐示了“满洲”即“建州”的观点。该文摘引《旧满洲档》,以确凿的史料说明“满洲”并非皇太极天聪九年的臆造,对长期在史学界颇具影响的“伪作满洲说”是一个否定,使其成为研究史上的陈迹。另外,在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朝鲜使臣申忠一来访时,带回努尔哈齐给朝鲜国王的回帖,自称“女直国建州卫之印”[10]。而在《旧满洲档》第81、82页上,载有两条未作改动的重要史料:
其一,万历四十一年(1613年)九月,明万历帝做梦说:“女子模样的人就是女直满洲国的淑勒昆都仑汗,要夺我明国的帝位……明帝对女直满洲国的淑勒昆都仑汗说……”
其二,天命十一年(1626年)七月,对明朝皇帝说:“你明国的大臣自恃兵多,袒护哈达,非难叶赫贝勒,满洲贝勒。其后又袒护叶赫,以四十万大军分四路而来……”
我们可以看出上述史料在写法上完全一致,一是全称“女真建州”,另是“女真满洲”。是否可以这样理解,“女直国人的建州卫主努尔哈齐,就等同女直国人的满洲汗努尔哈齐,‘满洲’代替了‘建州’。”[11]满洲地方就是建州地方,满洲国号源自建州国号。后来在《武皇帝实录》和《满洲实录》中的“其国定号满洲”外加注曰:“南朝误名建州”,此乃欲盖弥彰,其实等于说满洲即原来的建州。
上述观点,引用了《旧满洲档》这部珍贵的原始档案,把“满洲”族称问题的研究引向了深入,应该说是具有重要意义的,但仍感史料不足,对为什么叫“满洲”仍未能作出合理的说明。
4.满洲部族说。张璇如先生最近提出,满洲部是众多女真部中的一支。努尔哈齐于1583年始用五年的时间统一了建州女真各部,自成一部,称为满洲部,建国称汗。张先生的观点可归纳成如下几个方面:
(1)满族的先人起源于三江平原,最初祖居地在呼尔哈河和海浪河。姓夹温(金)古仑,与呼尔哈部同族,非完颜部的金国女真人。
(2)元代在松花江下游女真地区,设立了五个万户府,到元末唯存斡朵怜、胡里改、桃温三个万户
小学生国庆演讲稿府。清室肇祖猛哥帖木儿(孟特穆)是斡朵怜(里)万户府的万户,姓夹温,即夹温古仑,与呼尔哈部同族不同部。
(3)明初,这三个万户府管辖下的女真人南迁,成为建州女真的主体部分。斡朵怜(里)迁居图们江流域,定居在阿木河,今朝鲜会宁一带。明永乐元年(1403年)明廷对这部分女真人始设建州卫,授阿哈出为指挥使;永乐三年(1405年)授猛哥帖木儿为建州卫指挥使。永乐十年(1412年)将斡朵怜(里)部从建州卫中分出,另设建州左卫;正统七年(1442年)又设建州右卫。后来这三卫几经迁徙,定居在苏子河流域。努尔哈齐是建州左卫都督福满的直系后代,及长分家另过,居背砬背山城(一说佟家堡子)。万历十一年(1583年)五月为报父祖之仇,以十三甲起兵,征讨尼堪外兰,用了五年的时间统一了建州女真五部,此时已自成一部,称为“满洲”部,建国称汗。
为什么称“满洲”部呢?张璇如先生也作出了解释。他说“满洲”之“满”字,来源于满语mangga,汉意为刚强、才勇出众,善射者,即勇士,好汉。“洲”字即“珠”字,是珠尔真的缩写,亦即“女真”。那么,“满珠”的汉译,即英勇的珠尔真(女真)部,英雄部落。这个解释也有人提出过,“明末女真人(即满族之先人),女真语中之‘满洲’,其义为‘勇猛’,故就其字义而用为国号,如元、明耳。”[12]
张璇如先生的观点很值得重视,对“满洲”一词的解释也很得体。但是满语
属于阿尔泰语系,与汉语的表意字有所不同,满语的两个字词截去部分字母相拼是否具有一个新意如
汉字那样,这还有待于作语言学上的考证。冬泳
综观前述,我们认为,自《旧满洲档》公诸于世以后,关于满族族称的探讨,进入了一个历史新阶段,大大向前跨进了一步,人们的认识有所接近,多数人产生了共识。这种趋同的倾向,为最终解读“满洲”的真谛,敞开了大门。到目前为止,多数人的共识是否可以归纳为如下几个方面:
1.“满洲”绝非太宗皇太极所伪造,汉字之“满洲”或起于太祖努尔哈齐、太宗皇太极之间,满音之“满洲”必早见于太祖以前,绝无可疑者也。[13] 2.1583年努尔哈齐起兵征讨尼堪外兰,并开始统一建州五部。此时,按照东北民族的传统,他自当统领一部,称为“满洲”部,进而建国称汗。
3.“满洲”部与“建州”卫有直接关系,都是以地名为部名的,这是女真人的习惯。“建州”卫是明册封的称号,故是他称;而“满洲”是女真语,是自称。建国后,皇太极讳称建州,而且皇太极以后的几代皇帝都想把与明朝的隶属关系隔断,不惜销毁史料,篡改历史,所以才使其原名弄得这么扑朔迷离。
4.“满洲”是女真语“满珠”的相应汉字,正确发音应是manju,皇太极写成汉字“满洲”,是有其用意的。正如范文澜先生所说:“满字取满住第一字,洲字取建州第二字,州边加水成洲字。满、洲、清都有水义,谓明朝姓朱,朱明二字有火意,符合五行相克的学理。”[14]
“满洲”一词的来源和释义,还有待于今后从历史学、民族学、宗教学、民俗学和语言学等领域进行全
方位、多视角的研究,到一个符合历史实际的、能够被绝大多数学者接受的结论。随着大清史纂修工作的顺利进行,自当指日可待了。
注释:
[1]《旧满洲档》第九册,第4509页;日译本《旧满洲档》天聪九年,第318页。
[2] 王钟翰:《满洲名称考辨》,载《清史补考》第1页,辽宁大学出版社2004年3月版。
[3] 凌纯声:《松花江下游的赫哲族》卷上,第43—44页。
[4] 同[2],第3页。
[5] 同上,第5页。
[6] 同上,第3页。五一劳动节手抄报文字内容
[7] 陈捷先:《说“满洲”》,载《幼师学志》卷1,第1期,第19页。
[8] 章太炎:《清建国别记》,1924年9月铅印本,第4页。
[9] 文廷式:《闻尘偶记》,载《近代史资料》,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年6月版。
[10] 申忠一:《建州纪程图录》。
[11] 刘厚生:《〈旧满洲档〉研究》,第94页,吉林文史出版社1993年12月版。
[12] 冯家升:《满洲名称之种种推测》第二节,第69页。转引自王钟翰:《清史补考》第3页。
[13] 同[2],第5页。
[14] 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第875页,人民出版社195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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