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市井交游在黄州“苏东坡”诞生地
封面故事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市井交游在黄州：“苏东坡”诞生地
文I黄薇
4 4黄州真如在井底！，’元丰三年
(1080 )苏轼在给妻弟王元直的 信中如此直白叹道。乌台炼狱
百余日，当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消散， 袭上他心头的便是巨大的落差感。
苏轼被责授“检校尚书水部员外 自13，充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 佥书公事”。水部员外郎本是水部（工 部第四司）的副长官，但检校意味着只 是代理或寄衔，团练副使是地方军事 助理官，也是挂名空衔而已，因为后 两句明确表明苏轼无权参与公事，实 际等同于当地州郡看管的流放犯官。
回顾往昔，苏轼可算一帆风顺，年轻 时早早一举成名天下知，还被皇帝视 为宰相之才，即使与主政者政见不合， 长期在地方做官，也都是通判或知州 这样的长官，如今却落到这般难堪的 境地。二十年仕宦生涯，想想真如镜 花水月。而黄州又是这样一座偏僻萧 条的江边小城，让人闭塞难耐。
从元丰三年二月抵黄州，到元丰 七年（1084 )四月接朝廷的沼令量移 汝州，苏拭在黄州共生活了 4年零2个 月，古人按年头计则是五年。苏轼自 己也算作五年：“君不见武昌樊口幽
绝处，东坡先生留五年。”辞行前，苏 轼无限感慨，提笔写了一首词《满庭 芳》：“归去来兮，吾归何处？万里家 在岷峨。百年强半，来曰苦无多。坐见 黄州再闰，儿童尽，楚语吴歌。山中 友，鸡豚社饮，相劝老东坡。云何？当 此去，人生底事，来往如梭。待闲看秋 风，洛水清波。好在堂前细柳，应念 我，莫剪柔柯。仍传语，江南父老，时 与晒渔蓑。”他说来黄州久了，孩子们 都染上了楚地口音，雪堂前的细柳啊 别剪掉嫩枝，父老乡亲常晒晒我打鱼 时穿过的蓑衣，说得仿佛自己不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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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国家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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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回来，琐细交代中满是不舍的深情。
黄州五年，发生了什么，让苏轼 的心情前后有了如此鲜明的变化？在 更多学者看来，黄州更像是苏子的精 神试炼场、文学丰收地，这五年无论 用绝地求生、脱胎换骨，还是飞跃、升 华、涅槃来形容，都不为过。“问汝平 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在黄州，苏 轼翻幵了人生境地的新一页。
困顿消沉，何以自处
苏轼在《初到黄州》诗中写道，“逐 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只 渐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梁 朝的何逊、唐代的张籍，这两位诗人 也都曾做过水部员外郎，他自嘲或许 这官职本就是诗人的专利吧；惭愧的 是自己没什么可做的，丝毫无补于世，却要白白领取朝廷的薪俸。苏轼自注：“检校官例折支，多得退酒袋。”就是 说他的工资有一部分是用官府酿酒用剩的酒袋抵数。
苏轼首先遭遇的便是经济困难。
他最初和长子苏迈落脚黄州的定惠
院，跟着和尚们搭伙吃斋，暂得喘息。
五月，苏辙把兄长的家眷20多口人送
到了黄州。犯官没有官舍住，在朋友
鄂州知州朱寿昌的帮助下，苏轼一家
得以住进江边原属官府的一座驿站临
皋亭。苏轼给王巩写诗自谓：“若问
我贫天所赋，不因迁谪始囊空”，为官
+九年也没什么积蓄；给章惇写信，
坦白担心偌大一份家口的生活负担，
说你是知道我经常“月光”的，“俸入
所得，随手辄尽”，“恐年载间，遂有饥
寒之忧”；又不乏幽默地和李常论及
窘迫，说自己快五+岁了才知盘算着
过日子，“大要是悭尔，而文以美名，
谓之俭素”。
平生第一次，苏轼和夫人一起认
真筹划起经济账，根据黄州柴米菜蔬
时价，得出每曰花费不能超过丨50钱。
每月初一取出4500钱均分成30份，挂
©/《赤壁图》（局部），明，仇英，绢本设，纵
25.1厘米，横90.8厘米，现藏辽宁省博物馆。从
元丰三年（1080 )二月抵黄州，到元丰七年四月
接沼令量移汝州，苏轼在黄州共生活了4年零2
个月，古人按年头计则是五年。“问汝平生功业,
黄州惠州儋州。”黄州是苏子的精神试炼场、文学
丰收地，在这座不起眼的江边小城—
—亲切而伟
大的苏东坡诞生了
在房梁上，每天用叉子挑取一份，然
后将叉子藏起。当日若有结余，就把
没用完的钱另存进大竹筒里，攒起来
可招待宾客，就这样强行“痛自节俭”。
如此这般，手中积蓄尚可支撑一年有
余。至于一年以后怎么办，苏轼觉得
到时再说，早早发愁毫无意义，“以此
胸中都无一事”。
比起物质困窘，精神上的苦痛才
是挥之不去的阴影。苏拭刚到黄州时，
常整天闭门不出，“昏昏觉还卧，展转
无由足。强起出门去，孤梦犹可续。”
他独自借酒消愁，“幽人无事不出门，
偶逐东风转良夜……清诗独吟还自
和，白酒已尽谁能借？”即便一醉也不
能方休，唯恐酒后失言：“饮中真味老
更浓，醉里狂言醒可怕。闭门谢客对
妻子，倒冠落佩从嘲骂。”这种精神状
态有如惊弓之鸟，有些创伤应激综合
征的反应了。苏轼现留下书信丨600多
封，高居北宋士人榜首，在黄州写的
信最多，有300多封。但当时亲戚朋友
一时都不敢与他联系，“平生亲友，无
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
几免矣”（《答李端叔书》)，一方面倍
感世态炎凉，一方面苏轼也能理解人
们避祸的苦衷。
苏轼的自我防范，倒是一种对现
实敏感的直觉反应。事实上，尽管他
已被贬到黄州，政敌们也未曾放松窥
伺与进攻。苏轼谪居黄州后不久，就
有人翻陈年老账，说他知徐州时“不觉
察百姓李铎、郭进等谋反事”，要以失
职罪名再惩罚。结果一查，苏轼其实
当初对这件事是有所进言处置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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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COVER STORY
才得以申辩免罪。苏轼照例上《谢失 察妖贼放罪表》，对这种例行公文，皇 帝曰理万机并不用看，大约是苏轼所 写，神宗还是取来一读，当读到“…… 况兹沟渎之中，重遇雷霆之谴。无官 可削，抚已知危。……”皇帝不禁当场 笑道：“畏吃棒耶？”
这期间，苏轼有过两首名作，是 他精神上生动真实的写照。
一
首咏海
棠，《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 一株土人不知贵也》，海棠是当时西蜀
锦江独有的名卉，没想却在黄州某家 篱落间不期而遇，“江城地瘴蕃草木， 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 桃李满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 故遣佳人在空谷。”苏轼描写海棠的清 姿丽影十分传神，“朱唇得酒晕生脸， 翠袖卷纱红映肉。……雨中有泪亦凄 怆，月下无人更清淑”，这沦落“陋邦” 的空谷佳人，惹得不轻易伤感的苏轼 也为之伤怀，“忽逢绝衰朽，叹息 无言揩病目”，为之叹息，“天涯流落
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明朝酒醒 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清代纪 晓岚对这首诗赞不绝口，称“风姿高 秀，兴象微深”；苏轼自己也很欣赏这 曲海棠悲歌，他常亲书此诗用来送人, 前后不下数+次，可见海棠自喻中寄 托的深沉身世之感。
另一首词《卜算子•定惠院寓居 作》名气更大：“缺月挂疏桐，漏断人 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渺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 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写孤鸿更是写 幽人，字字双关，语短而思长，那“惊 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的惊惶，“拣
尽寒枝不肯栖”的几分孤傲，怎一个 凄清苦闷了得！当时曾有人向苏轼求 文，请他给徐州的燕子楼写篇楼记, 他一 口冋绝。若是平时，苏轼对这风 流凄艳的故地名胜哪会吝啬文字，但 现在只怕落笔便授人以柄。苏轼一向 视创作为平生快事，可想这无形牢笼 对他的压迫孤立。
我们如今知道，黄州不过是苏试 沉浮坎坷的第一站，但恰如学者朱刚 所指出的关键一点，对当时的苏轼来 说并不清楚，未来的一切似浓雾迷津, 暗淡无比。苏轼时年45岁，正当壮年， 经乌台一案他已清楚，低到尘埃的境 遇正缘自他对新法的反对，作了被打
击的出头鸟；他不是随波逐流的小人 会就此改换政见，而亲自主持政务的
® /《东坡赤壁图》，北宋，（传)王诜。元丰四年(1083 )二月，苏轼带领家人在黄州烧荒开垦，躬耕于“东 坡V
东坡居士”诞生了 J 也自认前世是渊明，真正品味出田园劳作的乐趣，借此安顿身心，乐天达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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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国家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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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也将同样意志坚定地推行新法， 皇帝才33岁，不可能预料其会英年 早逝，两相对峙，对苏轼来说其实意 味着政治生命基本结束。这不是一时 一地的困局，能暂时缩身捱过，而是 下半辈子都要放下登科以来的仕途理 想，这对有宋一代抱有强烈入世思想、 “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颜纳谏为忠” 的士大夫来说，打击可谓是“毁灭性” 的。也抛给苏拭一个严肃的人生课题： 后半生几十年都要做一名平头百姓的 话，我又该何以自处呢？
秉性难改乐天派
若苏轼就此变成一个彻底封闭、 纳言畏缩的人，那么，也不可能有我 们喜闻乐见的东坡先生了。苏轼一贯 “性不忍事”，他自己就说：“如食中有 绳，吐之乃已。”对于其中的利害，他 也看得分明，元丰
元年的《思堂记》里 写道：“言发于心而冲于口，吐之则逆 人，茹之则逆余，以为宁逆人也，故卒 吐之”，仍选择一己的痛快，哪怕要承 担后果。他接着写道，“君子之于善也， 如好好•，其于不善也，如恶恶臭。 岂复临事而后思，计议其美恶，而避 就之哉！”意思是这种善恶判断，犹如 一种本能反应，哪还能事后斟酌再三， 权衡利弊呢。
乌台诗案后，苏轼对出口得祸，
是另一层面上的深刻自省。他说从佛 学来看，自己屡犯“绮语戒”，“口业” 太盛，而又固执己见。他在给朋友李 之仪的信中总结，年轻时“读书作文， 专为应举而已”，虽暴得大名，但其实 对国家社会的现状未有全面深入的了 解和思考，仅凭才华意气轻易发表意 见，书生空论矜才使气，对国家治乱 毫无损益。“人苦不自知，既以此得， 因以为实能之，故至今，坐此得罪几 死，所谓齐虏以口舌得官，真可笑也。” 他痛切反思，小时候父亲取名时就暗 含告诫切莫过于“才华外露”，但自己
却虑所不及，“木有瘿，石有晕，犀有 通，以取妍于人，皆物之病也。谪居无 事，默自观省，回视三十年以来所为， 多其病者”，说自己实则将“病”炫耀 于人前，是非常后悔的教训。这种毫 不留情的自我批判，有如剥皮般检讨 自己。苏轼最后说，“足下所见，皆故 我，非今我。”与往曰作别的决心是坚 决的。如学者王水照所概括的，苏轼 由年轻时的“狂”到中年的“旷”，这是 一大转折点。
苏轼并未一减思想的锐气。朋友 李常不时写诗来安慰苏轼，诗有时写 得有点太感伤，苏轼是不太赞
同的。 他回复道，“虽兄之爱我厚，然仆本以 铁石心肠待公，何乃尔耶？吾侪虽老 旦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 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若见仆困穷，
公/《前赤壁赋》（局部），北宋，苏拭，绢本，纵
57厘米，横251厘米，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此 帖原前36字缺失，为文徵明补写。本书卷是苏轼 为友人傅尧俞所书《前赤壁赋》，自识：“去岁作 此赋”，故知写于元丰六年（1083 )。此卷行楷书, 结字矮扁而紧密，笔墨丰润沉厚，是苏轼中年时 期少见的用意之作。贬谪黄州的五年，苏轼在诗、 词、赋、散文、书画各方面名作迭出，粲然而令人 目不暇接，昭示着他眼界视域的广博，对人生的 承受力也愈发强韧
便相于邑，则与不学道者，大不相远 矣。……虽怀坎填于时，遇事有可尊 主者，便忘躯为之，祸福得丧，付 与造物。”这封信末尾即提醒李常“看 讫便火之，不知者以为诟病也”，可见 毫无要公幵作态之念，这番私下里掷 地有声的慷慨之语，如此生气凛然， 千载后读来仍令人热血。
佛道推崇的清静无为，则给了苏 轼穿过死生毁誉、抵达心灵的超脱冲 和。宋代寺庙多提供公共沐浴服务， 苏轼住在定惠院时，常去附近的安国 禅寺沐浴。如今的安国禅寺为清代建 筑，院中有座明代的青云塔，这是苏 轼在黄州足迹迄今唯一幸存的地面建 筑。苏轼是个爱洗澡的人，去得很频 繁，“间一二日辄往” “岂惟忘净秽，兼 以洗荣辱”，每每有荡涤身心的快感： “尘垢能几何，倏然脱羁梏。”（《
安国 寺浴》）他在安国寺长老的指点下，幵 始学习静坐默修的禅定功夫，自言能 体会“一念清静，表里脩然”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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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COVER STORY
当年冬至，苏轼又向黄州天庆观的道士借得道堂三间，谢客燕坐一连达四十九曰。
苏轼对于佛道都是拿来主义，自求解脱，实用就好，并非严格的皈依教徒。他在给朋友毕仲举信里说得明白，朋友陈述古好论禅，“自以为至矣，而鄙仆所言为浅陋。仆尝语述古：公之所谈，譬之饮食，龙肉也；而仆之所学，猪肉也。猪之与龙，则有间矣，然公终日说龙肉，不如仆之食猪肉，实美而真饱也。”你理解的佛禅就像龙肉，虽然尊贵，但你实际真吃到过吗？我所理解的佛禅就像猪肉，价贱无华，但能美而真饱。
如果说道德理想是苏轼不离不弃的坚忍不拔，佛道无为给了他安顿身心的排遣舒展，那么，人间烟火气的俗世，则是他乐天知命、实践了悟的
天地。苏轼天性好动，爱热闹喜交游，他的儿子就说父亲，“或一日无客，则 歉然若有疾”。诗酒雅集
已成过去，但 难不倒“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的苏轼，“邻里有异趣，何妨倾盖新”，黎民众生里也有可谈笑谑乐的朋友。
首先要提到的便是和苏轼知交最深的陈t造。苏轼入黄州时途经麻城，路上正遇到陈t造，才知他隐居此地。陈t造号季常，是苏轼任凤翔签判时上司陈希亮的幼子，苏轼与其父有过龃龉，但和他却意气相投。陈t造年轻时仰慕汉代游侠朱家、郭解的风范，为 人豪迈，挥金如土，被父亲视为浪子。不曾想音曰狂歌痛饮、携妓浪游的游侠，今日却在岐亭山上学道求长生，再看苏轼的命途也跌宕至此，彼此都不胜感怀。“凡余在黄四年，三往见季常，季常七来见余，盖相从百余曰也”，两人过从甚密。
陈t造第一次来访在元丰三年六月，苏轼一家刚在临皋亭住定，人多拥挤，苏轼不得不写信告知好友，说
来了仅有一间朝西的房子可住，但盛
夏酷热难当，否则只有住到门前停泊
的一艘旧船上。不想陈糙到黄州还引
起了轰动，他曾是江湖上颇有声望的
侠士，许多人争相想与之结交却难遂武汉科技大学怎么样
愿，他在麻城隐居几年从未来过黄州，
这次因苏轼而造访，当地豪侠纷纷邀
他饮宴留宿，但陈t造一概婉言辞谢，
宁可挤进临皋亭那间陋室，只与老友
卧谈叙旧。令苏轼不禁大为得意，特
有面子，戏作一诗，将陈t造与西汉的
侠客陈遵（字孟公）作比，“汝家安得
客孟公，从来只识陈惊坐”。苏轼创造
的著名“河东狮吼”典故也出自陈糙，
“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
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寄吴德、仁兼简陈季常》)。”最后一句
活画出惧内之神态。但如林语堂所考
据的，陈糙家庭生活舒服自在，尚有
艳福，可能只是妻子嗓门儿很高。也
是关系特别好，所以苏轼能和他如此
幵玩笑。
从苏轼的诗文中，还可知道他在
黄州的三位朋友：潘丙、郭遘、古耕
道，都是市井中人，却古道热肠。潘丙
在对江的樊口幵酒坊，他的两个侄子
潘大临、潘大观，后来都成了江西诗
派的大将。郭遘在西市卖药，自称是
唐朝名将郭子仪的后裔。古耕道则为
人热心，四处榄事，苏轼打趣他是唐
代侠士古押牙的子孙。他们仰慕苏子
的才华人品，围聚其周围，在他困难
时常伸出援手；苏轼也多了喝酒谈天
的朋友，还连续三年相约去黄州城外
的女王城踏青赏春，留下“人似秋鸿
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的名句。
住在长江对岸武昌（今鄂州）车
湖的王齐愈、王齐万兄弟，是苏轼的
四川同乡。苏轼向来爱寻幽探胜，他
格外欣赏武昌寒溪西山的山水风光，
甚至动念过依陈糙建议，在那里买田
置产做终老之计，后考虑再三才放弃，
“恐好事君子，便加粉饰，云擅去安置
所而居于别路。传闻京师，非细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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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遇上风急浪涌，就留宿一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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