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贾平凹作品神秘人物的基本类型及文化影响
论贾平凹作品神秘人物的根本类型及文化影响 红岩里的主要人物
论贾平凹作品神秘人物的根本类型及文化影响

                  “神秘〞一词实际上有两层涵义：一是指神秘力量及现象本身，二是指对神秘力量和现象的利用。费秉勋说“神秘即使作为一个认识论范畴，也不一定就是诱惑人皈依宗教，而是潜意识地表现着对宇宙、对时空、对人类、对动植物的奥秘的执着思考和刻意探索的精神，和对奥秘不能认识的惆怅心理〞【1】。近代以来，随着科学理性的开展，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知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和进展，宗教和神话思维中的神祗根本上已被祛魅，而那些目前尚不能用科学与理性解释的异乎寻常的现象极有可能在将来被人们破译，因此，所谓的神秘或不神秘完全是因人而异的，带有强烈的主观彩，它与判断者的认识水平有着举足轻重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科学的标准。同样地，神秘人物是指那些在常人看来不同寻常、行为举止让人难以理解的奇特人物。神秘人物在贾平凹的作品中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他们或是作品中众多人物中的一个，或是在作品中起着枢纽作用，他们连同作品中出现的神秘现象使贾平凹的作品具有了浓厚的外乡性和民间性特征，这些特征对在日益全球化的语境中如何保持第三世界国家文化的独特性意义重大。 
创作初衷 
贾平凹是一个具有写实天赋的作家。他从模仿柳青、王汶石等陕西前辈作家的现实主义创作起步，从生活过19年的农村生活写起，时刻紧盯着当下生活，以自己的创作为时代留下记录。贾平凹的身上有种独特的写实才能， 在他的小说中，“日常生活细节构成了日常生活场景，由场景反映出人世变迁的一切现象〞【2】。然而，太实了就容易拘泥单一，使文学的意象不能升腾张扬起来。同为陕西当代著名小说家，路遥的作品尽管在民间销量极大，却因为创作手法上的传统现实主义被评论家诟病。作为路遥的好友和文友，贾平凹对此保持着足够的警醒，他认为作者思维单向性的结果会造成作品内在空间的狭窄，使人读起来感到局促，小说如果仅仅写到人生、命运就很容易导致作品内涵的单一刻板，要力求增加作品维度，将其写得混沌、模糊，具有多义性和模糊性，神秘主义正是取得这种阅读效果的法宝。早在1984年，贾平凹就意识到文学创作要在“自近〞的根底上追求一种“旨远〞的味道，从而“使作品读来空灵却不空浮，产生出一种底蕴〞【3】。根据贾平凹的创作访谈和散文随笔，我们大致可以看出，他所认为的“自近〞是“形而下的〞、“现实的〞、“具体实在的〞；“旨远〞是“形而上的〞、“超越现实的〞和 “哲学的〞。为了到达“自近旨远〞的目的，他开始拿起神秘主义这把撒手锏，通过佛、道、鬼等从各个角度审视同一对象，将习
以为常的生活陌生化，获得新鲜感受。神秘主义作为一种认识世界的思维方式，主要表现为鬼神信仰、万物有灵，它们不仅在民间有着深厚的积淀，而且在20世纪上半叶的创作中也多有反映，贾平凹对此更是乐此不疲。采用神秘主义这种方式不仅防止了表达角度的单一刻板，而且防止了作品内涵的薄弱平面，从而延伸拓展了作品的时空，扩大丰富了作品的容量，使得作品的意蕴更加混沌模糊，以其多维性留给读者更多的余韵和空白，读来自然就不会枯燥乏味、浅白直露。谭桂林说：“贾平凹自80年代后期以来，在文化修养的补充方面明显有亲近佛道的倾向，这种倾向无疑会激发作者张开自我心灵同神对话，并在宇宙与世界观念方面形成一种全息性的观察视角。〞【4】谢有顺对此深表赞赏，“他的作品都有很写实的面貌，都有很丰富的事实、经验和细节，但同时，他又没有停留在事实和经验的层面上，而是由此构筑起了一个广阔的意蕴空间，来伸张自己的写作理想〞。【5】 
根本类型 
贾平凹作为将关注世界的神秘性和宇宙人生的终极究诘当作生命重要内容的作家，热衷于将阴性世界与阳性世界沟通起来，通过对占卜星象、阴阳风水、测字画符、算卦解梦、灵异事相、民间巫术、麻衣神相等神秘现象的书写使作品在细致写实的整体风貌中，氤氲出一种浓郁的神秘文化和民间宗教的奇异情调，实现西方神秘主义、荒谬主义的中国化。贾
平凹笔下的神秘人物按照得“道〞程度的深浅不同，可以分为以下三个类型： 
超然物外的隐士型人物 
“隐士思想，与历史上的隐士们，实际上，便是操持中国文化的幕后主要角〞。【6】商州乃道教香火极盛之地，盛产隐士和土匪，为躲避秦末战乱而隐居商山的东园公、夏黄公、绮里季、甪里先生乃是栖身于此最早的隐士，他们食商芝，饮丹江水，高歌“富贵之畏人兮，不如贫贱之肆志〞，怡然自得似闲云野鹤，被称为“商山四皓〞。此后，这里的山野乡村散落着文化上的隐逸之士，他们为了维护独立的精神品格，远离政治和庙堂，隐逸山林、亲近自然、走进民间，过着耕读传家的准农夫生活。直至今天，商州人民的性情里还“有着山大王和隐士的遗传基因〞【7】。贾平凹作为这里的子民，耳濡目染之间自然也不免深受其影响，并在作品中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遗石?中的隐士林青云本是土城璜元寺还俗道士，懂得天地玄黄，因机缘巧合，得到易学大师邵康节的绝世奇书?邵子神数?，他深信书中包含着传统智慧的力量，可以使人破解未知事物，预知未来。遂穷半生精力潜心钻研演算数字，终因资质平庸天赋有限，收获甚微。而当稍有进展时，居然因泄露天机而瞎了一只眼。?白夜?中的画家陆天膺栖身于西京闹市，此翁满头银发、半胸美髯，品茗抽烟、颇有威严，酒后画虎、灵光一闪。墨猴娇妻
相伴，喜欢听人美言，闲云野鹤、自在悠闲，随心所欲、颐养天年，幽默幽默、童心盎然。讨厌被人支使，装点官员门面，身不脱离茫茫人海，精神上却又保存着独立的人格，颇有任性放诞、随意自适的魏晋名士风范，可以说是20世纪90年代隐居于都会中的高士。?高老庄?中的老黑爹年轻时蛮横霸道，半路出家学医，经历了大灾大难之后，早已将纷繁世事看得淡如云烟。老头鹤发童颜，医术精湛，不仅深谙养生之道，配备各种中药泡酒，而且为人亲切随和，可敬可爱。 外表上身在药房，超然物外，所挂条幅“土改之后不谈田，反右之后不谈言，四清之后不谈钱，之后不谈权，改革之后不谈烦〞有一种绚烂繁华之后的平淡澄明，实际上洞悉世事，人情练达。他知道县政协陈主席疾病缠身是由于退居二线后心有不甘、情绪郁结所致，劝告他要淡泊名利、平心静气，所开的药方“好肚肠一条，慈悲心一片，温柔半两，道理三分，中直一块，老实一个，平和十分，方便不拘多少，此药用宽心锅内炒，不要焦，不要躁，去火性三分，于平等盆内研碎，三思为末，做顺气丸，每日进三服，不拘时候用冷静汤送下，尊者依此服之，无病不恙〞【8】意趣盎然、令人莞尔。 民间隐士在贾平凹的小说中并不占主要位置，他们作为与作品中的其他世俗人物对立并置的形象，或置身陋室，却心无旁骛地探求着宇宙和生命的奥秘与真谛，“此外非吾志，万事不关心〞，或虽“结庐在人境〞却能“心远地自偏〞，旷达率真、自得其乐，
追求一种艺术化的人生。与其他人物在商品大潮的裹胁之下普遍存在的急躁苦闷、惶惑彷徨相比，这些人因为超脱于名利之外，也就能够保持内心的平和淡然和达观逍遥。他们作为贾平凹用来反映现代人们精神面貌的社会心态符号，具有浓厚的美学韵味。 
道法高深的宗教人物 
在贾平凹的作品中，寺院、尼姑庵、道观等场所作为宗教文化思想的象征物，出现的频率是极高的。居住在其中的僧尼、道士，也就必然进入了作家的视野。和社会上其他行业存在着鱼目混珠的情形一样，作为方外之人，这支队伍当中也不乏投机取巧者，如?废都?中精通男女之道、将佛门清规视假设敝屣的清虚庵住持慧明，?高老庄?中装神弄鬼、画符治病的太壶寺鹅头和尚，但更多的还是那些身怀绝技、德行昭著的高僧老道。他们作为宗教意识的象征，不仅有着超凡脱俗的形象，而且有着道法高深的本领。 
与贾平凹作品中几乎清一的僧道人物相比，侯七奶奶似乎是个例外。她是瘪家沟虔诚慈善的基督教徒，却在身患癌症后突然痊愈，并预言自己五天之后将进入天国并沉着准备后事，后来果真在当日中午十二点、五日并出之时面容平和、幸福地死去。大概是基督教作为近代以来才进入中国的外来宗教，相对于土生土长的道教和早已与外乡文化有机融合的佛教，在民间尤其是贾平凹生活的商州和西安地区根底要薄弱得多，为了更好地凸显道教
、佛教盛行地的地域性和民间文化意识，贾平凹时不时地会以兴致勃勃的笔触向读者绘声绘地讲述着那些法术高深的和尚道士的传奇故事：?古堡?中的老道囚首垢面、气态高古，精通道家典籍经义，懂得?易经?玄妙卦术，熟知地史艺文，每天给弟子讲述着商鞅变法的历史故事；瘪家沟的道士会气功，治过许多疑难杂症，最终却因救治好大喜功的官人失尽元气而死去；庆元寺的道长修炼内丹，将人体看作丹炉，认为炼丹就是守精，严禁道士遗精跑阳，一旦发现，必严加惩办；不静岗和尚熟知佛家经典、亦通人情世故，擅长测字算卦、看相画符、观星座、卜气象，能雅能俗、超脱世事，与仙游川“土诸葛〞韩文举交好，即使斗花嘴也能占了上风。他待人和蔼、有正义感，提倡虚空，以一切皆空、养性念佛来比照否认金狗、大空等人的急躁凌厉，对政治上的大是大非一知半解，用玄理含混搪塞。智祥大师作为得道高僧，可以占卦预测，他曾以测字方式预测出奇花将开四朵，必为主人所残，后果然应验。以此为主人公庄之蝶与牛月清、唐宛儿、柳月、阿灿等四名女子的风月际遇增加了宿命彩，似乎冥冥之中一切皆由天注定。他由天上四日并出、七条彩虹知道异事将出，果然第二天佛骨出现在西京。后来又在孕璜寺开办气功学习班，并由练习气功的孟云房引入正文；红岩寺老道地处偏远、年迈力衰，贫穷潦倒、形容枯槁，坐着瞌睡，外表平凡而道法高深，传道修炼几成仙人，数次保护救治狼，得到狼叼来的金香
玉作为回报。除此之外，还有贾平凹不止一次提到的肉身不腐的神秘高僧。 
这些道法高深的僧人道士作为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生活空间和精神世界的神秘人物，在贾平凹的作品中大多处于边缘位置，他们零星地镶嵌、点缀在文本之中，或者作为现实世界人物的对照映衬而存在、或者为作品营造出一种神秘气氛、或者仅仅是作家灵感突至的闲笔逸趣，只是个人爱好的无意流露，顺带增添了作品的情趣而已。 
神秘莫测的神异人物 
除了超然物外的隐士型人物和道法高深的宗教人物外，贾平凹还塑造了诸多神秘莫测的神异人物。这是一些怀瑾握瑜却深藏不露的“大隐隐于市〞的人，他们道法自然、和光同尘，从外部看来要么与常人无异、混淆于芸芸众生，保持着内心的无欲无求、超然物外，要么容貌丑陋、精神异常，通过看似荒谬不经的癫狂呓语直指世道人心，揭示社会人生的真谛。 
早在贾平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商州?中，作者就塑造了一位形容丑陋却心地善良的人物——秃子，只是作为严格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作品，尽管贾平凹在人物设置上突出强化了外表丑与心灵美的反差，却并没有为他赋予神秘彩。到了?妊娠?时，贾平凹已经开始采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将现实世界与鬼魅世界相糅为一体，通过诸多扑朔迷离的神秘现象从
另一个角度展示了改革时期整个民族交织着巨大的幸福和巨大的痛苦的心理情绪。一些活动在偏远乡村的风水先生、阴阳师和高人奇士开始走入作家笔下：湖畔村的赵阴阳能看风水，有着神奇莫测的预知能力，他先是夜观天象、预测来年黑豆丰收，后果然应验，后来又死而复生，等待并要求七岁的秃女看着自己入棺成殓，从而防止了四十年后秃女两个成为盗墓贼的儿子开棺曝尸的后果。跛脚浪人到玄虎山金盆庄讨水，看到老堰长赵一仁家的门楼预言“此户人家要出一个人的〞，后来赵家资质平庸却天生丽质的二姑娘赵怡果然就嫁给了风头正旺的省城作家，成为家族的骄傲和村人羡慕的对象。画匠老贯因为高寿被称为瘪家沟的老“先人〞，他对自己的高龄深以为耻、绝口不提。看儿孙辈相继老去，慢慢地既不知道自己是活是死，也不知道别人是生是灭，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看什么都是圆的，头发由白变黑，牙齿也换了三次，被称为“老而不死〞的“活文物〞。老贯年轻时是精明手巧的画匠，后来养种猪，吃懒饭，坐着睡觉，无意间体悟到长生之道在于“一要饭后百步走，二要每晚一口酒，三要心里不记愁，四要老婆长得丑〞【9】。他淡泊自然，随遇而安，随性所至，和谐圆融，只求温饱，没有奢欲。在他看来，“天让你活个什么，你就活个什么，让你活多久，就活多久……生也没快乐的，死也没痛苦的〞[10]，沉着闲淡地面对着周围人们的悲欢离合，成为在混混沌沌中的无意得“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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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都?中的拾破烂老头是贯穿于作品始终的人物。他粗识文墨、囚首垢面，衣衫褴褛、冷眼观世，自得其乐，以歌谣谚语讥刺世情世风，切中时弊、出口成章。其作用类似于?红楼梦?中的疯疯癫癫、蓬头跣脚、麻屣鹑衣的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他一方面似乎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废都城里的芸芸众生，另一方面对城市社会有着很多充满智慧的评价，所编谣词作为对当下社会的嘲讽和写照，增添了作品的现实讽喻意义。?高老庄?中的迷胡叔在村人眼中是一个疯疯癫癫的看山林老头。他善拉胡琴 ，像祥林嫂唠叨死去的儿子阿毛一般控诉着侄子顺善对他的迫害，而他离奇莫名的发疯更增加了高老庄人对神秘莫测的白云湫的敬畏。作为常人眼中的疯子，迷胡叔的癫狂呓语虽然有荒谬不经的胡言乱语，却也不乏一针见血的透辟警策。他反复吟唱的歌谣“黑山呦那个白云湫，河水呦那个往西流，家没三代呦富，清官的不到呦头〞作为?高老庄?的“主题曲〞，不仅是对各种力量相互撕扯、芸芸众生争权夺利的高老庄的一种俯视和否认，更是对整个中华民族治乱更迭的历史的形象概括与归纳，包含着世事变化的沧桑与真谛。 文化溯源 
我们从贾平凹笔下形形的神秘人物身上可以看到道家、道教和佛教思想对他的影响。道家哲学是一种隐逸哲学，老子作为道家隐逸哲学的真正开创者，本人也是一位典型的隐者，庄子作为道家思想的代表人物，更是一位“宁生而曳尾涂中〞也不愿“死为留骨而贵〞的
隐士。隐士作为隐逸哲学的身体力行者，在老庄哲学中自然也就占有重要位置。隐士应该是指那些具有相当的真才实学和文化素养却由于各种原因而没有做官的人。他们大多不满于现有社会秩序，为了追求人格的独立和思想的自由，主动疏离于污浊的官场和纷繁的世事，淡薄名利、高标独树，或蛰居山林，或托身市井，或混迹民间，寻求诗意地栖居，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自肆其志地过着恬淡悠闲、清贫朴素的简单生活。庄子笔下那些最著名的隐士如许由、渔父等浮游于江湖、隐身于草野、自得其乐闲云野鹤的形象作为我国古代文学中重要的原型意象更是对后世文学创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与陈忠实笔下学富五车却无意为官，回到白鹿原著书立说、布衣终老的学者型隐士朱先生相比，贾平凹笔下的隐士更多了几分追求心隐、率性自然、飘逸旷达的道家风骨和气韵。 
而从那些神秘莫测的神异人物身上，我们那么可看到庄子笔下那些“恶骇天下〞、相貌丑陋不全，德行高尚圆满的有德之人的风采神韵。贾平凹屡次谈到喜欢读?庄子?，那么，庄子笔下为数众多的形残德全者对他塑造人物无疑会产生影响。他们作为与世俗人眼中正常人相对的存在，可以说是不正常的畸人。关于畸人，庄子说：“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11]意思是他们是异于世俗之人而应和于自然的人。畸人包括两层含义：一是生理上的畸形，如形体丑陋、残缺之人；二是心理上的畸形，如精神病类之类的疯子。前者如?养生主?
中的右师，?德充符?中的王骀和申徒嘉、叔山无趾、闉跂支离无脤、瓮盎大瘿，?人间世?中的支离疏、?大宗师?中的子舆、?达生?的佝偻丈人等，后者如?人间世?中的接舆。?德充符?中的王骀虽然外形残缺，却可以行“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守宗〞、“保始〞、“游心乎德之和〞，处于无为的境界而不受外物变迁的影响，主宰事物的变化而仍保持其本性，心灵游于道德和谐的环境中，因此连孔子都表示“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哀骀他相貌丑陋而品德高尚，“未言而信，无功而亲〞，男女老少都喜欢与之相处，鲁哀公甚至要将国家大事委托给他，在他不久离开之后，哀公 “恤焉假设有亡也，假设无与乐是国也。〞?大宗师?中的子舆生病后“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天，阴阳之气有沴〞[12]，却能够“心闲而无事〞，对生死存亡的变化，保持着安时处顺的态度，其他如申徒嘉、叔山无趾、闉跂支离无脤、瓮盎大瘿等也都是“德有所长，而形有所忘〞的“才全而德不形〞的道家理想人物。他们能够不被生死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褒贬毁誉、饥渴寒暑等外在因素所左右，始终保持着内心的平静。有德不外露，本性平和宁静，心胸达观自得，追求内在生命的充实圆满而不看重外在的表现形式，是庄子笔下超越了死生之限、时命之困、哀乐之情和利害之欲等各种生存困境，摆脱了由此产生的各种精神困扰，进入到一种宁静的心理环境的德全者即“真人〞。作为“能够认识宇宙的规律性、
无限性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不可分割的整体性的人，〞[13]他们进入到了一种超越了生死、时命和情欲限制的“忘形〞、“忘情〞境界。?庄子?中的疯子以狂人接舆最为著名，作为孔子的批评者，他以歌谣“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划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郤曲郤曲，无伤吾足〞[14]对孔子之德以及他推行自己主张、企图教人以德的行径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评，瓦解了孔子的权威地位。庄子笔下的这些形残德全者对后世文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正如郭沫假设所说，由于庄子“绝对的精神超越乎相对的形体〞这一梦想，“以后的神仙中人，便差不多都是奇形怪状的宝贝。民间的传说、绘画上的形象，两千多年来成为了极陈腐的俗套，然而这创造权原本是属于庄子的。〞[15] 
关陕一带作为中国文化的发源地，道教活动场所众多，道家学说的遗泽可以说非常深远，华山就曾是陈抟老祖修道炼丹的宝地，仅贾平凹的老家商州地区就有道教胜地17处之多。而贾平凹居住的西安在他看来，“西安之所以是西安，它就是有帝王的陵墓和宗教寺庙，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地上，民族传统的文化氤氲着这座古城。〞[16]贾平凹长期生活于这两个地区，耳濡目染之中难免不会受到它们的影响。这从他笔下琳琅满目、密密麻麻的道禅意
象如和尚道士、画符风水、读经算卦等形而下的佛教道教符号中就可以看出来。由此看来，贾平凹笔下那些道法高深的道士高僧作为道教、佛教中人，无疑带有更多的民间宗教彩。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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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贾平凹.贾平凹文集[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8：366，382. 
【8】贾平凹.贾平凹文集[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197. 
【9】[10]贾平凹.贾平凹文集[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8：180，184. 
[11][12[14]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1988：194，189，189，141. 
[13]陈鼓应.老庄新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161. 
[15]郭沫假设.十批判书[M].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205. 
[16]贾平凹.贾平凹文集[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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