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幻石膏像事件
白梦幻：石膏像事件
邬烈炎
【内容摘要】20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颜文樑，变卖家产购置了460件经典名作级石膏像，从法国运到苏州，后又迁至无锡、南京，在素描学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最终毁于“）它们构成了南京艺术学院百年校史中的传统事件。本文通过对一系列情节的回顾与记录，对相关情景的记忆与描述，试图对这一事件进行有深度的反思。
【关键词】颜文樑雕像写生教学影响反思
就苏州美术专科学校的石膏像事件而言，也许本身并没有更多的情节可供铺陈，没有更多的文字可写。但是当石膏像作为百年校史中的一个关键词，却可以链接太多的情境与景观，可以寻到不少有着某种内蕴的文本。
关于石膏像的存在价值和写生意义，古典名家和早期的美术学院早已做出了精辟的描述。
16世纪写出第一本艺术著作的意大利画家和建筑师瓦萨利，在描述素描学习的价值时说，有了最初艺术表现经验的人，要想在艺术上获得更多的知识!要想学会在素描中更好地表达产生在心灵上的概念或某种其他的东
西，他就应该在临摹大理石浮雕像的过程中练习，或者在临摹从模特儿身上，从某个优美的古代雕像上翻制下来的石膏像中练习，也可以在临摹裸体或着衣人像浮雕模型中练习。原因是这些对象静止不动而便于掌握，为画活着的和运动着的人体积累经验。
16世纪末的罗马圣卢卡学院，就素描教学制定了完整的系统的教学计划。第一阶段是素描基础练习，模仿大师素描进行基础画法学习，根据浮雕作品进行基础画法学习，再对着石膏像分别进行头部、脚、手等各个部分的练习。第二阶段是根据古代雕塑即石膏像画素描。第三阶段，是画着衣和裸体人物写生。这一程序和方法经过巴黎皇家绘画雕塑学院等诸多美术学院的效仿与弘扬，早已成为一种固定而传统的格式，成为400多年来美术学
院的共同的教学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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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的德国世纪艺术理论家祖尔策，对学院素描教学----石膏像写生作出了具体描述*除了储备大量的素描作品外，还必须储备大批替代古希腊罗马和近代最杰出的雕像的石膏模型!即要有人体各个部分的模型!也要有完整的单人雕像和雕模型"学生们必须根据这些模型勤奋地画素描，因
为这不仅有助于培养他们准确的视觉判断够力和审美感受能力，而且还有助于增强他们对光与影的理解!以及对角度变化和透视缩短的理解。
16世纪欧洲出现了希腊雕塑石膏复制品陈列馆，当时的欧洲贵族以收藏石膏雕塑为身份的象征。几个世纪以来在世界各国陆续建立起130个著名石膏馆（其中以德国馆数量为多）。如17世纪后期巴黎建立了石膏展示馆，后来发展成著名的特罗卡德罗中心，1779年建立了德罗斯顿石膏馆，藏品逐渐增加至4000余件。1855年成立的瑞士苏黎世石膏馆。19世纪中期建立的慕尼黑石膏馆是欧洲最著名的石膏馆。1883年建立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石膏馆；1900年建立了莫斯科石膏美术馆。时至2004年在丹麦皇家美术学院建校250年之际，校方希望重新关照石膏复制品在艺术和艺术教学中的重要性，举办了“反思石膏像”为题的展览。展览通过绘画或素描若干座石膏馆的原貌，用语言和形象诠释当代艺术是否仍然可以在古典石膏雕塑中有所体现等"
关于初学者画石膏像的必要性，素描老师们如是说：第一，要学习绘画与雕塑，就要先学习素描。即以黑白方式去表现造型，用单素描绘物象的轮廓、比例和结构。为了使初学者排除对象中彩对视觉的干扰，因此就采用了纯白的石膏像来进行写生，在只有明暗调子的情况下以利于专心致志的研究对象的形态等。第二，石膏像的有利处，还在于作为一种固态静止的道具，不似真人不断摇曳变动，便于初学者仔细观察、反复比照，进行长时间的描绘及修改调整。第三，所谓石膏像，大都是古典雕塑作品的复制品，它们体现了艺术史经典作品的表现特征，风格庄严、典雅，造型规范、标准、严谨，作为一种范式超越了一般人作为模特儿的外部形象及神智表情的效果。
早期的颜文樑，是一个在相当封闭的情境中的理想主义者，对于西洋艺术！也猜测！也模仿！也实验。
他用煤油用蓖麻油试着调配油画颜料！也自己苦苦寻焦点透视！也画出了舞台布景似的《石湖秋月》。他编写了一本本如《铅笔画技法》、《水彩画入门》这样的教材。当然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探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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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文樑摄于30年代的照片索。他在赴欧留学之前就画出了后来在巴黎沙龙得大奖的粉画名作《厨房》。
颜文樑把一个苏州美专办得有模有样，总想把它办成正规的美术学院。他竟能为苏州美专的校歌谱曲，办那时的全国美展—
—“赛画会）办最早的“美术杂志”—
—《沧浪月刊》。直到21世纪初，北京的教授们才看到了沧浪亭旁的罗马大楼，发出惊叹，没有想到在上个世纪30年代之初，中国就有了这等宏伟的美术学校教学楼。实际上有这种希腊柱式的古典风格的美术学院院舍，在1949年以前也许只有苏州美专一家。颜文樑所制定的“诚、
仁、忍”的校训，以及他的低调、中庸、宽容、谦逊，使他的声誉与地位被一部
中国近代绘画史、中国近现代美术教育史!一直的埋没在刘海粟、林风眠、徐
悲鸿之后的“等”字之内或省略号之中。而实际上，他正是在这“甲等”字或
“……”中排名第一者。
然而当时欧洲美术学院的硬件，颜文樑似乎是望尘莫及。没有洋模特!
没有天光画室，也没有名画收藏、古典雕塑、图书馆。颜校长知道，没有石膏
像就不象美术学院（正如没有管风琴就不配被称为是一个音乐厅％—大批
石膏像或是一个石膏馆，是最有效的教具，是最好的道具，是美术学院的镇
院之宝，乃至是美术学院精神的象征。当然那时的颜文樑也缺乏对欧洲美
术学院的直接体验与深入考察，缺乏在名家工作室中学习作画的科班经历。
1928年9月，颜文樑乘帕多斯号邮轮赴法留学，入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校，随画家罗朗斯教授学习。我们看到，到了欧洲之后不久的颜文樑，很快
就画出了正宗的油画风景写生，篇幅虽小，但彩丰富又不失他特有的缜
密，不但调绚烂、丰富细腻，造型也画得颇为厚重，轮廓详实。要知道这些
从《芥子园画谱》入手的中国第一代油画家，只用短短十几年时间就画得一
手纯正的印象派。
1928年至1931年之间，颜文樑在法国学画之余，心里依然无时不在想着万里之外的苏州美专。他苦心搜索，以购买两个倒闭的美术学院的收藏
梦幻西游储备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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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基础，先后得到了460余件石膏像，几乎将著名的古典雕塑复制品一网打尽。其中有古希腊雕塑《维纳斯》、《胜利女神》、《掷铁饼者，有罗马雕塑《拉奥孔》、《贝尔维德躯干，有文艺复兴雕塑《大卫》、《摩西》、《垂死的奴隶》、《挣扎的奴隶》、《布鲁斯特，有18.19世纪的名作《莫里哀》、《伏尔泰》。在这460尊石膏像中，有12个高两米以上的大型之作，构成了这批石膏像的最重量级的核心部分。它们是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50周年校庆时，经过特殊批
准，是从意大利的原作上直接翻制成阴模，然后再进行翻制的。颜文樑委托周方白、陆佳纹，买了茶叶、丝绸等作为礼物，送给比利时皇家美术学院的雕塑教授隆蓓(Romhux)，借得原模精心复制了一套。隆蓓亲自指导助手翻制，技术精湛。作为原作的第一手复制品，看上去如同大理石原作一般，从中透出一种微妙的淡米，弥足珍贵。同时还复制了一套阴模，为日后回国后的复制提供了条件。另外颜文樑还为学校购买了4000余本原版图册。
为了筹集购置这些石膏像的经费，颜文樑远不止是节衣缩食，而是卖掉了苏州家中的屋宅，卖掉了家传的田产。作为没有公共财政来源的私立学校，只能走如此绝唱之路。而私立学校资金短缺，请大量好的模特儿较为困难，这也成为大量购置石膏像的初衷之一。1931年12月颜文樑将石膏像装上马赛的邮轮，经地中海、红海、苏伊士运河，经印度洋、马六甲海峡到上海，再将石膏像轮上木船，经黄浦江、浏河到太湖，过运河，到沧浪亭。
1932年苏州美专校董会主席吴子深独自出资54000余银元，兴建了罗马式教学大楼。它的14根科林斯柱式一字横排，庄严宏伟，气势非凡。这座被人们称为罗马大楼的校舍，由上海工部局建筑师吴希孟设计，苏州张桂记营造厂承建，朱士杰在工地吃住一年，对施工进行监理。罗马大楼仿佛是专为这460个石膏像而建一般，使它们有了一个家。
这时苏州美专所拥有的石膏像，质量不仅全国第一，数量竟超过了全国其他各美术学校的总和。油画教授朱士杰无师自通的自学雕塑，他将为运输需要而拆开的石膏像，拼接成型，装配修整。他掌握了整套翻制技术，为日后全国诸多院校的大批翻制提供了指导。这些石膏像放在新落成的罗马大楼的柱列间、放在走廊里、放在画室里，使人想起电影《列宁在十月》中的冬宫的情景。
当时石膏像放在大楼底层的两个大教室中，预科3个年级6个高低不同班级的100多个学生，混合在两个石膏教室中同时上课。浮雕与半面头像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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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壁面上，头像、胸像、半身像和全身像都固定陈列在桌子般高的立柜上。
画室内不用画架，而以一种特制的画凳来搁置画板，因此在任何一个作画位
置上都可以看全所画的石膏像，而不会互相遮挡。
颜文樑是属于那种埋头苦学而又无师自通的奇才，他似乎有着先知先觉般的天生的教学才能，他很早就知道了石膏像的价值。颜文樑特别重视
素描，认为素描是画家一生的本钱，如果学不好素描，今后进入社会就成了
“夹生饭”，就无法补救，所以在校学习期间一定要把素描基础打好"因此苏
州美专的素描教学是出了名的。他安排每天下午3节素描课，晚上2节素描
自修。不但绘画专业，即使在师范科乃至动画科都安排很多课时的素描，要
求颇严。那12个高两米以上的石膏像，放在明道堂内，只有全校素描前3名
的学生，如费以复、王士龙、毕颐生等，经颜文樑亲自批准才能进去画。素描
教师除颜文樑外，还有孙文林、张新堆等。
孙文林对画石膏像的安排，完全听任同学自己量力选择，也不乏个人的偏爱，老师认为这般做法可以更好地调动学生作画的积极性，在心情舒畅的氛围
中才能更好的发挥个性与才能。对于低年级学生走上来就画复杂的石膏像,
孙文林并不认为这是好高骛远，非但不加干涉，反而为他的仔细修改来提高作
画的信心。事实上这种做法激起高低年级同学之间的竞争，使整个画室的素
描水平提高更快。当然对所选对象难度过大又一再画不好的学生，他也婉言
建议另换一些相对简单的对象，还为他们亲自选定位置。孙老师将各个年级
学生的素描作业钉在画室的墙上，颜文樑每周都要去认真细致的审阅。
正是在苏州美专的石膏画室中，培育了一大批名家高手。
学生董希文虽然先后在五家美术学院学习绘画，但在苏州美专的三年使他打下了扎实的基本功!正是这些石膏像使他得以百炼成钢!也使他获得了对
于古典艺术的理解与知识。加之后来的敦煌三年，使他对于中国艺术精神，对
壁画、装饰手法与平面处理，有了深入的掌握。于是他游刃有余地画出了《春
到西藏》、《开国大典》、《百万雄狮过大江》，成为新中国的首席油画家。
学生李宗津在马克西莫夫油画训练班举办之前就已经把主题性创作画得炉火纯青。后来创作的《飞夺泸定桥》和一系列领袖像至今看来也几无挑
剔，他是那一时期的名画家。
学生罗尔纯以绚烂的彩，适度夸张的造型，创造出了一种具有表现性的新民族风情绘画，竟在写实主义的大本营中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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