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行屡涉产能过剩产业而不败的奥秘
在一个重资产、挣钱速度缓慢、且前景看起来颇为黯淡的行业里苦苦大干,图什么?这是外界质疑刘永行最多的地方。他的四弟刘永好做金融做得风生水起,而作为“企业界常青树”的他,自己也有无数机会可以做金融、地产,但刘永行却偏偏选择走这条费力不讨好的重化窄路,当我们好奇于此时,他不咸不淡地回应:没有不好的行业,只有不好的企业。
“(生产赖氨酸的)糖酸转化率是多少?”
“68%。”
“行业标杆呢?”
“69%。”
“那你必须做到69%或者70%。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做了,做了你也活不下去,死路一条。”
“现在8400平米库房能装多少料?”
“5000吨。”
“利用率太低了。一平米至少装一吨,8400平米至少能装8400吨,做得好能装1万吨。不要随便扩大,这是浪费财富、低能的表现,首先要想着挖潜。所以,增加库房的要求我不批准。”
这段对话发生在2013年8月22日晚9点,包头的东方希望生物工程有限公司,对话的主角之一,是东方希望创始人刘永行。
什么最挣钱当晚7点刚刚飞抵包头的刘永行,没吃晚饭,就径直来到这间生产赖氨酸的工厂检查,向工厂负责人询问各种生产数据、查看车间里原料袋码放得是否整齐,甚至还亲自尝了一口生产小料以判断其成分。然后是开会、听汇报到深夜。
第二天,他又马不停蹄地检查了当地五六家工厂,这些工厂生产的产品有饲料、电解铝、水泥、PVC……
创业30年来,刘永行始终保持着这份紧迫感。有时候,这种紧迫感或许只是为了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但如今,它可能真的是“死路”与“活路”的分界线。
东方希望旗下共有156家企业,涉及电解铝、饲料、发电、氧化铝、水泥、石油化工、煤化
工、氯碱化工与生物化工等9 个产业,年产值近700亿元。
自从2002年开始上马第一个铝电一体化项目,11年来,东方希望的“第二主业”——重化工,沉淀了集团90%的资产,而电解铝和氧化铝,又是其中的主力。
困难的是,国内铝业已陷入连续6年行业性亏损,产能过剩、铝价低迷。今年上半年,全球铝价继续震荡下行,氧化铝与电解铝的价格降幅均超过7%。
5月,发改委和工信部联合下发通知,提出将把电解铝等行业产能过剩矛盾作为今年的工作重点。随后,十数家国内主要铝企达成联合减产协议,共计减产130万吨。
不仅在中国,包括俄铝、美铝、力拓等在内的全球主要铝企,也纷纷减产。业内人士普遍预测,这一波铝业低谷,没有三五年难以走出。
“去年电解铝氧化铝全行业,6000多亿销售额,全部盈亏相抵后的利润加起来只有9亿。”刘永行告诉记者,2012年东方希望在铝业板块的利润约为10亿元,“今年的盈利可能比去年还要多一点”。
在一个重资产、挣钱速度缓慢、且前景看起来颇为黯淡的行业里苦苦大干,图什么?这是外界质疑刘永行最多的地方。他的四弟刘永好做金融做得风生水起,而作为“企业界常青树”的他,自己也有无数机会可以做金融、地产,但刘永行却偏偏选择走这条费力不讨好的重化窄路,当我们好奇于此时,他不咸不淡地回应:没有不好的行业,只有不好的企业。
斤斤计较,严峻形势下实现盈利
有人这样调侃工业企业的低利润率:生产两吨钢铁挣的钱还不够买一根冰棍。而刘永行则感叹,其实铝业目前的形势比钢铁还严峻:“钢铁亏3%-5%,电解铝亏10%。”
因此,他对生产过程中的每一个百分点都“斤斤计较”。
2002年包头希铝建厂时,中国电解铝行业的人均产能仅30吨,大家希望新厂的人均产能翻番到60吨,但刘永行说,不行,要到300吨。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数字不可思议,但刘永行坚持这一目标。
如今,包头希铝的人均产能不仅达到了他当初的设想,甚至还超越了不少。“去年我们的人均产能做到了420吨,现在是480吨,年底要达到500吨。”这样的生产效率,排在全球前5
%、是中国平均水平的4 倍、世界平均水平的两倍。
但刘永行仍然不满足,“比起最好的标准来,我们还有30%、40%的差距。”他口中“最好的标准”,指的是加拿大阿洛特(Alouette)铝厂。
其实,在去年之前,刘永行心目中的标杆一直是加拿大力拓加铝——其人均产能一度排名全球第一,高达570吨。
刘永行多年前就想去力拓加铝参观学习,但对方出于技术保密的考虑,一直不愿开放。直到去年,东方希望与力拓加铝才达成互相开放交流的协议。力拓加铝派来十几个工作组参观希望铝业,可是当刘永行亲自带队去加拿大考察时,对方却表示还是没法参观。
“我说你们都答应了,怎么又不让看了?人家说不好意思,因为要裁员、正在罢工呢。我说你人均产能570吨还裁员?他们说因为巨额亏损,不裁员就养不起这些工人了。”
好在,对方并没有让刘永行白跑一趟,还指点了一家“更好的工厂”,那家工厂人均生产效率已经提高到了750吨。
这家“更好的工厂”就是阿洛特,刘永行一行立刻前去参观考察,留意对方用了哪些自动化的管理、哪些工作可以用机器代替、在哪些岗位上还可以减少人力……
刘永行很兴奋:“本来我们花了七八年时间,快赶上世界最先进水平了,现在突然差距又拉大了,我又到新标杆了!”
他的计划是:明年包头电解铝工厂的人均产能要提高到550吨;再过两年,应该就能达到全球最好的标准。
据东方希望包头希铝管理片区总经理段雍说,同在包头的某家国有铝厂, 43万吨产能,约8000名员工;而包头希铝的电解铝厂,88万吨产能,只有1700名员工。目前包头希铝的工人平均工资比那家国有铝厂高出约1/3。
段雍回忆道,1997年东方希望在包头的饲料厂成立时,也有类似情形:全厂工人有100多名,而当时国外相同规模的饲料厂,只有七八个工人,“董事长提出要把人员减少到10个以内,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但现在全饲料厂厂内人员也就近20个人。”
除了想方设法提高人均生产效率,“循环产业链”是东方希望的又一大法宝。
十年前,在包头希铝建厂之初,循环产业链的构想已经在刘永行心中成型。十年来,这条产业链逐步完善。
如今,在东方希望包头希铝片区,发电、电解铝、赖氨酸、烧碱、PVC、制砖等生产线环环相扣:发电产生的蒸汽用来生产赖氨酸;电厂的副产品粉煤灰用来制造标砖;生产PVC的主要原料是电石、电石的尾气可生产阳极炭块,阳极炭块又是生产电解铝的主要原料……上游的废弃物成为下游的原料,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
在刘永行看来,要在过剩的行业里生存,必须用最精细化的管理和最高效的运转来获得生存下去所必须的利润。
紧跟国家政策,适时产能转移
5—8年内投资千亿,新疆项目是刘永行未来的大手笔。这两年,他到新疆去了40多次。
东方希望在新疆昌吉州吉木萨尔县的铝电一体化项目于两年前投产,计划今年底完成一期80万吨产能,这不仅是东方希望迄今为止的最大项目,在新疆所有新批建的项目中,其规模也是数一数二的。
刘永行为此项目勾画的蓝图是:在戈壁滩上占地15平方公里,主要包括240万吨电解铝及配套项目、煤制180万吨甲醇转60万吨烯烃、水泥三大块业务。
“电解铝西进”成为时下风潮——据调查机构的预测,“十二五”期末新疆的电解铝将建成总产能1800万吨,达到国内电解铝总产能的七成左右。这主要得益于新疆地区低廉的资源成本和国家政策方面的支持。
电解铝的主要成本是电和氧化铝。“炼一吨电解铝平均耗电14000度,一般电解铝企业都是自发电,一度电的成本0.32元左右,一吨电解铝的电费就要4500元;氧化铝一吨的价格在2600—2700元,两吨氧化铝炼一吨铝,这块的成本也在5000多元。一吨电解铝的市价在14000—14500元,再除去碳阳极的消耗、人力成本,基本上赚不到多少钱。”一位在铝行业工作了十多年的业内人士告诉Q记者。
自发电的成本主要取决于煤价,由于新疆煤炭资源丰富、开采难度小、价格便宜,铝电企业在当地自发电的价格只有内地的1/3,大大降低了在新疆生产电解铝的成本。
此外,在政策上,新疆也得天独厚。“十二五”规划实施以来,内地很多电解铝拟建项目被叫
停,唯独新疆地区获得豁免。2012年5月,国家发改委发布的《关于支持新疆产业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就钢铁、电解铝、水泥、石油化工、煤化工、火电、可再生能源等12个产业提出了差别化产业政策。
刘永行对新疆项目的期望很高,与包头项目比起来,“新疆那边的设备更新、技术更先进、资源成本也更低”,刘永行希望他的新疆项目能达成包头项目尚未达到的愿景——人均生产效率世界第一,吨均能耗世界最低。
事实上,在“铝企西进”的风潮中,东方希望并非风头最劲者。
相比之下,山东信发铝电集团入疆更早、速度更快:2009年8月,新疆信发在乌鲁木齐市正北百余公里的五家渠市破土动工;目前,其已投产的电解铝产能达到120万吨/年。
虽然在各种排行榜上难以见到信发与其创始人张学信的名字,但据业内人士估计,低调的张学信实际控制的资产规模达千亿。
谨慎与大胆同行
张学信比65岁的刘永行大一岁,二人颇有一段渊源。说起来,当年刘永行决定进入重化工、涉足铝电行业的第一笔“学费”,就是交给了张学信。
2002年4月,东方希望投资15亿元,与信发共同组建了一个16万吨产能的铝电一体化项目,其中东方希望占股51%。而投资高达100亿元的包头希铝项目,正是此后半年成立的。
外界对张学信的评价是:有魄力、敢想敢干,“别人不敢干的,他敢;别人还在想的,他已经干了;等别人准备干了,他已经投产了。”刘永行个人对张学信也十分欣赏,称其为“中国工业企业领袖”。
曾有业内人士在参观了信发的工厂后如此评价:“典型的边设计、边施工、边生产、边扩建的‘四边工厂’。一切辅助设施,只要不影响产出,统统放在一边。”
相比之下,刘永行的行事风格则显得十分谨慎:筹划了整整10年,东方希望才进入重化工行业;至今每开拓一个新的地区,还是先用其老本行饲料厂打前站——因为建饲料厂投资小,能借以摸清当地情况,然后再投资规模化的工业项目。
当年包头希铝建厂时,东方希望包头饲料厂已经运行了5年,刘永行对当地的资源组合、建设模式、政府需求倾向都已十分了解。即便如此,他还是为这笔100亿元的投资做了8个预险方案:从国家政策到行业周期、从最好的情况到最差的行情,每种情景如何应对。“一个能活百年的企业,至少要模拟不下二三十次的死亡情景。”
在煤化工领域,东方希望已经探索了7年,在呼伦贝尔和重庆做了两个小型的项目,但计划中的大型煤化工项目至今迟迟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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