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一个女人的日记,我认为,这实在是一本充满忧郁气质的日记。
这本日记如何落在了我的手中?说来话长。
先来作个自我介绍,尽管你的兴趣在日记而不在我。
我叫苟西东,今年二十有八,未婚。
差一点你就是我的女人是什么歌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怎么会给我起了这么个名字,几乎所有首次听到我的名字并且想象力正常一点的人都会忍不住因为它的奇怪和不可理喻而发笑,但我的身份必竟由不得大多数人轻易地表
现出这种真实的感受,所以,他们大都背着我议论我的名字和我这个人究竟相不相符,后来,他们得出的结论基本一致,我的确是一个狗东西。
我的出身是良好的知识分子家庭,父亲是音乐学院教授,母亲是乐器商人,他们两口子真是天作之河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典范,对他们过去的事我知之甚少,但对我父亲为了和我母亲在一起从家里逃出来的事我还是知道的,就是说他们俩是私奔,这在他们那个年代,是需要相当的勇气的,就凭这一点,我对父亲多多少少心存着一丝敬畏,虽说不上五体投地也算是奉为标榜;只是我自己的情爱世界至今还是一团烂泥般污秽不堪,在这所艺术院校里几乎所有我看得上眼的女性都和我睡过了,不管老的少的新来的还是行将毕业的,高的矮的丰满的骨瘦如柴的,该研究的人体构造都经由了我这些非常适宜弹奏钢琴的细细长长的手指研究过了,她们中间不乏特立独行的孤芳自赏者和无情无义的时髦女郎,也有表达方式含蓄理智又和我一样为人师表的已婚女性,我把她们当作美好的性伴侣若即若离着,大家都默契地恪守着自由至上的原则相安无事;我的红颜知己更是不计其数,换了一拔又一拔,这边和毕业的“纯洁”友谊告别,新来的面孔又汹涌而来,象日子一样挡都挡不住,除非我死了,那些新的意义才不复存在。
因为有人民教师这样的身份,我要打开并深入女人的世界常常如入无人之境,级别之高堪称宇宙级水平,有了这样的基础,我才得到了观摩这本日记的机会和荣幸,因为这纯属隐私,我要把它公之于众原本是万万不可能的事,然而世上就是有些事情,你最初以为不可能做到的事,因了某些因素的改变或时间的与日俱增,变成轻而易举了,变得“唾口可说”了,你说是不是?
先来看看下面这张病历,这是一个女人的病历,我第一次看到时也是不能相信的,因为面对着它的主人娇艳欲滴、聪慧敏捷、羞涩如处女的面孔真是打死我也不相信她会有过那样的经历:
……
2000 年4 月19日 母亲陪诊
不语,自杀两次未遂 服百忧解 20
……
2001年5月8日 母亲陪诊
近日情绪平稳,五一期间呆在家里,不愿出门,不愿说话,做事没动力,没信心,但无消极念头,睡眠多,食欲不佳。
服赛乐特(必要时增量)
2001年5月15日 停药
2001年5月18日 昨晚出走,想自杀
2001年5月25日 入院
明显好转,仍不知“在什么地方”
服安坦、天麻
2001年6月15日 脑子“空”,思维中断
2001年6月22日 坐立不安,心烦,其他……
2001年7月2日 母亲陪诊
自述仍情绪低落,对什么都没兴趣,没动力,怕负责任,记忆不好,思维迟钝,一想到上班就紧张,对恢复健康没有信心,有消极念头,想解脱,每天很多次在脑子里出现这些想法,但未想具体行动;懒散,想到要换衣服都觉得是负担,吃饭一般,睡眠好。
……与人接触被动,表情抑郁
建议入院(病员及家属不愿)
严防自杀!
服 马普替林 维思通 安坦
2001年7月9日 母亲陪诊
7月3日调药后第二天睡了一天,第三天下午出走,半夜三点回家,表情迷迷糊糊,随身带的东西有遗失,回家后连续睡几天,昨天开始兴奋,到处给人打电话,话多,要求母亲给自己买衣服,情绪烦燥,认为人活着没意思。
建议入院
严防自杀!
服 碳酸锂 马普替林 卡马西平
2001年7月16日 母亲陪诊
病情好多了,情绪渐渐趋于平静,心情不低落也不兴奋,但今日中午还在说这样平平淡淡地活着,没有意思,想死。
防意外
服 碳酸锂 马普替林 卡马西平
2001年7月30日 母亲陪诊
情况好多了,不想死了,每天坚持上班,学英语,跳操。(将马普替林加量加至每天6片)
2001年8月13日 母亲陪诊
情绪稳定,不想接触人,对人仍抱有敌意。
2001年10月4日 母亲陪诊
仍胃胀,食欲不振
服 碳酸锂缓释片
2001年10月15日 目前上班做得很好,做自己喜欢的事,对陌生的,困难大的则积极性差一点。
服 马普替林 碳酸锂缓释片 卡马西平
2001年10月19日 母亲陪诊
情况继续向好的方向发展,情绪稳定,工作胜任。
(已改服用普通碳酸锂)
2001年12月24日 母亲陪诊
病情稳定
……
其实,我能看到这本日记和这些病历记录也实属通过假公济私的手段才意外得来的,事情起源于我给新的研究生班代的一堂课,他们班的姜老师请了事假,下午一堂音乐史课由我代
劳,我正求之不得寻“猎艳”的机会,这正是开拓新的一年里“非一般”生活的好机会。于是,时间一到,我就带上自己早已倒背如流的课本大摇大摆、表情庄重地跨进了早已挤满求知若渴的年轻男女们的教室。
教室里的嘈杂声依旧不绝于耳,可见这些多么地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把书“啪”地往淡淡地扑了一层细灰的讲桌上一放,下面这帮所谓的莘莘学子才有人开始注意到进来了一个和他们身份不一样的人,一边拉扯那些还陶醉在自己的高谈阔论中的得意之徒,一边开始摆出正襟危坐的雕塑造型以图博取我的好感,有的人也可能真的是在向往和憧憬着可以从我这样一个为人师表的人的口里听到一些还算是象牙的东西。
就在我用威严的目光检阅这些口蜜腹剑的男人和女人的时候,我挑肥捡瘦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正俯首读着什么东西的姿出众的少妇身上。
我不能说我的这一堂课讲得有多么精彩,放在过去的任何一节课我都可以这样拍着胸脯地告诉你,唯有这一节课,我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不能吸引一个姿出众的少妇抬起头来看我一眼,我有几分钟甚至连续不断地把眼光停留在她头上的那一朵假水钻镶的紫的头饰上了,险些让一些全神贯注盯着我的脸看的迷心窍的同性异性恋者们看出破绽。
直到了临近下课的几分钟,我的极度虚荣的自尊心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空前绝后前所未有的毁灭性打击,我习惯回自信的唯一方式就是主动向对方进攻,于是,我板起了自以为凛冽的面孔,象校领导一样扬起我那一细长优雅的手指说道:
“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班长起立!”
我班长的目的当然不是想让他或她拿出全班的人员名单打打考勤,或写两句有关这堂课纪律的屁话,而是为了让他去代表我把那个姿出众的少妇俯首看了一整堂课的什么狗屁东西给我收缴上来,这就是我作为一位人民教师的堂皇的优势所在。
当强悍的班长如揽圣旨得意得象条狗一样走到少妇面前时,她终于象刚于梦中惊醒般警惕地扬起了早已涨得艳如桃花的粉脸蛋,晶莹的瞳仁里散发出恐慌的神张口结舌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强悍的班长面对突如其来的美艳少妇的道歉也瞬间被攻克坦塌了,红着脸不知所措地转头来望着我,期望我能给他来点正确指示。我一不作二不休,对于那些于无声中胜有声地得罪过我的人,我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吃尽苦头,以雪我心头之恨。
于是我从容地“传旨”:“上课时间看哪门子闲书?!把书交给班长!放学到我办公室来写检讨!别以为我不是你们的常任课老师就爱理不理……这么精彩的课都不听,你还来这里白撒什么银子!?下课!”
于是,我手里攥着从少妇手里没收上来被班长的湿手弄污了边的墨绿本子,春风得意地走下了讲台出了门,把教室里窜出的一片阴阳怪气的起哄声轻蔑地甩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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