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致力于变法的王安石,是个性情中人,说话往往不假思索,也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王安石任知制诰时,有一次,拜访翰林学士蔡襄。蔡襄不仅是当世有名的书法家,同时还精通茶道,听说王安石来了,赶紧把自己压箱底的绝品好茶拿出来,亲自洗擦茶具,备好茶桌,烹煮了一壶好茶。“来来来,介甫兄,听说你要来,老夫早就备好了茶,你品上一品,看看咋样?”说着,给王安石倒了一杯,双手递上,一股清香迎面而来。
王安石接过茶杯,刚要喝,似乎想到什么,又放下,然后,从夹袋中取出一个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精细的粉末,往茶杯里倒了一些,晃了晃,这才开始喝。
蔡襄纳闷,问他:“介甫兄刚才往杯里放的是什么东西?”
“消风散,”王安石边喝边说,“有疏风养血,清热除湿之功效,要不要来点?”
蔡襄惊得站起来,心疼地大叫:“这东西怎么可以放到茶里?会毁了我的好茶的!”
王安石将剩余的半杯一口闷下,徐徐说道:“怎么不可以?这样喝味道蛮好的啊。”
蔡襄被王安石率真的模样逗乐了,这才明白王安石既不懂喝茶,也不懂茶道,自己白费了半天
功夫。
王安石不但不懂喝茶,也不会下棋,臭棋篓子不算,棋品还很差。他没事常与好朋友叶致远对弈,落子不假思索,见地方就下,一会就被困死了,之后,便将剩余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说:“不玩了,没意思。”
再下,还是这样。倒弄得叶致远不好意思了:“以介甫兄的才智,好好琢磨一下,未必就会输啊。”
王安石大摇其头:“下棋是为了休闲,读书累了换换脑子,如果为了赢棋而冥思苦想,那就太不划算了,还不如接着看书呢。”
他都不会理会我的感受是什么歌“这么说,我这是在拿下棋当读书喽?原来介甫兄一直在拿我消遣啊。”叶致远表情有些尴尬。
“叶兄误会了。”王安石说者无心,没想到叶致远听者有意,慌忙中,吟出两句诗来:“垂成忽破坏,中断俄接连。”
继而解释说:“我是再怎么琢磨也赶不上叶兄,索性就只好当成休闲了。”
叶致远这才一笑解颐。
朋友们都知道王安石的性格,对他的话也不以为意。不过,同僚之间就不一样了,说话难免得罪人,有时还会影响工作。
李师中与王安石是同年的进士,是个有才气又很自负的年轻人。李师中的父亲李纬,原是泾原都监(泾原:镇名,辖泾、原二州,在今六盘山以东、浦河以西地区;都监:官名,即“监军”),曾领军抵御西夏,因援军迟迟不到,不敢出城迎击,以消极应战的罪名降了职。时年十五岁的李师中,只身一人前往宰相府,与时任宰相吕夷简展开辩论,为父亲开脱,由此曝得大名。
学子们等待发榜时,经常在一起聚会,说到李师中,都纷纷竖起大拇指,说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胆魄,堪称少年豪杰。
李师中仰天一笑,嘴上说着“哪里哪里,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他用目光巡视一下众人,接着抬起高傲的头,微笑着远视青川苍穹,于是,周边的一切,都被挤出他那眯起的眼缝了。
李师中的事,王安石早有耳闻,内心也非常佩服,却看不惯他那副目空一切的得瑟样儿,想杀杀的锐气,便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当年唐太宗十八岁起义兵,那才算真豪杰呢,他这算什么啊?”
众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李师中的笑容也僵在半空,良久才舒缓过来,表情显得有些怪异,那藐视一切的目光也变得黯淡游移。
李师中自此对王安石便有了意见,王安石去鄞县,李师中也被派去洛川当了县令,逢人便说:“那个鄞县的王安石,眼睛白多黑少,一看就是奸邪之相。”
王安石当宰相后,李师中任秦州知州。王安石推行市易法,要求在边境设市易务,平价收购市场上滞销的货物,李师中百般阻挠,还上书反对,最后被宋神宗削职为舒州知州。
到了舒州任上,李师中又转而讨好王安石,知道王安石曾任过舒州通判,专门建了一座傅岩亭来纪念他。王安石对此无动于衷,未加理会。
这样的事可不止一桩。王安石任知制诰时,曾和翰林学士滕甫一起担任开封府的考官。滕甫祖籍浙江东阳,操着一口东阳方言对一张试卷赞不绝口:“好啊,这篇文章立意好,文笔也不
错。”
王安石好奇,拿过来一看,觉得一般,却不好驳了滕甫的面子,便将此卷归入了一等。等启封后,才知道那张卷子是王观的。
王观与滕甫交好,王安石也认识。此人行事浅薄,狂妄自负,王安石对他一向没有好感,感觉着了滕甫的道儿,脸上兀自愤愤不平:“这王观平时和你关系不错,你想提携他也可以理解,直说便是,用不着来那套吧!”
滕甫见被王安石识破,急于表白掩饰,说出的东阳腔便有些怪里怪气:“如果我是故意的,就让我的母亲得病。”
王安石听得一脸茫然,惊讶地看了滕甫半晌,这才平静地说:“凡事须权衡个轻重,怎么能拿自己的母亲来赌咒发誓呢。”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滕甫本就理亏,也不会多想。
结果,王安石怕没说透,又加了一句:“这样说话和屠夫有什么分别呢?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把个滕甫臊得恨不得个地缝儿钻进去。
从此,滕甫在朝中就多了个“滕屠”的绰号。滕甫对王安石这个恨啊。
王安石推行新法后,滕甫不问青红皂白,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反对派一方,不断给王安石制造麻烦,宋神宗不得已,将他调去定州任了知州。
滕甫刚一上任,也不调查研究,便直接上书宋神宗,继续反对新法,还说:“臣以前是揣摩着新法不好,现在到了地方上,才真切地感受到新法确实不好。”
滕甫反对王安石不遗余力,什么都能牵强附会。就连后来定州大旱,滕甫都将它和新法联系起来,写奏本说:“新法违背天意,不得人心,所以才天降大旱,以示惩戒。该早早废除才是。”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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