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小说与陕北民歌精神主题
路遥,这个颇受读者欢迎的当代作家,已经离开我们有二十多年了。但他的作品仍然深深震撼着亿万读者的心,激发着读者内心深处火热的生命激情。他的作品之所以深受读者欢迎,与路遥独特的精神气质有很大的关系。路遥的精神气质受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既有外国文学和文化的影响,又有中国古代文学和文化的影响。但是作为影响路遥精神气质的原初因素――陕北民间文化,对其创作有着深刻的影响。陕北民歌是陕北民间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是陕北文化精华的艺术体现,深深影响路遥艺术气质的形成和他的小说创作。
陕北民歌包括信天游、民歌小调、秧歌调、酒曲和部分风俗歌曲,其中信天游最具代表性。陕北民歌节奏自由纯朴大方,高亢悠长,句式结构特别。艺术手法上多用比兴,托物言志,借景抒情。陕北民歌真实朴素地记录陕北人民的生活命运、向往追求。在陕北这片荒凉贫瘠的土地上,陕北人以一种近乎悲壮苍凉的率直和大方来充分表达内心最真诚的感觉,以寻求心理上的平衡和情感的宣泄。陕北民歌是陕北人用心谱写出来的艺术。
路遥“对陕北有着无限深情,无限挚爱那一块贫瘠而抚养他长大的土地,和土地上生生不息的人以及一草一木,像儿子眷恋母亲似的……”,“他怀着深厚的感情写陕北、歌颂陕北”,所以说,陕北成就了路遥这个著名作家。他之所以对陕北如此热爱,因为他生于斯,长于斯。陕北这个特殊地区有它特殊的文化传统、文
化氛围,路遥从小生活其中,耳濡目染,受到彻里彻外的深刻影响,陕北文化溶化成他的血肉,决定了他的心性,影响了他的生活和创作。陕北文化是路遥文化意识的根与源。陕北民歌作为陕北所特有的
一种艺术已深深融入路遥的心灵深处。“路遥心情舒畅时,常哼几支陕北民歌,粗犷地道,颇富感染力。我至今仍不时在眼前浮现出路遥唱陕北民歌时悠哉游哉的那份自得其乐!” 在封闭落后的陕北农村成长起来的路遥“从小浸泡在陕北民歌的海洋之中,可以说,一直埋藏在他心里的音乐,成为他后来文学创作和艺术修养最基本的因素之一”。李星认为:“我们不能不看到陕北古老民歌信天游在形成路遥的心理气质中的作用。信天游是路遥所受最早的艺术教育。它不仅启发他感受着陕北高原的自然美,而且让他看到高原男女丰富的内心世界。它唤起了他对陕北生活和生活在陕北土地上的粗朴厚实的农民的同情和爱……他的心头经常响起信天游的旋律”。
一、路遥小说与陕北民歌的浪漫气质
路遥的小说运用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真实具体地描写了特定历史时期的陕北人所经历的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具有史实风格。同时,他的小说中有浓郁的浪漫主义彩。路遥的这种浪漫气质与陕北民歌对他的影响有很大的关系。陕北在历史上是多个民族杂居地区,虽有儒、道、释、基督、伊斯兰等宗教存在,但都没有占主导地位,人们始终按照自己心灵的和生存的实际需要选择信仰,因此陕北是一个文化宽舒地带,没有一种文化可以完全统治陕北人的灵魂。陕北民歌大面积生长在黄土地,是自由心灵的象
征。它演绎着人们自由的心灵,大胆袒露着爱与恨,尽情张扬着人性中深藏的隐秘,执着地寻着贫苦和苦难之外的想象力空间,且以自然的智慧将贫苦和苦难升华成各种各样的美丽和幸福,并以此来驱除日子中的黑暗、孤寂与困苦。陕北民歌的这种精神气质对路遥的浪漫气质的形成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路遥的浪漫气质反映在小说中使小说精神气质上与陕北民歌精髓相通。
1.大胆火辣奔放执着的爱情
路遥小说的爱情观是他的这种浪漫气质最集中的体现,这种爱情观受陕北民歌的影响最大。在陕北民歌中,那些描写爱情的歌曲最为精致。陕北民歌对质朴爱情的描写可以说淋漓尽致、妙不可言。陕北民歌热烈地讴歌着纯真、炽烈、忠贞不渝的爱情,抒写陕北人对理想爱情的执着追求。陕北民歌以一种自由的心态唱出:“六月的日头腊月的风,老祖宗留下个人爱人。天上的星星配对对,人人都有干妹妹”。高尚的爱情不受世俗物质利益束缚:“烟锅锅点灯半炕炕明,烧酒盅盅量米不嫌哥哥穷”;爱的专一:“一块块木炭烧成灰,我是真心爱上你。你是吸铁我是针,咱俩相爱心连心。蜜蜂落在花心上,一心心贪在我心上”;爱的永恒:“鸽子出笼一对对,咱二人相好到白头。寸草芽芽寸草心,咱二人死活一条心”。陕北民歌抒发了陕北人以“铡刀剁头不后悔”的火辣激情,主动执着追求着自己的爱情:“三十里的明沙二十里的水,五十里的路上来呀嘛来看你。半个月我跑了十五回,为看妹妹咋把哥哥跑成个罗圈圈腿”。陕北民歌就是这样歌唱爱情的,有海誓山盟但不给人虚假之感,感情真挚而没有矫揉做作之态。在心为歌,在言为歌,顺理成章,自然成曲。
路遥小说的爱情描写继承陕北民歌的爱情观,书写了一种理想的爱情。这种爱情执着浓烈,不理会世俗的偏见,不理会物质地位的差异,以“荞面搅团一疙瘩,我和妹妹生死在一搭”的勇气追求心心相印之爱,刻骨铭心之情。路遥的小说中这样的爱情比比皆是,如《》中小杏,她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不怕闲言碎语和政治压力,以一颗善良、诚挚的心关心自己所爱的人;《风雪腊梅》中的冯玉琴为了忠于自己的爱情,不畏强暴,不怕威胁,毅然拒绝了以神圣爱情作条件换来的优越生活;《人生》中刘巧珍对自己的爱情更是有自己执着的追求,不理会世俗的眼光,大胆追求高加林,真诚表达自己的爱情。“加林哥,我看见你比我爸我妈还亲……” 这朴素的表白真实地传达了爱的深沉,爱的极致。
在《平凡的世界》中,这种理想的爱情就更多了。如田润叶与孙少安的爱情,金波与青海姑娘之间的爱情,田润生与郝红梅之间的爱情等等。尤其孙少平与田晓霞的爱情最能体现这种理想的爱情观。一个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掏炭工人”,一个是出生高官家庭的省报记者,两个人可以说有天壤之别。但是他们的爱情却突破了世俗,突破了外在的差异,追求心灵的相通,从而爱得轰轰烈烈。正如田晓霞日记中写到:“爱情对我虽是‘初见端倪’,但已使我一洗尘泥,了,我放纵我的天性,相信爱情能给予人制造的力量。我为我的‘掏炭丈夫’感到骄傲。是的,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利己的,而应该是利他的,是心甘情愿与爱人一起奋斗并不断自我更新的过程,是溶合在一起――完全溶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 孙少平也幸福地体味到:“他饱饮了爱的甘露。他的青春出现了云霞般绚丽的光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幸福。幸福!从此以后,不管他处于什么样的境地,他都可以自豪地说:我没有在人世间枉活一场!”这
是一种没有任何附加的灵肉合一、纯洁之至的爱情,这种爱情理念与陕北民歌中“不爱你的金来不爱你的银,单爱哥哥好人才”的爱情观在本质上是相同的。而且,路遥在他的小说爱情叙事中直接引用陕北民歌,增强小说的浪漫彩,也更说明他受陕北民歌影响之深远。如《人生》中写到高加林与刘巧珍的爱情时,两次引用陕北民歌《叫一声哥哥你快回来》;《平凡的世界》中写到孙少安与田润叶的爱情时,先后五次引用陕北民歌《冻冰歌》。所以说,路遥的爱情描写直接受到陕北民歌的影响,追求最本真的爱情,使小说的爱情无比高尚纯洁,感人至深,也使小说的浪漫彩更加浓烈。
2.超越严酷现实的高远理想
陕北民歌充满了乐观精神,而这种乐观精神的形成除了艰难的环境历练和历史、遗传因素外,还和这里的宽广博大的地貌有关。生活在黄土高原的陕北人,心灵是自由的,是无法小气的。他们永远怀揣着最美的梦想,生活再苦再
累,也如在梦幻之中一般。所以,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穷困反而使陕北人更加期盼美好的生活,思维更加活跃,想象力更加丰富,在最悲伤的时候,也不忘记快乐,就连表达苦难也是用最优美的旋律。这块土地上的男人和女人们,用自己的生命在贫瘠的大地上书写浪漫,书写自由,书写美好。于是陕北民歌中不可避免地充满了乐观精神。它妙就妙在不是用苦难表达苦难,而是把苦难转化成一种比幸福更高境界的幻觉来表达。这样就使本来苦难的生活,通过演唱民歌而形成完全不同于现实的另一种快乐而抒情的
景象。可以说,陕北民歌的核心精神就是苦难中的乐观、艰难中的抗争。所以,陕北民歌优美的旋律和苦难的现实生活形成强烈的反差,在现实与理想极度对立的背景下,在忘我的抒情境界中,在想象和幻想中创造出感人肺腑的音乐。陕北民歌中许多歌曲唱出了人们对于苦难的超越,展现了艰难生活中的乐观精神。如陕北民歌《阳婆婆》:“阳婆婆我看着你升看着你落,月儿明明呀明晃晃呀好唱歌。精尻子落得个穷快乐,一辈子走南来又闯北,天边边下个安乐窝。就这么走,这么走。”很好地展现出黄土高原上人们在艰难生存中随遇而安的旷达和悠游四方的乐观精神。
路遥出生在陕北的一个贫困家庭,后又因贫困而过寄给了伯父。“可伯父家里也很穷,勉强供完了小学,初中却再也供不起了,父亲不给我拿粮食。是我小学几个要好的同学,凑合着帮我上完了初中,整个初中三年,就像我在《在困难的日子里》写的那样。”所以路遥对陕北的苦难有着切身体会,他的童年乃至整个短暂的一生都伴随着苦难。困窘、屈辱的苦难生活经历给路遥留下了深刻的情感记忆,因而他的作品中蕴含了对于苦难的独特体验与感受。但他对这种苦难的体验不同于其他作家,不是反复咀嚼着苦难,诉说着苦难,而是对苦难的一种超越。可以说,路遥的这种苦难意识是对陕北民歌精神的吸收。陕北民歌苦难中的乐观、艰难中的抗争的核心精神,作为陕北人的一种“集体无意识”他都不会理会我的感受是什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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