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百舌与画眉
黄莺、百舌与画眉
黄莺、百舌与画眉
李  沣
在笼养鸟中，画眉鸟首屈一指。画眉鸟不仅声音好听，羽毛漂亮，而且还擅争斗。清人张潮在为《画眉笔谈》题辞中说：“鸟之见畜于人者不一，大抵其类有四：或以羽，或以格，或以勇，或以音。然以羽则近于戏，以格则近于豪，以勇则近于博；惟以音则呢喃晛晥，清韵动人，真所谓俗耳针砭，诗肠鼓吹也”，“鸟语之佳者，当以画眉为第一”。我国是“鹛类王国”，而画眉又是“鹛类之王”。
前面已经叙述过，我国古文献资料中对鸟的记载和描述很多，但在魏晋南北朝以前，所有文献资料中，对画眉（或噪鹛）这一鸟类都只字未提。鸟类专家郑作新说：“这可能是由于我国古代的疆域偏处于北方，未产有此类之鸟”。这是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由画眉鸟的生态特征决定的。画眉鸟不像鸲鹆（八哥）、鹦鹉、百灵那样，站在那里可以很长时间不动一动。画眉鸟性活泼机敏，喜欢不停地、迅速地上下左右运动。画眉鸟胆小怕人，稍受惊动，就迅速
逃匿，而且习惯于上窜下跳，立体活动，不结队平行飞行。因此，画眉鸟是闻其声易，见其鸟难。大自然中那么多画眉鸟，但《唐诗三百首》没有一首写画眉，辑集南朝梁至唐代诗文的《文苑英华》，收录古诗近万首，也均未涉及到画眉鸟，说明当时人们对鸟类的认识还很不全面，鸟类知识还非常有限。有很多鸟还没有进入人们的视野，而有些常见的鸟也不知其名，如同丁晋公诗里说的，“东坡云花非识面，常含笑鸟不知名”。画眉鸟哪里去了？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由于画眉鸟胆小畏人，古人是久闻其声不见其鸟，或者看的很模糊，因此，就把画眉放到人们已熟悉的其它鸟类中了。外形上很容易跟莺类混在一块，声音上很容易跟百舌混在一块.。古人描述莺、百舌的诗文里，很可能有一部分描述的对象实际上是画眉。
用现代动物分类学的观点看，把画眉鸟（包括画眉亚科的其它鹛类）与莺（包括莺亚科的其它鸟类）、与百舌（包括鸫亚科的其他鸟类，百舌属于鸫亚科）混在一块，有其理论的根源，因为画眉亚科、莺亚科、鸫亚科的鸟类，同属于鹟科，它们之间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因此生理、生态上有很多共性。象莺亚科里的大苇莺、巨咀柳莺，体跟画眉相似，而且还有眉纹，鸣声也富有韵律。又如鸫亚科里的蓝点颏、红点颏、斑鸫，不仅体与画眉相近，而且都有白眉纹，也都善于鸣唱。
古代文献资料中，对莺的记载和描述最早、最多。莺和画眉无论声音或外形上都有些相似之处。所以，第一部记载画眉的文献资料《三才图绘》就说：“ 画眉似莺而小”，认为画眉跟莺很相似，就是体形略小。贾祖璋研究，我国古文献中，说的莺（黄莺、黄鸟、仑庚、黄鹂等）计有25个名称，但古人也认为有些莺并非是莺。《尔雅》云“皇黄鸟”者，是别一种鸟类。《王会篇》曰：“郭云黄离留，非”，该篇不同意郭的说法。《尔雅义疏》更明确地说：“按此即今之黄雀，其形如雀而黄，故名黄鸟，又名博黍，非黄离留也”。“《毛诗》以黄鸟为博黍，黄鸟即今黄雀。绵蛮睍睆，皆象其形，非仑庚也，《陆疏》误合为一非矣”。按这些注家的说法，黄雀，黄鸟，又名博黍，“非黄鹂留也”，“非仑庚也”。那么这种非“黄鹂”，又非“仑庚”（古人说的‘仑庚’也是‘黄鹂’），跟莺相似的黄鸟是什么鸟呢？有一种可能，这种似莺非黄鹂的黄鸟就是画眉。古代女子最早是用什么画眉的
古人记述百舌的诗文很多。百舌，又称反舌，即现代动物学说的乌鸫，属于鹟科中的鸫亚科，是画眉亚科的近亲。古人对百舌重视，主要是它的声音特别，《本草释名》曰：“能反复如百鸟之音”。严郾诗曰“此禽轻巧少同伦，我听长疑舌满身”。因此古诗里很多篇名是听百舌、闻百舌。《文苑英华》辑录百舌诗五首，除一首名曰《咏百舌》外，其它四首分别是刘氏的《听百舌》、韦 鼎的《在长安听百舌》、李元操的《听百舌鸟》、祖咏的《闻百舌鸟》。
这些诗的名字说明，关于百舌，只是听或闻其声，并未见其鸟，因此诗中也没有说其鸟什么样，是黑还是白，很难说这鸟就是百舌。但自古传下来，会学百鸟之音的鸟就是百舌，因此，只要听到那种特别能鸣唱的鸟，不管看见看不见，一概叫百舌，或者认为是百舌。这真是大自然跟古人开的玩笑。但有人也对此提出质疑。宋朝诗僧道潜有一首没有题目的绝句诗，“高岩有鸟不知名，疑语春风入户庭。百舌黄鹂方用事，汝音虽好复谁听”。这首诗有其深刻的政治内涵，咱们对这方画的内容暂不分析，就其字面意思来说，就是你这个没有名的鸟，声音虽好，但有百舌、黄鹂在，谁会听你的。不管作者的原意如何，这首诗说明了一个道理，什么都是先入主。百舌、黄鹂早已成为名鸟，后来者不管怎么优秀，都很难挤进这个名鸟圈。
把画眉当成百舌，还有其重要原因，即百舌（乌鸫）和画眉的声音极其相似。著名的鸟类声音观察家和研究者，英国人爱德华·格雷在其名著《鸟的魅力》一书中，说起画眉和乌鸫，他说：“对于他们的叫声，我实在是无法再去细分。他们的叫声，在我听来代表着他们属于同一物种。”
把画眉当成百舌（乌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画眉和百舌的习性有些不同。爱德华·格
雷在《鸟的魅力》中还说：“这种鸫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它会飞到自已所能到的最高而且又方便到达的地方，去摆姿鸣叫，日复一日，它都会到同样的地方来。”就是说，百舌鸣叫，要到树的最高处，而且老在一个地方。这就很容易被人们认识。但画眉不同，画眉胆小，怕受到乌鸫或其它鸟类的攻击，因此往往在较为隐蔽的树枝上鸣叫。这样就不易被人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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