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移民地名与“湖广填四川”
重庆移民地名与“湖广填四川”
摘要:移民地名是历史上移民活动的投影,浓缩了大量的移民信息。重庆地名对明清之际的“湖广填四川”这段历史有较强的反映。重庆移民地名空间分布规律是:战乱影响剧烈地区,前代土著遗存较少,移民地名反而较多;反之战乱影响较少,土著遗存较多,移民地名较少;移民首选移居地是交通便利、自然条件优越的地区。故重庆移民地名沿江的地区高于边远山区,老重庆高于涪、万地区。重庆移民省籍主要来源湖广,与重庆四川地区流传的“湖广填四川”相一致。重庆地名还反映了移民后的社会变迁、经济文化整合。
关键词:重庆;移民地名;湖广填四川
移民对地名影响巨大,移民史研究为地名研究开拓了新的领域,而地名研究也为移民研究弥补了文献资料的空白,两者可以相得益彰,共同进步。“湖广填四川”在重庆地名中有较强的反映。但重庆市移民地名研究还鲜有人涉及。本文以重庆直辖市行政区域为范围,对明清时期的移民地名进行探讨。在我国古地名中,县级以上的行政区域名有史可证,有章可据,而今县级以下的镇、乡级及乡级以下的地名则文献记叙相对较略,甚至没有记载。明清之际,整个四川因战乱造成土著川人有“百不存一”、“土著仅十之一二”之说。由于居民剧烈减少,甚至整乡整
村地消失,一些乡村地名也随之减少或消失。在后来的“湖广填四川”移民浪潮中必然产生大量新的地名,这些地名反映了明清移民情况,地名成为“湖广填四川”的历史见证。本文希望通过对移民地名的探讨,进一步认识“湖广填四川”的问题。笔者以上世纪80年代原四川省编修的川东(今重庆)的区县地名为基础进行统计研究,将移民地名信息分为两个层次:一级移民地名,其地名信息中移民籍是非四川籍,注明移民后所在地及命名缘由,如“谢家坪:湖广进四川,姓谢的在此为业”;二级移民地名:此类地名没有移民来源地,但确定时间是明清之际,其地名是移民而产生的,如:“马家沟:清初,马家迁此沟内定居,故名”。另外还有相关地名,如反映明清战乱的地名及战乱后移民恢复经济的地名,本文只作辅助参考。
一、移民地名空间分布规律
笔者将重庆市移民地名分为三块统计,即上川东地区老重庆、中川东涪陵地区、下川东万县地区。统计结果列表如下:
如表所示,重庆直辖市区域(城口未统计)一级移民地名共有293个,二级移民地名共212个,
共有移民地名504个。这些地名看似杂乱,但仔细分析就会发现重庆移民地名分布具有一定规律与特点。
(一)上、中、下川东移民地名分布特点的横向比较
以上、中、下川东地理空间横向看,上川东一级移民地名183个,二级移民地名163个,合计346个。上川东统计的20个行政区县,平均每区县一级移民地名9.15个,二级有8.15个,平均每区县17.3个。如果将渝中区、沙坪坝区、大渡口区、南岸区、九龙坡区、江北区作为整个大市区,与涪陵市、万县市统一统计口径,则平均每区县一级和二级移民地名分别为12.2和10.87,平均每区县23.1个。中川东一级移民地名33个,二级移民地名17个,合计50个。以10个行政区县计算,平均每区县一级和二级移民地名分别为3.3个和1.7个,平均每区县5个。下川东统计的9个行政区县中一级移民地名77个,二级32个,合计109个,平均每区县一级和二级移民地名分别为8.56个和3.56个,共12个。而老重庆市(上川东)土地面积22341平方公里,比万县的29483平方公里与涪陵的29526平方公里面积要少。从上面分析可以看到无论是绝对数量还是区县平均值,上川东地区比中、下川东移民名多得多,下川东又比中川东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距呢?
首先,历代上川东经济较中下川东发达,自然条件优越,以丘陵平坝为主,水利耕作方便,人口承载量大,有较好的农业基础,人类活动的趋利性使后来的移民自然选择平坝缓丘开垦拓殖,容纳移民数量多,移民地名也就相对较多。故上川东为当时移民首选,聚居移民人口较多,因移民而命名的地名概率相应亦高。反观中川东和下川东,不仅平坝缓丘较少,而且多高山、峡谷,不利灌溉,在移民吸纳量上就较少。
其次,交通便利是重要因素。当时移民以拓荒垦殖为主要目的,故易到达目的地是首要条件。上川东不仅有相对较缓的长江干流,也有自古就是交通要道的嘉陵江,陆路交通也发达,如巴县一级移民地名达68条,北碚虽一级移民地名只2条,但二级有79条,合川一级有17条。这与巴县良港便捷,北碚和合川亦有嘉陵江水道之利有关。第三,中、下川东战乱后清代以前的土著居民遗存相对较多。涪陵南部背靠滇黔,有大娄山,万县北有大巴山,这些地方森林密布,交通不便,在相对隔绝的洞穴、山寨与深山老林,明代土著居民遗存较多。如巫溪老鹰寨:“相传明末献贼肆虐,惟避居于此者保全无害”(光绪《大宁县志》卷一)。奉节方家峒:“地居险要,深不可测,前峒宽容数百人,明末流者拢夔,土人方姓者避此洞得免,因名”(光绪《奉节县志》卷一四)。笔者家谱载:迁入川东时一共九房,“于洪武六年五月十四日分手,各散以至于今年,经数百世”。重修谱时为民国,九房均还生活在川东,而
笔者二房黄峰此系在巫山已超过万人,仅起阳乡就有三千人。(民国《黄氏宗谱》)故下川东元明土著遗存比学界认为的5-10%为高。笔者生于大巴山,所见家谱确有明中前期迁入当地的,巫山县起阳、庙堂、平河等乡十大家族(沈、陶、杨、石、刘、黄、李、张、袁、王)约占三乡人口的五分之四,笔者所见谱书记载全是洪武迁入,而非巫山县志记载的是清代迁入。胡昭曦先生认为:“清朝初年四川的土著人户是不少的,只是比例难统计,地主阶级反动宣传说经过张献忠起义,清初四川土著已'百无一二’'无孑遗矣’。纯属夸大和诬蔑,应该加以澄清。”也就是说土著遗存相对多,移民地名就非常少。
下面横向对中、下川东移民地名进行比较,中川东一级移民地33个,二级17个,一共50个。下川东一级77个,二级32个,一共109个。两个区域的行政区县相当,但无论是从移民地名的绝对数量还是区县平均值,下川东是中川东的两倍多,其原因在于下川东经济相对比较发达,云、开、万、梁等平坝地区在唐宋时期就是农业相对发达的地区,人口承载量相对较多;该地又处于水陆交通线上,是入川门户,万县元代后一直是川东第二大港口,明清时已成为川东商品第二大集散地。另一方面,中川东的黔江地区开发较晚,又是少数民族聚居地,明清战乱影响相对较轻,土著人较多,留给移民的空间相对较少。曹树基先生认为涪陵、长寿、石柱等地土著人比例占3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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