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淘金者”亲身讲述:深陷窝点,比坐牢还苦
缅北“淘金者”亲身讲述:深陷窝点,比坐牢还
2020年,新冠疫情突如其来,疫情期间,家住湖北孝感的阿贤几乎每天都宅在家,玩游戏成了他唯一的消遣。随着疫情形势逐渐好转,全国各地都在复工复产。4月的时候,阿贤在家待不住了,决定外出工作。“我的脚受过伤,有钢钉在里面,在工地里重活干不了。”文化不高,不能干重活,阿贤的工作得并不顺利。
“在家玩游戏时,我认识了一个叫小军的。”阿贤与小军经常一起打游戏,有一天阿贤在里跟小军聊天时,提起自己工作一直没着落。“他问我有没有去国外打工的想法,有的国家、娱乐业很多,做个保镖、酒保、司机都可以。”阿贤听了觉得不错,小军这个朋友似乎很有能力,而且很“够哥们”,很快就帮阿贤介绍了每月工资1万多元的“工作”,还给了1000多元路费,让他到了云南后再联系具体的出境事宜。
对于出国务工,阿贤心里没底。“我对小军说听说国外有些地方还是挺乱的,他说没问题的,路费都包了,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你怕什么。”小军称这工作绝对没问题,让阿贤尽管放心。最终,对高薪工作的渴望还是战胜了内心的不安,阿贤于8月初到了昆明。在昆明,同村的听说他要去邻近的国家,极力劝阻。“她说现在疫情严重,国外不比国内有保障,要是没工作,可以到她店里打工。”但阿贤耐不住高薪诱惑,在昆明
根本无心工作,9月底终于下定决心去国外捞金。
出国务工条件跋山涉水偷越国境
阿贤的出国路可谓历尽千辛。“我跟小军联系后,他让人开车送我到普洱,然后转乘面包车到孟连。”这趟行程下來十多个小时,虽然累,阿贤觉得还能接受,可接下来的行程实在大出他所料。“休息后,我们被拉到一座大山脚下,跋山涉水十多个小时,越走越偏僻,这时我才知道这就是偷渡。”这段路程,阿贤不止一次打退堂鼓,有点害怕了,可想回头却已是不行,山高林密、羊肠小道,如不跟着向导根本无法原路返回。
与阿贤同行的约有20多人,不少是跟阿贤一样懵懵懂懂初次出国务工的。“最后,我们坐橡皮艇渡河到达对岸,具体什么地方我不清楚,有当地武装人员开着‘军车来接我们。”坐上车的那刻,阿贤心里稍微了下来,总算是到了目的地缅北了。
高墙电网兵站岗
阿贤被送到一栋民房,陆陆续续又来了三四批偷渡过来的人。第二天一早,民房里60多人被集中送去医院体检办暂住证。阿贤心里又不安起来,他给小军打电话。小军要他别担心,服从安排,办好手续会有人接他去公司的。
“在当地办好暂住证后,来了辆面包车,把我拉到了公司。进去以后我就呆住了,高墙、电网、兵站岗。我以前坐过牢,那地方给我的感觉就是监狱。”如果说偷渡的经历让阿贤萌生退意,那到了公司后他简直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时有个人跟我们说越境过来走了十多个小时也辛苦了,要我们先
休息,把手机、身份证拿出来给他登记。”阿贤他们把证件、手机都上交后,被安排到一楼的一间宿舍休息。宿舍里约有七八人,此外还有两名武装人员同住。武装人员负责看管他们,舍友间不允许交谈,也不能随意外出。
入伙不干就打
阿贤无法静下心来休息,这“监狱”跟小军形容的工作相差十万八千里,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月收入一万元的工作。这时已无法联系上小军,自由也被限制,阿贤隐约明白了,即使联系到小军也于事无补,这可能本就是对方设的一个局。
当天晚上,便有工作人员前来跟阿贤几个聊天,问他们有没有听说过“杀猪盘”“刷单”,告知他们这公司其实就是从事这些业务的。阿贤一听,这不是嘛!自己曾经坐过牢,发誓再也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了。“我说我不做这些,我要走,结果马上就有人来把我带出去。”阿贤被单独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事后
他才发现那是门口一排矮小的房子,专门给他这些刚来不愿意从事的人、在过程中捣乱的人(比如提醒事主报警)、逃跑的人准备的。“我被关进去后,他们就打我,用托打我,说花了那么多钱让我偷渡过来,不干活怎么回本。”
阿贤在小黑屋里度过了毕生难忘的一周,每天只有三个馒头两瓶自来水,不答应入伙就挨打,要么被打到爬不起来,要么是前来教训他的人打累了才停歇。七天后,陆续来了几个有相同被打经历的人,劝阿贤放弃抵抗,称只有加入并做出业绩才可能被放走,否则便是被打死才能离开。
被一轮劝说后,阿贤仍未点头同意加入,于是又被折磨了十多天。阿
贤内心绝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身体跟精神都崩溃了,他怕自己真的会被打死,再也没有机会回家了。万般无奈之下,阿贤只得同意加入。在跟班学习了十多天后,阿贤正式上岗。
话术操作工厂
“8点起床吃早餐,8点半一定要到二楼的办公区,9点的时候组长会过来派发已经添加了一些客户的手机。”阿贤干活的地方就在宿舍的二楼,他们被分为几个组,每组8至10人,被分在一个房间,每间房都有武装人员看守。每组配一个组长负责管理,一个“财务”负责打钱给点赞的客户,一个“客服”专门处理产生怀疑后要求退钱的客户,其他是工作人员。
“我们有一个‘话术本,照着话术引导客户去短视频平台点赞,点赞会有5元的佣金。客户尝到甜头了,我们就以‘抢更多单赚更多钱为由,诱导他们下载公司的APP,说进行充值后才能优先抢单。随着客户充钱多了,公司就会冻结账号,把钱转走。”
阿贤称自己“业务能力”不强,主要是自己本人也抗拒行骗。他按照话术,一步步引诱客户踏入,一个月下来,也做成了几个单子。阿贤回忆,最大的一单,是骗了广州增城一个20来岁的女孩子1万多元,用的也是刷单、充值、冻结本金无法提现的套路。
疫情爆发回国无门
“2020年11月底的时候,公司所在的地区疫情也严重了,当地政府要求做的都要关停。公司要我向家里要钱赎身,赔钱给公司补偿路费和生活费,我说没有,就又被打了几天。”
2021年元旦那天,看实在榨不出阿贤“油水”了,公司的车把阿贤放在边境口岸附近的广场。“他们把身份证还给我,手机没还,让我自己想办法回国。”本想出国务工赚钱,到头来身无分文,不过相比过往几个月的经历,阿贤觉得自由才是最宝贵的。
当他排队前往边境的时候,当地政府武装人员告诉他,回中国需要缴纳报名费9000元,否则不予办理。“我当时就傻了,很无助,一个人在国外,身上没钱没有手机,不知道怎么办。”在广场眼望国门却
不能回去,阿贤抹着眼泪,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这时我遇到一个中国人,他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被人骗过来做,他说像你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这位好心人提醒阿贤,不仅是要交给当地武装9000元,回国还要缴纳偷渡。阿贤一筹莫展。好心人告诉阿贤,前面有间湖北人开的理发店,是阿贤老乡,让他去看看能不能获得帮助。
炒饭赚钱回国自首
“我到理发店的老板,他跟我是一个县城的,我把情况说了,请求他借钱给我,回国后再还。”理发店的老板坦称,自己不会拿几万元出来借给一个不熟悉的人,不过可以帮阿贤想办法。他建议阿贤靠自己手艺或劳动份活干,赚够路费再回国。
“他问我会不会做些小炒、小吃,在这里摆个小摊,能赚点钱。”阿贤以前在酒店上过班,学过点烹饪。于是,他拿着理发店老板借的2000元,买了个推车和煤气灶,开始卖炒饭的日子。摊子就在理发店门口,一份炒饭20元,加肉40元左右,利润还可以。可因为疫情的影响,其间还经历了封城,阿贤收入并不可观。理发店老板开解他,让他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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