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望近寻”的炽情与“彩弦音”的芳华——领略王雪飞的绘画世界...
作者简介:陆猛(1975—),男,硕士,讲师,现任教于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美术系,主要承担美术学、绘画专业的“外国美术通史”“中国当代艺术思潮”“西方文化与艺术”等课程的教学任务。在《中国书画报》《油画家》《艺术风尚》《美与时代》《云南艺术学院学报》等刊物上发表文章多篇。
“高望近寻”的炽情与“彩弦音”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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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略王雪飞的绘画世界陆
(云南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云南昆明650091)
要:关键词:中图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通过对王雪飞艺术作品的解读与创作发展过程的梳理,揭示她绘画世界中的精
神理念与情感波涛的涌动轨迹。王雪飞的艺术创作主要呈现为泛表现主义与非女性主义特,在《情殇系列》《婚礼系列》《鱼水系列》《花系列》等极具个人风貌的作品中,以“彩弦音”般的现代视觉语言讲述了具有准传记性质的“青春叙事”与“成长故事”。王雪飞在对徐渭、梵·高、蒙克等作持续“高望”过程中,通过艺术创作完成了一次自我辨识、自我确认与自我成长的“近寻”周期。
王雪飞;泛表现主义;非女性主义;高望近寻;彩弦音王雪飞(1979—)在题为《向高处望从近处寻》的访谈中曾感慨架上绘画的危机与个体艺术家的选择困境。关于架上绘画的危机,早在20世纪四十年代,格林伯格(Clement Greenberg )便敏锐地捕捉到从爱德华·马奈迄始到彼埃·蒙德里安、杰克逊·波洛克等人的绘画实践实际上正在通往摧毁架上绘画传统的路途,与格林伯格面临的历史语境与为现代主义艺术的坚硬辩护不同,王雪飞面对的是现代主义早已成为“过时”的传统与后现代主义亦不再时髦的新世纪语境,流派纷呈的背后则是架上绘画早就耗尽了一切内部与外部的可能,王雪飞在僵化如铁的艺术教育背景与实用如铢的实际所处环境中,不得不思考这样一些问题:绘画对自己究竟意味着什么?何以继续选择架上艺术?
1“高望”与“望高”:精神世界与艺术史星空的链接
王雪飞的“危机”主要呈现为一个普通画者
面对艺术史璀璨星的挫折、沮丧及其引发的个人选择困境。用王雪飞自己的话来说,“艺术发展到今天,
每个流派都做到了极致,小小如我还能画啥名堂……”其实这不仅是王雪飞的个人困境,也是在今日每一个继续选择并挚爱架上艺术的画者所面临的普遍困境,继续选择架上艺术需要一种勇气,无论是自甘边缘还是自命中心的画者,都无法回避绘画与自我的关系问题。挫折与沮丧只是继续选择与重新出发的反推力起点,“惟愿像孩子一样看,不带偏见的、新鲜的、好奇的去看,以自己的视角看出一个世界的面目”,毫无疑问,王雪飞几乎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一种粗粝如斧的减法,她的勇气来自对文化与审美积负以及对绘画繁琐技法的有意疏离,在涤除玄鉴的敞亮中重新开始,并在绘画世界中展开一次次归零之后的自我辨识行为。
2牵手第一只风筝:作为表现主义先驱的文森特·梵·高
第32卷第2期圆园员8年第2期
Vol.32No.2NO.2.2018
技术与教育TECHNIQUE &EDUCATION
王雪飞至今仍记得少年时期在一本美术书中看到蒙克、毕加索等人作品引发的心灵震撼,作为西方现代主义谱系中的重要人物,他们的作品不属于惯性审美器官所熟悉的“优美”或“漂亮”,这犹如一根根隐秘的细线悄悄滋养着王雪飞个人气质的生长,使她在悦人耳目的艺术与撼动心灵的艺术之间坚定选择了后者,尽管这种粗疏的区分缺失理论层面的严谨。理解王雪飞绘画艺术的全部努力——
—撼动心灵,无疑还得从她自己归结的“高望近寻”的这份炽情入手,一起摇动她的精神世界中轻轻牵引的风筝,尽心感受她的作品中“彩弦音”的芳华世界。这一世界的持续构建体现了提高自我绘画辨识度的不懈努力,在她不停自我辨认的历程中也使观者不断辨认自己。
如何理解王雪飞的“高望”?这并非是古斯塔夫·卡耶博特(Gustave Caillebotte)式“高望”,“卡式高望”是站在高处的阳台、门窗向城市或山峦眺望,有一种主体自颂般的刻意深沉与蓄意辽阔;也不是埃德加·德加(Edgar Degas)式“高望”,“德式高望”是一种舞台俯瞰,更是一种源于知性欲求的冷静偷窥,冷漠客观地窥探芭蕾舞女身躯运动带来的形体转折与光变化。王雪飞在作品中从未塑造过一种具体的“高望”模式,她也无意于通过具体的“高望”模式来提高自己的绘画辨识度,她的《夜市系列》(2009—2010)本可以通盘采用俯瞰式的“高望”,她的系列风景作品也可以作出眺望姿态的“高望”,但她没有理会“高望”的任何刻意模式。
王雪飞的“高望”实质上是“望高”,是她的精神世界与艺术史星空的一次次链接,尽管此种链接也会附带挫折与沮丧,但有三颗星星是她轻轻牵着的三只风筝。第一只风筝是作为表现主义先驱的文森特·梵·高(Vincent Willem van Gogh)。今天再来絮说梵·高是一件特别艰难的事情,一不小心就难以逃脱关于扑朔迷离的割耳与自杀之类的猎奇视界,或者更会不经意沦为小资情调中的时尚与装饰而使其作品与人生的悲剧失重失语,最不可接受的是,梵·高在后世更为激进的种种艺术潮流的涌动翻滚中化作斑驳的古器。王雪飞与梵·高的精神契合自然与上述三类误区毫不相关,王雪飞的作品也并未刻意仿效梵·高那些
类似于海浪或火焰翻腾起伏的图像,没有执著于浮世绘在架上绘画中的二度转换,更不可能抛家别子去表象复制梵·高的孤独与忧郁人生。《渴望生活——七夕过后鹊纷飞
—梵高传》是被王雪飞几近翻烂的一本通俗读物,欧文·斯通(Irving Stone)的炽情转述被这个世界的八十多种语言再转述,撼动了无数个不同区域与不同肤的艺术青年。
王雪飞自然是这样的艺术青年之一,王雪飞的头顶也是宛若漩涡涌动的星空变幻,王雪飞的笔下也是满腔火焰般的激越彩混合而成的音响世界。《渴望生活》中最为撼动王雪飞的
章《二人转》2003年40*60cm布面油画
《客》2007年40*60cm布面丙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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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是梵·高在比利时博里纳日煤矿区的那段“失败”的传教士经历,这段经历无需再作多余的转述,可以透过幸存纸本作品《博里纳日的记忆》而验其味,其不基于批判现实主义的暴露视角与人道主义的廉价同情,亦不同于自然主义的琐屑描绘,而是显现梵·高虔诚地感同身受世间最底层生活的慷慨至爱,最终成为一个大写的“人”而彻底放弃了所谓世俗的成功——
—体面的职业传教士。正是这段“失败”的经历开始造就他艺术精神世界与众不同的蚀骨动人,王雪飞领会到渴望生活但生活从来不在别处的真谛,才能在向日葵、麦田与星空的漩涡涌动中领悟绘画与自我的玄奥。
3牵手第二只风筝:人生凄惨得更为惊心动魄的徐青藤
王雪飞轻轻牵着的第二只风筝是人生凄惨得更为惊心动魄的徐青藤,挚爱梵·高亦兼爱青藤本属自然延伸———有人戏称青藤是“东方梵·高”或梵·高乃“荷兰青藤”。青藤命运有多舛其才有多奇崛,青藤自谓“书第一,诗二,文三,画四”,仅仅排在第四的“画”,便开创了生宣大写意花鸟之里程碑地位。板桥先生曾自
制一印曰“徐青藤门下走狗”,白石山人更是“恨不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还希望自己给青藤、雪个、缶老三家轮流当走狗。王雪飞不便亦步亦趋报名当青藤门下走狗,更未在作品中蓄意模仿青藤闲挂的枝枝蔓蔓——
—尽管《青藤书画集》是她几近翻烂的第二本书,但这并不妨碍她与青藤之间的同声相应与同气相求,在《帮我杀死她》《嗨》《咔的一声》等作品中发散出近似的癫狂态势。
4牵手第三只风筝:北欧表现主义奠基者
爱德华·蒙克
王雪飞牵着的第三只风筝是作为北欧表现主义奠基者的爱德华·蒙克(Edvard Munch )。蒙克开辟了绘画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的“幻想世界”,既不是战争、殉教等流血场面的描绘,也不是恶魔、地狱等恐怖主题的呈现,而是紧紧依靠身处的现实环境发现日常生活的不可名状的恐惧与即将堕入深渊的不安。王雪飞在少年时代通过对《呐喊》图像的惊鸿一瞥,骤然与蒙克建立了不可思议也难以言述的精神链接,在对《青春期》《不安》《生命的舞蹈》《在临终的床边》等作品的持续观摩与体验中,这份寒到骨髓的惊郁与不安也袭入王雪飞的呼吸之中。
毫无疑问,三只风筝构成了王雪飞绘画世界的精神底,王雪飞通过与他们的持续链接,开启了绘画与
自我之间相互撼动心灵的历程,但油然而生的一个问题或困惑:容相姣好面平和的王雪飞为什么偏偏钟情于泛表现主义精神谱系的路数?在俗世生活中承载女人、母亲、教师等诸种家庭与社会角的王雪飞,如何与这些癫狂、忧郁、失常的近乎精神病患者的男性星空“天然”建立起亲密关联?此处不作精神分析学意义上的深层探究,不必从她的童年经验中去挖掘隐秘的矿藏,但赫尔曼·黑塞(Hermann Hesse )笔下
的哈勒尔,菲利克斯·布拉克蒙德(F élix Bracquemon )的蚀刻《雪地狼》与李爽的木刻《
《嗨》2011年38*55cm 布面
丙烯
《自画像X 》2015年40*50cm 布面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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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的知音》等等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映照王雪飞作品气息与俗世生活状态之间的“分裂”。持续“高望”是其艺术创作的底与出发点,而不懈“近寻”是其艺术创作的努力过程与呈现结果。
5近寻:“青春叙事”与“成长故事”
王雪飞的“近寻”具体呈现为一个在绘画世界中不断自我辨识的过程,也是不断自我确认与自我成长的过程,王雪飞通过自己的艺术创作至少“完成”了一次“少女(女孩)-女人-母亲(婴儿)-重生女性”往复循环过程的一圈。在现代主义创作谱系中,绘画的彩表现与音乐总是存在着内在的关联,如果把王雪飞作品中的彩探索比作一个弦乐组——
—由低音提琴(倍大提琴)、大提琴、中提琴、小提琴组成,结合成长过程的不断自我辨识与确认的过程,她创作中的核心部分正好可以构成这样一个组合:《情殇系列》———少女(女孩)———低音提琴(倍大提琴);《婚礼系列》———女人———大提琴;《鱼水系列》———母亲(婴儿)———中提琴;《花系列》———重生女性———小提琴。这是她带有准传记性质的“青春叙事”与“成长故事”,在
残酷与温馨的往复交集中弹奏内心弦的芳华世界。
王雪飞的《情殇系列》(2008)是用低音提琴拉出的黑硬边音,阴郁的灰紫与灰蓝交相叠映,不安的橙黄与血腥的暗红点缀其间。《守命星暗淡》是《情殇系列》中的底音基调,画中双目圆睁的女子,裹着灰紫的外袍,微微蜷立在一片
橙黄背景之中,拉长的黑身影重重甩向画面的右侧。走近画面,可以看到双眼爆发的两串血泪滴以及两侧近乎涂鸦的文字,低沉而近乎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王雪飞借用源自道家的紫薇星座命盘术语,展现了一个孤愤、不甘但身处黯淡命运而无可奈何的女性形象。紫薇守命最为良,二杀逢之寿不长。一个人的守命星君为紫薇星最佳,七杀星与破军星遇到这样的命也会很快退去。一个人霉运当头乃是自己的守命星君不能完全受太阳的照耀而黯淡无光,王雪飞为画中女子裹着一件灰紫的外袍并蜷立在橙黄背景之中,其彩安排饶有象征意味,无疑暗含着一种似乎永不可能的希望与现实命运之间的差异张力。星座命盘的说法其实包含着一个美丽而又伤感的前提:每个人本应是天上的星辰,却偏偏坠落于尘世之中,与尘世充斥的偶在裂伤“永恒”相伴。
一起来看《情殇系列》之《帮我杀死她!》,用大面积的黑、灰蓝、灰白与漩涡式笔触勾画出一个动荡不安的情幻裂变世界。近景是一对
靠近却又相隔且未有任何交流欲望的男女面孔,男人的头顶上落了一只黑小鸟乃讽喻意义上的情“吉
祥”,“吉祥物”自然是他们背后那位身中数箭、面目模糊的女子。黑鸟、中箭的图式源自拉斯科洞窟壁画《攻击人而受伤的野牛》,似乎将原始巫术氛围的营造转换为扎小人巫术的超
《守命星暗淡》2008年30*50cm 布面
丙烯
《帮我杀死她》2008年50*90cm 布面丙烯
60技术与教育
实主义的效果,只是这种来自潜意识的暴力伤害,采用了极为直接的表达而未有任何图像与图像之间的象征转换,每一个人物面孔中橙与红是毁灭的焰火在熊熊燃烧。幻梦之境中的这份情劫恨意当然令人隐隐担忧,也暗自庆幸未如顾城拎不清实幻而酿成尘世的惨剧与荒凉。
《情殇系列》中的《怎么才能不哭呢?》,窗外的蔚蓝光透过微微叉开的窗帘,在地上凝成调板状的光圈,手中的烟蒂燃到指根而不自知,两行大颗的泪滴汹涌而落,枯坐着的女人无尽的悲伤像秋叶凋零一地,怎么才能不哭呢?
不必惊叹《看我》中的女人泯灭性别差异的外表,她弥漫在手中香烟燃起的焰火与升腾起的白烟雾之中,空洞的双眼在瘦削的脸庞中夺
“框”而出,若有所思而又若无所思。《看我》在继续保持黑硬边风格的基础上,用大面积的蓝与橙作强烈对比,以相对工整与宁静的平刷笔触为主,透出用他者审视自己的虚构理性眼光,也是将包括《情殇系列》在内的创作可以解读成画者准传记性质的成长见证之一。在王雪飞的《情殇系列》中,无
论是画面的图像营造,还是戏拟星盘、巫术中的传说,都属于个人视觉修辞图库与个体艺术辨识度的不断“近寻”,只是这“近寻”的背后,是画者内在的少女情怀与俗世处境之间的冲突紧张,是坠落尘世的星辰痛苦承载无处不在的偶在裂伤,只有单纯的少女情结才会相信那些美丽而又伤感的修辞。
6母爱:“中提琴”与“小提琴”拉出的彩弦音
如果说《情殇系列》是王雪飞的苦痛“内视”,《婚礼系列》(2007—2011)则是她的幸福“外扫”,后者是她用大提琴拉出的偏喜丰庆彩音,在底音浑厚、风格多样的基础上饱赋相对明
亮的
《怎么才能不哭呢?》2010年60*70cm 布面油
《看我》2008年50*60cm 布面
丙烯
《休息》2009年20*30cm 布面油
《红包》2009年20*20cm 布面丙烯
陆猛“高望近寻”的炽情与“彩弦音”的芳华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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