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谍战剧“反类型”背后的爱情伦理叙事
《风筝》:谍战剧反类型背后的爱情伦理叙事
作者:甘竹溪
来源:《电影评介》2018年第12
        在题材开掘过度的现实下,内涵愈发浅薄、情节愈发同质、滥用言情元素成为了阻碍谍战剧正向发展的三座大山。而柳云龙执导的《风筝》,能在娱乐时代勘破虚无浮夸的市场表象,以零流量零宣传的开局获胜,其根本原因在于类型突破与创新。本剧秉承着为信仰立传,为千千万湮灭无考的情报工作者正名的信念,实现了谍战剧的逻辑修正、情感新叙与使命传承,在讴歌信仰的路途中演绎出时代需求的嬗变与发展。笔者将以剧中饱满而富于变化的情爱叙事为例,解读谍战剧进入“2010”年代后的开放性创作观念。
        一、 情感消费叙事——烂漫写意的青春之爱
        谍战剧由建国初期的反特片脱胎而来,历经数十年的发展,现已成为国产电视剧的经典类型以及主流消费品。进入2010年后,良莠不齐的市场现状严重影响了谍战作品的思想性,政治意识导向退居为时代背景,文化情感消费登上前台,越来越多的谍剧以言情为噱头,甚至任意嫁接青春偶像剧、家庭伦理剧、职场剧的文本特征,导致了价值语言的含混与错位。
        以谍战剧与青春偶像剧的融合为例,谍剧本身并不排斥青春情感元素,但情节比例与思想深度尤其重要,在强调连贯性叙述的谍剧中,如果不加考虑地大量穿插情爱描写,则会打乱情节的自然节拍,使原本紧凑的叙事变得淡然无味。《风筝》与《潜伏》一样,二者均是爱情描写有着相当比重的谍剧作品,却又从本质上区别于所谓的青春谍战剧,这源于作品认知层次的差异,一顺到底的革命故事是经不起推敲的,没有内心煎熬的文艺作品是无法传世的”[1]。《风筝》能够将时代背景与心理活动有机地结合起来,深度开掘人物灵魂深处的情感世界。
        主人公郑耀先在晚年时回望一生的三段爱情,首先想起的便是自己的初恋——程真儿。二人在剧中的设定可谓天造地设,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年轻军官,一个是纯情率真的进步女性,又同为重庆地下党组织成员,上下级的关系让他们拥有了情感与信仰上的共同战线。这样的关系充分满足了观众对于爱情的完美期许,因此忽略了理想从尽情表达到合理破灭的过程,当人们沉浸于谍剧中少有的青春浪漫时,猝不及防的转折也在悄然诞生。郑耀先点好了八分熟的牛排等待恋人,却在玫瑰饭店的落地窗前,目睹了程真儿惨遭暗杀的一幕,他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职业素养要求他不能流露出任何感情。程真儿却不是一个优秀的谍报员,得知郑耀先的身份即将暴露时,她表现出了极端的焦虑不安,而这一切都源于情爱。《
风筝》从未抹杀人性,程真儿这个人物既是一名情报人员,也是情窦初开的纯真少女,角身份与人格的统一,决定了她与郑耀先接头的选择,也直接导致了突如其来的悲剧。我想给你织一件毛背心,这样子弹打来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了。这句独白随着郑耀先回忆的电流不断冲击着大脑,童话般纯真烂漫的告白,与风雨如磐的时代如此不相匹配,面对敌人的试探,为了继续潜伏下去,郑耀先只得将程真儿的骨灰洒向大海,留给爱情的最终只有那件鲜血染红的毛背心。
        浪漫爱情的表征、偶像剧式的符码,这类美好的情绪憧憬同样能够在谍剧中得以实现,关键在于导演的认知是否贴合时代,选用的演绎方式是否流俗,从文本到影视化的过程中,柳云龙的自导自演更有利于情感对接,从而成就了《风筝》这段短小精悍的浪漫情爱叙事。
        二、 伦理真实叙事——至情至意的殉道之爱
        叙事伦理是超越理性伦理的生命感觉的沟通与对话,是在一种生命中感觉另一种生命的真实。[2]身为潜伏在敌人内部的谍报人员,与狼共舞的使命让他们不得不带着面具生活,久而久之甚至模糊了自己的本来面目。郑耀先一生最渴望的便是真实,林桃的出现恰好弥补了这一空缺,她让他拥有了完整的家庭,在死亡边缘完成了生命的延续。谍战剧中的伦理叙事,
是人物阐释和需求分析相结合的产物,《风筝》中相当大比重的情爱文本,可以看作娱乐文化消费与角心理消费的一次合谋,在浮生飘蓬的乱世给予主人公一个相对的环境,将谍战剧从意识形态导向中解放出来,转至女性话语所主导的空间,无疑是一次类型实现的勇敢尝试。
        在男性话语占绝对优势的谍战剧中,鲜有真实的家庭塑造,更少见到经典的女性形象。《潜伏》中的翠萍可以说是谍战剧在女性人物构建上的一个巅峰,余则成、王翠萍二人假扮夫妻却萌发真意的情节,已然成为众多同类型作品争相模仿的对象,以至于引发观众调侃:从何时开始,谍报工作都必须假扮夫妻了?谍战剧家庭样本的缺失由此可见一斑。《风筝》借林桃这一角,将一贯的虚构家庭文本升格到了真实层面。从她惊艳的出场开始,就已牢牢抓住了观众的审美心理,魅惑的旗袍、窈窕的身姿,林桃身上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神秘,似幽潭一般深藏不露。最初的她刻意接近郑耀先,是因为身负刺杀使命,却未能料到两人竟一见钟情,林桃在生死关头选择了与所爱一起隐姓埋名、亡命天涯。郑耀先化名周志乾的日子,看似如断线风筝般飘摇无依,实际上这段时光最接近于他的人生志趣,就像军调期间郑耀先前往延安,内心暗自向往一碗朴实的小米饭,的家庭与妻女、粗茶淡饭的清贫生活,才是信仰所描绘的理想生活。而这一切都来自林桃的自我牺牲,身为老周妻子
的她一改往日风情,彻底成为了一个平凡到尘埃里的农妇,她一生都极为珍惜美貌,却愿意为了爱人而改变,甚至最后为了掩护郑耀先的身份不惜亲手毁掉自己的容颜。在这段以命相抵的乱世情仇中,林桃扮演了一个至真、至情、至义的角,她无惧于飞蛾扑火、蜡炬成灰的灼痛,为了与一生挚爱成为结发夫妻甘愿承受所有结果,尽管免不了令人哀伤的结局,但这位传奇女子曾经搭建起来的家庭,让郑耀先在红尘中终于觅到了一个值得允诺终生的桃花源。
        情爱文本与家庭伦理结合,使得谍战剧中的女性表现出更多内化的、感性的思想,很大程度上弥补了残酷叙事所带来的审美缺陷。《风筝》对虚构家庭这种传统手法的消解,更让人触碰到了栖遑浮生中的可贵真实,本剧后期着重描写郑耀先与女儿之间的和解,同样也是对林桃这个角的衍生刻画与心理慰藉。
        三、 好看的反特电视剧意识导向叙事——悲壮深沉的信仰之爱
        前有《誓言无声》《暗算》,后有《潜伏》《黎明之前》,21世纪的最初10年谍战剧热潮早已席卷我国电视剧市场,大量情节雷同、表现力平庸的作品扎堆,必然导致进入10年代后,国产谍战剧的创作趋势略显颓败。大量悬疑元素的植入,使得提问解谜再提问
的循环成为情节主宰,这造成了谍战题材的严重空心化,作品只专注于描写主人公身临险境的极端体验,却忽略了对于情报人员而言,生命中最为重要的情感博弈与信仰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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