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歌女》
《秃头歌女》
尤金·尤涅斯库
一.背景介绍
据说,早年的时候,他对戏剧极为厌恶。他讨厌剧本中所使用的那些“巧招儿”,也不能容忍舞台上所表现的夸张失实的人生。一九四九年,他写了一个名为《秃头的女歌星》的剧本,主要目的是为了对戏剧进行讽刺。《秃头歌女》的副标题是“一部反戏剧”。这一戏剧从内容到形式,甚至连戏剧的名字都体现了“荒诞”的主题。据说当时尤奈斯库正在自学英语,《英语会话手册》中那些毫不连贯的机械性对话使他发现了许多“令人吃惊的普通道理”,例如“一周有七天”、“人们用脚走路、但是人们取暖用电或煤“、”乡村比城市安静“、”但在城市人口更稠密,商店更多“等等。这些看似荒诞的对话中仿佛蕴含着生活的哲理,于是剧作家决定以此为材料写一个剧本,剧名叫《简易英语》。1949年,剧团在排练此剧时,扮演消防队长的演员不慎把“金发女教师”错念成“秃头歌女”,尤奈斯库在此从偶然的荒诞中获得灵感,立即将剧名改为“秃头歌女”,并让这几个字在剧本末尾出现了一次。这一题目和戏剧内容毫不相干,而这正是剧作家所要追求的效果——生活是荒诞的,毫无理性可言。
另一方面,在《秃头歌女》创作的时候,约内斯库已有广泛的文学修养和爱好,也有一定的写作经验。他对戏剧有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戏剧是一种建立在戏剧艺术神圣作用基础上的再创造。而他去剧院往往感到有一种失去“神圣性的想法”,所以他对现代的戏剧是反感的。他认为在法国剧坛上卖座始终占优势的风俗喜剧(Theatre du Boulevard)是一些粗劣作品,而这种剧的流行是人们因循守旧思想的反映。他对当时在法国已产生很大社会影响的、以萨特、加缪为代表的存在主义戏剧也持反对态度,他认为这种戏剧过分注重哲学说教。而保持古典传统的著名作家亨利·德·蒙泰朗(1896-1972)的历史剧和让·阿努伊(1910-)的戏剧也不免过于做作,他否定传统手法创作的戏剧。这正是他创作《秃头歌女》这个剧本的思想出发点。
我们在他的作品中看到存在主义哲学,特别是加缪的“荒诞哲学”的影响(尽管约内斯库从未正面谈过这点,但他也没有否认过)。因此写作《秃头歌女》这个剧本从题材上说是带有偶然性的,但这部作品毕竟是尤涅斯库自己早已形成的创作思想和观点的如实反映。
二.剧情梗概
此剧描述了一对典型的英国中产阶级夫妇与他们的朋友——另一对典型的英国中产阶级夫妇
之间的无聊的对话。剧本开始时史密斯夫妇在客厅里毫无意义地闲聊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他们把此说成彼,把是说成非。在无聊无意义的语言中,他们毫无生存价值的生活状态被表现出来。一会儿女仆报告说他们邀请的马丁夫妇来了。在客厅里,以夫妇名义而来的男女竟然互不认识,他们礼貌而谨慎地对话,发现彼此竟然有很多相似之处:来自同一个地方、坐的同一列火车、有一个同名并长得同样的女儿、竟然还住在同一张床上——原来他们是夫妻。马丁夫妇和史密斯夫妇聊得正欢,又来了一位消防队长,他仿佛并非是来此救火的,进门后消防队长为这无力的四个人讲了许多毫无意义的故事和寓言,博得了他们的欢迎,也引起了毫不相干的争论,戏剧最终在一片吵闹中结束。
三.人物关系
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夫人
马丁先生 马丁夫人
玛丽(女仆)
消防队长 
四.人物分析
《秃头歌女》运用了和传统作品完全不同的戏剧手法。
(一)《秃头歌女》没有通常的戏剧情节。任何传统的剧作都有一个或简或繁的故事,并且通过这个故事的起伏、悬念、高潮、结局来展示主题,这就是人们惯称的戏剧情节。但是看完《秃头歌女》这个剧后,人们很难说出它有什么完整的故事内容,传统的戏剧情节完全被排除在外。人们看到一个简单的过程:从史密斯夫妇的闲谈开始,随后是女仆,马丁夫妇的出场及对话,接着又是消防队长的出场和交谈及退场,最后是两对夫妇的争吵,全剧在马丁夫妇再出现,重复史密斯夫妇的开始时的姿态和对话而告终。这根本谈不上戏剧情节,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延续。这种延续是那样的平铺直叙,又缺乏必然的联系,使人感到枯燥无味,毫无引人入胜之处。但显然作者是故意不采用传统戏剧情节的。   
(二)剧中的人物是一些没有性格的形象。传统戏剧中的人物(特别是主要人物),往往是通过剧情来展示其性格的,他们或多或少地有自己的个性及一定的心理活动。但是《秃头歌女>中的史密斯夫妇,马丁夫妇,既没有显示他们的性格,又没有描写他们的心理活动,而消防队长和女仆则更是毫无个性的人物。他们的言行都是机械的,不反映什么心理活动和思
想。史密斯在开始闲聊时谈到的博比·沃森竟是一个家族中的共同的姓名,商店推销员是这个家族所从事的唯一职业。马丁夫妇之间竟互不相识,必须经过一番交谈才能相认。剧中的六个人物尽管出场先后不等,但很难按传统戏剧的标准去指出那个或那几个是主要角。在剧本结束时人物的对话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叫喊和吵架,结尾时,马丁夫妇代替了史密斯夫妇开始时的场面和对白,更进一步突出了人物的可有可无和可以替换的特点。
(三)剧本的语言也令人感到意外。在传统戏剧中,语言是戏剧的主要表现手段,既显示人物性格,又能推动剧情发展。但《秃头歌女》首先大量地使用了会话手册中的对话(特别是在开头几场中),涉及到词汇成份(食物、住房、家庭成员、疾病、时间和旅行等),语法成份(肯定、否定、比较级、最高级等),语音成份(元音、辅音等)。这种日常生活中陈词滥调的过度使用是一般戏剧作品中很少见的。其次是在这些语言中,虽然有时也带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但开头大多还符合人物所处的环境(如史密斯夫妇和马丁夫妇之间的分别对话)。随着剧情进展,人物的对话就变得越来越不连贯和不可理解了。这时语言不仅不符合人物的环境,而且往往脱离了思想和正常的感情,有时就形成了牛头不对马嘴的狂人对话或聋子对话。最后,对话和独白混淆起来,语言竟变成了声音和叫喊。语言已不是交流思想,展示人物性格的工具,而成了单纯的生理现象。这样的语言,是以往剧作中从未有过的。至
于对话中滑稽的重复(如马丁夫妇相认那一场),类似中国相声中的绕口令式的独白(如消防队长关于感冒的小故事的讲述和最后一场的某些台词),故弄玄虚的独白和胡诌的诗句(如女仆的)等等,也超过了一般戏剧作品中的插科打诨。有人统计过,《秃头歌女》有三十六种喜剧手法,其中大多数都涉及对白语言。
梦见秃发(四)《秃头歌女》强调演员表演的灵活和舞台各种手段的自由和充分的运用。传统戏剧中的舞台手段和演员表演大多遵循剧本,主要是烘托人物的性格和剧情的变化发展,一般是处于次要的从属的地位。但《秃头歌女》演出前后,作者并不要求导演和演员受剧本的约束。如前面已提到的,剧名的确定和结尾的处理就是在排演时才定下来的。约内斯库在剧本中写了不少舞台提示,其中很多是十分灵活的。因为他认为只有充分调动导演、演员的主动性,才能使戏演得更贴切。尼可拉·巴塔伊剧团演员演出时表情的严肃和剧本的荒诞可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从而达到了较佳的喜剧效果。作者也主张打破舞台手段从属于人物和情节的旧框框,他认为舞台手段(道具、效果、灯光等)至少和人物有同样的功能,在有必要时还可超过人物的作用。在《秃头歌女》中,那架胡敲乱打的挂钟是一个极突出的例子,它最多敲了二十九下,九点钟时敲了十七下,钟声高低不一……,实际上挂钟在剧中等于一个出场“人物”。另外,剧中不断出现的冷场(即沉默),消防队长进场之前的三次门铃声,最后一场中
人物动作和对话的节奏加快等,都增加了剧本的压抑和荒诞的气氛。
五.思想内核
任何文艺作品的艺术形式都是为一定的思想内容服务的。《秃头歌女》戏剧手法上的创新和突破,也是为着表达剧本的基本主题的。这就是:通过日常生活中的平庸和无聊,来揭示人生和社会的荒诞不经。在《秃头歌女》中,史密斯夫妇开始的对话尽是些日常琐事的唠叨,说和不说是一样的。由于他们缺乏思想、感情,所以他们的话也是单调的、枯燥的、荒诞的。其他人物的语言也不比史密斯夫妇更有内容。但这些陈词滥调的不断重复出现,正是为了突出现实生活的空虚和庸俗。这种现象虽是司空见惯的,但是人们对它常常却熟视无睹,所以它也是不可改变的;剧本的结尾,采用了人物变换而场景却回复到开场的这种处理,就加深了这种想法。作者在答复有些评论家问到《秃头歌女》的主题时曾说过,他要表达的是一种“在日常生活中的古怪感情,这种古怪的东西是在司空见惯的平庸中显示出来的”。
剧本的缺乏情节,人物的可有可无,语言的毫无意义,剧名的古怪,以及作者原来设想的结尾处理等,都是为了达到他原来的创作意图。但实际的结果却使他和贝凯特、阿达莫夫、热内等剧作家一起为开创新的戏剧——荒诞戏剧迈开了第一步。《秃头歌女》的主题在一定程
度上反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西方社会一部分人对现实的惶恐和不安,和他们对社会的前途和人类命运感到的不可捉摸,无法预测的消极情绪。不同的文学思潮和流派必然以它们各自的方式来反映社会。在文学作品中,存在主义作家主要用哲学的理性的方式,来反映和解释社会(人生或存在)的荒诞,而荒诞戏剧的作家却通过夸张的、非理性的方式来反映同样的问题。一般说来在反映荒诞社会的艺术手法上,荒诞戏剧比存在主义戏剧更深刻而曲折些,但是在作品的基调方面却不如存在主义戏剧那样积极向前。
约内斯库的政治观点比较接近资产阶级民主。自由和个人主义倾向。他既反对资产阶级现有的社会制度,也攻击社会主义制度和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在艺术上,他主张创作自由、标新立异,反对因循守旧,反对在作品中直接表达作者的观点和倾向。他的剧作中所表达的人生和社会的荒诞,前途的迷茫和命运的不可逆转,既是他自己世界观的反映,也代表了西方社会一部分人的思想倾向。他的世界观是消极、悲观的。然而他在剧作中创造并发展了新的戏剧手法,这有助于戏剧创作的发展,因而对我们的戏剧创作,也不无借鉴和参考价值。
六.个人体会
尤涅斯库是法国荒诞派戏剧的奠基人之一,他作品从一开始就向人们揭示了这样一种漂泊的
生命:失去了内心的和宇宙间的依附和坐标,寻着无法到的避难所,再三表明人是现代科技和资产阶级价值观的受害者。《秃头歌女》是她的代表作之一,也成为20世纪后半期荒诞派重要的戏剧代表之一,这出没有歌女的歌剧,从头到尾是一场荒谬的“戏弄”。而戏弄的对象,既是舞台上的人物,也是台下的观众,同时也是整个人类社会。
戏剧的一幕是在一个极其英式的起居室里发生的,里面的一切都很英式,甚至连夜晚都是英式的。以起居室里的史密斯夫妇,当然也是一对极其英国式的英国中产阶级夫妇,晚饭后的一段谈话开始的。这些对话矛盾且非逻辑,他们把此说成彼,把是说成非,在无聊无意义的语言中,他们毫无生存价值的生活状态被表现出来。史密斯夫妇不单单代表自己,他们的生活方式可以说是但是整个英国中产阶级的缩影。剧中有一段,史密斯先生向史密斯太太形容博比·沃森太太的话:“她相貌端正,可是也说不上美。她个子太高,身材太壮。她的相貌并不端正,但是可以说她是很美的。她个子太小,身材太瘦。她是唱歌老师。”这在我们看来极其荒诞不达意的言语,剧中的人物却习以为常,没有觉得有任何矛盾的地方,仍旧一本正经继续进行对话。史密斯夫妇,这对表面温文尔雅,相敬如宾,礼数周全的英国式夫妇,内心世界完全隔膜,而他们的谈话都是无聊的、琐碎的、非逻辑的他们关注的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平庸的晚饭、平庸的报纸、平庸的遭遇、平庸的新闻、平庸的争论。这些对话
充分反映了人们精神状态的空虚,而更为悲剧的是人们对充满乏味、琐碎、非理性的人生的熟视无睹,对这一切的习以为常和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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