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中的汉字崇拜
陈连山
超好听的歌曲推荐仓颉造字是中国古史传说的一部分。本论文将从神话学的立场，而不是历史学的立场来分析仓颉造字。并通过分析敬惜字纸习俗的形成，来阐明中国知识分子的优越感，以及民众对于书面知识的崇拜。
一、汉字发明人的选定
研究发现喝无糖碳酸饮料更易发胖文字是书面语言的基本工具。它本来是口头语言的记录，而且由于书写成本的限制，文字不能完全充分地记录口语的所有内容，特别是文言文跟口语实际存在比较大的差异；但是，文字这种书面语言具有口语所不具备的优越性，那就是它能够超越时空限制。在古代没有录音设备的情况下，文字记录可以超越空间，传播给更远地区的人们；也可以跨越时代流传得更久。文字在传播和保存文化知识方面具有巨大的优越性。因此，文字是古代高等文明的标志，也是文明进一步发展的重要支柱。既然文字如此重要，那么，崇拜文字、崇拜文字发明人就十分自然了。
问题在于，汉字的发明与发展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历史过程，不可能某一人突然发明如此完整的文字体系。迄今为止，古典文献和考古材料都没有可靠的汉字发明人的任何信息。假如把仓颉看作确实可靠的历史人物，从历史学来探讨仓颉造字存在着难以克服的障碍。这是本文采用神话学立场来研究仓颉造字的原因之一。
古人似乎没有费力就到了汉字发明人，而且不止一个。在神话传说中，苍颉、沮诵、伏羲都曾经被视为汉字发明人。
《荀子·解蔽》说：“好书者众矣，而仓颉独传者，一也。”爱好文字的人很多，但是只有仓颉的名声流传下来，是因为仓颉专心于文字。那么，在荀子眼里，仓颉是众多爱好文字创造者之中最好的一个，或者是最有功劳的一个。仓颉造字的说法在古代是最为普遍的。
《世本·作篇》则说汉字是两个人发明的：“沮诵、苍颉作书。”宋衷注：“沮诵、苍颉，黄帝之史官。”
《书序》云：“古者，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画八卦，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由是，文籍生焉。”司马贞《补三皇本纪》沿袭《书序》的说法：“太皞庖牺氏（即伏羲）……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
以上三种说法各不相同，特别是第一和第三种说法完全对立，如果从历史学来判断，根本无法得到合理解释。所以，我们只能把它们看作古人出于崇拜汉字的实际需要而创造的神话传说。三个人物都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怠为什么选择这三个人物，并最后归于仓颉一人呢？我从他们的身份来分析。
仓颉，根据《说文解字·许慎序》的说法，是“黄帝之史官”。宋衷注《世本·作篇》也说沮诵、苍颉都是“黄帝之史官”。这个身份是很神圣的，因为黄帝一直被看作华夏文明的始祖。《史记·黄帝本纪》说
他“顺天地之纪，幽明之占，死生之说，存亡之难。”《史记正义》解释：“黄帝之前，未有衣裳屋宇。及黄帝造屋宇，制衣服，营殡葬，万民故免存亡之难。”黄帝作为神话传说中的远古帝王，其部下自然也都是文化发明人。仓颉作为黄帝的史官，出于记录历史的需要而发明文字，是顺理成章的。《春秋元命苞》云：“仓帝，史皇氏，姓侯冈。”1则把仓颉的地位提升到古代帝王。这个说法，不见于其他古籍，可见流传不广。但是，这个身份的神圣性比黄帝史官更高。以上两种身份是互相矛盾的。仓颉的不同身份，表明他只是后人出于崇拜汉字的需要而创造出来的一个所谓“历史人物”，实质是神话学中的文化英雄。
《世本·作篇》说汉字是沮诵和苍颉两个人共同发明，这不太符合一般文化发明神话的规律。即使真的是他们合作发明，也存在谁的功劳更大的问题。按照《荀子·解蔽》篇的说法，还是仓颉最为专业。另外，沮诵的身份与仓颉雷同。所以，他就被仓颉吞并了。或者说，这两个黄帝史官在传说的不断发展中合而为一了。
伏羲作为古史传说中时代更早的帝王，其主要事迹在于画八卦、制嫁娶。绝大多数谈论八卦的材料都说是伏羲发明的。同样，普遍存在的伏羲与女娲“人首蛇身”交尾的图象则是表现伏羲和婚姻制度的关系。司马贞《补三皇本纪》云：“太皞庖牺氏（即伏羲），风姓，代燧人氏继天而王。……蛇身人首，有圣德。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旁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
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造书契以代结绳之政。于是始制嫁娶，以俪皮为礼。结网罟以教佃渔，故曰宓牺氏。”其核心仍然在于画八卦和制嫁娶，发明文字只是伏羲的众多成就之一。而仓颉只有这一项业绩，所以，伏羲的“造书契”就很容易被仓颉造字所取代。我们在晚期的史料和民俗资料中很少再看到伏羲“造书契”、发明文字的神话。由此可见，仓颉逐步成为唯一的字圣。
二、汉字崇拜在仓颉造字传说中的表现
很多古籍都谈到仓颉造字，但一般没有任何情节。
有情节的早期记录首推《淮南子·本经训》：“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高诱注云：“苍颉始视鸟迹之文造书契，则诈伪萌生，诈伪萌生则去本逐末，弃耕作之业而务锥刀之利。天知其将饿，故为雨粟。鬼恐为书文所劾，故夜哭也。鬼或作兔，兔恐见取毫作笔，害及其躯，故夜哭。”从这个神话本身看（《淮南子》对这个神话的态度与神话本身不太一致，待下文分析），天（神）是完全支持发明文字的，所以他为预防人类贪图文字之利而废弃农耕，提前降下粟雨以警示人类。鬼，或者兔子则是担心自己可能会受累于文字。文字的发明惊天地而泣鬼神，是对汉字社会功能的极度夸张。
《春秋元命苞》叙述的神话更加奇特：“仓帝史皇氏，名颉，姓侯冈。龙颜侈哆，四目灵光。实有睿德，生而能书。乃受河图、录字2。于是，穷天地之变，仰观奎星圆曲之势，俯察龟文、鸟羽、山川，指掌而创文字。天为雨粟，鬼为夜哭，龙乃潜藏。”3仓颉成了古帝，龙颜宽阔，还长了四只眼睛，
且聪明绝顶。不仅如此，他还得到了神灵佑助，与像伏羲、黄帝一样接受了所谓河图、录字。在这样的前提下，仓颉才发明了文字。根据这个传说，文字的发明是在神灵的启示下，由禀赋异常的远古圣人创造的。所谓“仰观俯察”是仓颉发明文字的具体过程，这和伏羲发明八卦的过程“仰观俯察”（见《补三皇本纪》）——具有惊人的一致。就是说文字是参考了天文地理制造出来，所以它能够表达自然界万事万物。《春秋元命苞》从文字的诞生到文字的功能对汉字进行了全方位的神化。
这些传说表现了古人对于仓颉及其发明的文字的虔诚崇拜。
2录字：涵义不详。《艺文类聚》有黄帝得到大鲈鱼赠送的录图，因此，录字可能也是和录图类似的东西。
三、汉字崇拜从神话传说逐步发展出敬惜字纸的民间习俗
汉字崇拜的表现是多方面的，也是不断发展的。从先秦时代就出现的仓颉造字传说经过不断发展，日渐完善。并逐步渗透到日常生活之中，发展为地方政府的《惜字条约》，发展为敬惜字纸的民间习俗。
麻辣料理人汉字最初是刻在甲骨，或铸在青铜器上。后来书写在竹木简或丝帛上。那时候的文字崇拜是否发展到爱惜一切写有文字的材料，目前尚未见到直接证据。杨宗红、蒲日材认为道教崇拜符箓、佛教崇拜佛
经，儒教崇拜圣人之书，“……儒、释、道三家均有字纸崇拜。”4但是，我以为，道教符箓、佛教经书和儒家经典跟一般文字有重要区别。道教崇拜符箓、佛教崇拜佛经，儒教崇拜圣人之书这些都只是崇拜自家的神圣经典。早期，文字应该主要用在记录所谓“经典”。崇拜文字跟崇拜经典是一致的。但是，当文字逐步普及之后，也用来记录日常生活的需要。写有世俗文字的纸张是否一样神圣？这是一个问题。后世的敬惜字纸习俗是珍惜一切写有文字的纸张，包括经书和一切废纸，但不包括未用的新纸。所以，杨、蒲二位所列不能算作真正的敬惜字纸。
纸的普及大约在魏晋时期。目前已知最早的敬惜字纸言论出自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每读圣人之书，未尝不肃静对之。其故纸有五经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也。”这段话把敬惜字纸的理由归结在尊重儒家经典和圣人，但是，经典的范围扩大到写有经义和贤达姓名的“故纸”，这就开启了敬惜一切字纸的先河。
敦煌变文《庐山远公话》云：“自从远公于大内见诸宫常将字纸秽用茅厕中，悉嗔诸人，以为偈曰：‘……长扬（杨）并五策，字与藏经同。不解生珍敬，秽用在厕中。悟灭恒沙罪，多生忏不容。陷身五百劫，常作厕中虫。’”其中普通的字纸也在必须“珍敬”、“不得秽用”的范围。这是典型的敬惜一切字纸了。这位远公之所以扩大范围，理由是“长扬（杨）并五策”这些文章使用的字跟佛经是完全一样的，爱屋及乌，于是一般字纸也得到敬惜。
从《颜氏家训》和《庐山远公话》可知，后来民间广泛流传的敬惜字纸习俗的确跟儒家和佛教崇拜经典有关系。
黑钻免费领取道教文昌帝君信仰在敬惜字纸习俗形成中影响也很大。据说他是主要掌管文4杨宗红、蒲日材：《敬惜字纸信仰的嬗变及其现实意义》，《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
运和科举，明清时代神职扩大到驾御神鬼、降妖除魔、祈雨、求子等等，跟百姓生活息息相关。而文昌帝君信仰中敬惜字纸是非常重要的内容。《文昌帝君劝敬字纸文》、《文昌帝君惜字沴文》、《文昌帝君惜字真诠》、《文昌帝君惜字功罪律》等劝善书在敬惜字纸习俗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爱惜字纸就能得到神灵保佑；糟蹋字纸，就将遭受各种报应。一打一拉，影响不可小觑。
敬惜字纸的习俗表现在很多方面。第一，对废弃的字纸不可乱用。不能随手包东西，不可用做手纸，不可践踏等。第二，妥善保管。第三，深埋净土或焚化。还出现了一些专门的组织，例如惜字会、敬字社等。其中天津的崇文社、德文社、广善社、拾遗社等还在三月三到文昌宫焚化字纸5。
这里补充一些关于如何焚化字纸的材料。按照《惜字条约》的规定：街坊里社村墩，都应该在洁净之处，公设惜字亭一所，用来焚化字纸。其实，在文昌帝君庙和学堂，往往都有类似建筑。其他一些庙宇也有在庙前建惜字炉的，专门供善男信女用来焚化字纸。红曲米
我在浙江省诸暨的古代学堂内，就见了一座惜字亭。它是当时师生焚化字纸的。其实具有同类功能的建筑还有其他一些样子。名字不尽相同，有“敬字亭”、“惜字宫”、“惜字塔”、“字库”等等。
四、文字崇拜的弊端
文字崇拜的精神实质是崇文重教，这当然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其他学者对此已经有过讨论，无须赘言。
我想专门讨论一下文字崇拜的弊端。还是从古代说起。
《淮南子》在引述仓颉造字传说的时候，并不是完全肯定的态度。而是根据黄老思想对此有所批判。“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伯益作井而龙登玄云，神栖昆仑。能愈多而德愈薄也。”按照淮南子的思想，人类的能力越多，道德水平越低。发明太多，机心太重，质朴的本性就会受到损害。这种道家言论固然不足信，但是很有启发性。
文字崇拜，使得掌握和使用文字的中国古代文人变得忘乎所以。自以为掌握了文字，就掌握了最大的能力，因此就垄断了一切的知识和文化。直到今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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