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亲历记之七,灾难下的有些生命像火种,吹不灭,压不死
唐山大地震亲历记之七,灾难下的有些生命像火种,吹不灭,压不死
开滦煤矿工人王树宾:
被埋废墟中的8天8夜
坦率的说,我是不想回忆大地震的。在我这里,那就是一道伤疤,每次回忆起来,就相当于把没有完全愈合的痂子忍痛揭开,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疼,钻心的疼。
大地震的前几天,我肚子疼,查不出啥原因,最后疼得实在受不了,7月27日那天晚上,我妻子金凤,用自行车驮着我去了开滦医院。医生做了检查,说没有大碍,输个液,第二天早上就可以回家了。
开滦总院楼房西面是八层,东边是六层。观察室的位置是东面的一楼。晚上11点多,液输上了,躺下了。
农村喜剧电影 爆笑病房的布局:一进门靠西北角,有三张病床。第一张床是一位大姨和她老伴,第二张是我的,紧靠墙角的床没有病人,我招呼我妻子,让她在那张床上睡一会。因为是后半夜,我妻子把一块毛毯盖在我身上。
地震后,我躺的那个木床没有被压。整个楼板搭在两个床头上,把我困在了里面。
我的鼻子都快贴着楼板了。靠东边的那张床滑到了我这里。旁边的大姨,不知咋的,就贴在了我身边。我觉得我的右腿已经没了知觉。
我用手在大姨面前晃了一下,发现她整个人扑在她老伴的身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地震前,王树宾一家人合影
我想到了我妻子。
金凤,金凤你咋样?
树宾,你咋样,压着了没有?
我觉得我没有大伤,但腿没啥知觉,上半身压住了,好像腰上有个水泥块。
我们俩喊了一段时间,外面没有反应。
我将手用力从砖块中抽出来,中指已被砖压崩了,一摸就是骨头,然后我又拼命把腿抽了
出来,活动一下脚,后来腿就慢慢恢复了知觉。
大姨紧紧压在我身体的右边,我出不去,就像被固定在那一样。周围有好多碎了的瓶子,黑暗中,我摸到了一块大一点的,我用它割毛毯,两只手一点点地扯,扯开了很大一条口子,就觉得呼吸顺畅了。
当时我在想,怎么才能出去。我的右面是那位大姨,左边都是砖头,只能从床的前面出去。
空间特别窄小,我用力搬开旁边的床,一点点地挪到床下。
床头下面,有一个三角形的空间。我开始往妻子的那个方向扒。
地震前,三张床之间都有过道,离得并不远。地震后,我妻子的床被甩了出去,已不在那个位置了。我让妻子拿小石块敲出响声,我好顺着响声。
到了位置,发现还是过不去。她压在了水泥梁的另一面,还有一个水泥板挡着。
只有一个小的缝隙,我能摸到她的指尖。我妻子说,你身上没有大伤,赶紧往外扒,扒出
去好人再救我。
这段时间,我只能一直趴着,不能翻身,只能往前爬,地有的时候还在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听见妻子喊我,喊我回来。
我赶紧往回倒,因为往前扒的时候,是一个小通道,不能转身,只能脚冲后一点一点倒回去。陶醉
妻子说,怎么样,你能不能出去?
感恩故事
我说出不去,周围情况看不见,但是能摸出来,没有大的空隙,挡住的都是我扒不动的东西。
妻子说,那就算了吧,恐怕我等不到你出去了,我快要死了,你听我说几句话吧。
我说,你瞎说啥呀。
她说:树宾,咱们女儿多可爱呀,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咱们的女儿,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我死了,你要是能出去的话,要好好地把孩子养大成人。她妈妈不在的时候,你多给她点父爱。
她还说:你别灰心,你只要有一口气,就要活下去,咱们都死在这儿的话,孩子就没有人照顾了,她不就成孤儿了吗?
她说:树宾,你记住了吗?
我说:我记住了,你别再说了,咱们不会死的,你也不会死,咱们一定要活下去!
后来,她就不说话了。一会儿,我突然又听见她讲我们两个在图书馆借的书,她说,她看了一遍。
大地震后的唐山开滦医院
我感觉她在说糊话了,说没有意识的话。
我再喊她,她也没有反应。
我就大声地喊她,大声的叫她。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就在我跟前,离我而去了,我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啊。
我大声的哭喊:金凤,你答应我一声!我拿手拍地板,捶心顿足的心痛,那种悲伤,到现在也接受不了。
我就想,她那么娇小的一个人,用自行车驮了我10多里路,我们那儿有一大上坡,她也不让我下去,一点一点地推着我到了开滦医院,到医院的时候,她那个汗衫都湿透了,结果她却先走了。
那段时间,我一刻也没有离开她,就在她身边喊,我希望通过我大声的喊,把她喊醒,希望她能睁开那双大眼睛,跟我说说话。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听见外边有广播的声音,我在听得特别清楚,好像现在还在耳边响一样。怎样做教师节贺卡
广播里说,党中央对唐山发生的大地震和遭受的巨大损失,特别关注,全国各地人们都在支援唐山,都在奔赴唐山,鼓励唐山人民坚强起来。
这时候,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孩子,我不能在这等死。
我听到隔壁房间里,护士也在喊救命,两个女的,一个男的在喊,他们不断的喊。
这段时间我一声也没吭,因为我已经尝试过了,喊是没有用的。
这时候,我开始从这个床底下往回扒。
我身边的老两口都已经死了,他们的床头没有被压塌,水泥板正好落在输液的三角架上了,这样水泥板就有了一个缝隙,人可以从这儿钻过去。
我感觉水泥板底下有一个窟窿,我试了一下,看能不能钻过去。
那时候我也瘦,也用了很大力气,终于从那个窟窿挤过去了。我挺兴奋,看来我有出去的希望了!
这个时候挡在我前边的东西开始好扒了,我摸索着把病房的门打开了。
出去之后,是楼道,但是楼道压得也是特别实,里边空气还很呛人。
这个楼道得有三四百米长,一开始,我从东边往西扒,根本扒不过去,然后,我又开始往东扒,最后,我弄得筋疲力尽,感觉还是哪儿也出不去。
我开始失望了,又饿又渴。
忽然想起,在扒的过程中,我曾经摸到好多瓶子,里边都有水,可能是葡萄糖水,我就又回去瓶子。摸到瓶子后,我用牙咬开盖子,一点点地尝,有的又苦又涩,试了好几个,最后一个是葡萄糖味。
我如获至宝,感觉是救命水。这时候,我思想上已经有准备了,短时间是出不去了。
这时候,屋里还有人在喊,他们那么喊,也没有人能听见。后来我感觉地面上,也没有人走动了。前几天,还能听到跑的声音,叫的声音,人走的声音,这几天感觉很静。
算盘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我感觉,出去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再就是饿呀,怎么办?我就从屋里拿起枕头撕开了,吃里边的东西。
黑暗中,我感觉是荞麦皮跟谷子粒。荞麦皮不能吃,我就慢慢地一点一点的筛,剩下谷子粒,再搁嘴里嚼,再喝口水。
我想可能出不去了,得死在这儿,那我也得把伤口包扎包扎。我把床单子撕开,把流血的
手、胳膊都裹上了,还有没有伤的地方,我也用床单布裹起来。因为往前爬的时候,身下的碎石块特别咯的慌。
我开始感觉到有些灰心了。
好的物业公司正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地面上有脚步声,而且还有人说话。
当时,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解放军。因为前几天,大喇叭讲,解放军要来抢救了,来救灾了。从脚步的声音分析,人不少,得有七八个。然后,就听到他们开始扒东西,用大锤砸。
这时候,我正好是爬在预制板的上边,就赶紧把身子翻过来,冲着上边大声喊。
好像他们一直在扒东西,费的劲特别大。我一直在喊,但是他们听不见。我于是不喊了,攒着劲,积蓄力量,因为我感觉每喊一声,都眼冒金花,喊完后就把头低下来,歇会儿再喊。
等了一会儿,听着上边声音小了,我就又用力大声喊,嗨——!
这时,上边有人听到了,上边也喊了一声,嗨——!那会儿,他们可能没有想到,底下还有人。
他们有人又问了一句:“下边有人吗?”我说:“有——!”上面又问:“有几个活的?”我说:“现在就我自己,有一个活的!”
他说:你赶紧安全地方躲起来,我们这就去人来救你,别着急!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很多人来救我,我也特别激动,特别兴奋,就特想让我妻子听到这个消息,我就又顺原路回去了。
我就对她说,有人知道了,有人来救我们了,你答应一声吧,你现在是不是在睡觉,你答应我一声。
我感觉自己一直在流泪,回忆起以前的家,女儿,爸爸。
这时候,又有人招呼我,在底下能听见,我就又爬过去了。
他们说,你往安全地方躲躲,别太远了。
我听着声音特别响。突然间,一个不大的光线,一下子刺透黑暗。
在黑暗中,人会感觉自己是最无助的,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黑暗,现在眼前突然出现光了,虽然是刺眼的,但我感觉到那是生命当中,看到的最亲近的光!我感到自己有救了,能出去了。
光线越来越强。
时间不长,我就看到一个满脸汗水,带着红领章的解放军战士,一块一块的捡着石块。他喊我,递给我来个手电筒和一瓶水。
那个解放军告诉我,你拿着手电,看看里边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人。
我拿着手电筒,顺着原路蹭回去往里边看,大姨和她的老伴,老两口儿身子都膨胀了,肚子特别大,衣服包得特别紧,好像滤豆浆的布,往外流水,满床都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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