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现状的认识
对于中国当代文学现状的认识
吴义勤
【期刊名称】延河
【年(卷),期】2014(000)008
【总页数】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学什么16
今天我来跟大家交流的主要是对中国当代文坛的看法。在座的都是作家,对文学现状也很关注,也读过大量的作家作品。但是,不管是日常生活中,还是在媒体上,我们都会发现对当代文学的评价,很难形成共识。不管是对我们时代整体的文学还是对某一个具体的作家作品,其实都有巨大的分歧。我们可能会觉得,我们有的时候面对的是同一个作家同一个作品;但是当我们形成一个很尖锐的对立的判断的时候,我们感觉到好像又不是面对的同一个作家同一个作品。这使得我们在今天整个社会面对当代文学的时候,就会出现某种评价的困惑,或者说认知的困惑。中国当代文学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在世界范围内处在什么样的地位,或者在我们文学史发展的历程中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这需要我们有一个认真
的、辩证的思考。
就拿莫言来说。莫言2012 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对百年的中国文学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件。2012 年整个文学界曾经有一度非常兴奋的时光。我们会发现整个图书界或者说图书市场,莫言的书一度脱销。我们作家协会的人那时是很吃香的:政府官员、商业界的老板、包括医院的医生要的都是莫言的书,当然如果有签名的更好。但是我们后来发现,其实大家抢购莫言的图书或者说要莫言的书,并不是出于一种阅读的渴望,而是看重它的收藏价值。这也是我们在“莫言热”之后发现的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而我们再回顾一下,其实在2012 年10 月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前,几乎没有什么人认为莫言真的会获奖,也就说中国社会并没有准备好莫言获奖。大家回想一下2012年10 月11 日,当天新浪网的头题有两篇访谈是被置顶的。这两篇访谈都是谈莫言能不能获诺贝尔文学奖的问题。虽然媒体每年到了十月份都会讨论这个话题,但是并没有具体到某一个作家。每一年到了诺贝尔文学奖颁奖前后,中国的媒体、文学界都在思考:今年中国会不会得诺贝尔文学奖呢?但那只是一个抽象的思考,并没有具体到某一个人。但是,当2012 年9 月西方的获奖赔率莫言一度冲到第一名后,媒体的焦点就聚焦到了莫言身上。但聚焦之后,确切地讲,中国的媒体界文学界并没有真的认为莫言会获奖。我们看当天新浪网的这两条采访,被采访者的中心
意思都是说中国作家要获诺贝尔文学奖还要十年到二十年之后。这两位都是很著名的当代文学研究专家和教授,如果说不是对他们的观点特别有信心,我想是不会这么发言的。今天晚上要颁奖,到了晚上七点以后我们就会知道结果,我们肯定不会傻到在结果之前说一个“不得奖”的结论。他敢于这么说,那肯定是他内心里的把握认为一定不会获奖才会这么下判断。因此,莫言获奖之后,这两位专家不得不进行很多观点的修正。我不是要怪这两个专家,每一种观点都值得尊重,至少他们不世故。他们代表的其实是整个社会对当代文学的一种基本判断——中国当代文学不可能获奖。莫言为什么会获奖,现在有很多的解释,也有很多的分析。比如,莫言小说非常奇特的品格:汪洋恣肆的想象力,在今天的中国作家里面,莫言的想象力是独一无二的;再比如说莫言小说的语言,那种狂欢气息的语言在中国作家里面也是很少见的;再比如说莫言小说魔幻的气质、批判的精神等等。所有的这些都代表了中国当代文学所达到的某种可能性。每一个作家都会呈现文学的某一种品质或一种可能性,而莫言这种品质这种可能性是尤其独一无二的。也就是说,中国作家里面有“莫言气质”的作家特别少。莫言的文学磁场或者说他的力量是特别巨大的。但在媒体上,对于莫言的作品,否定的或者说不以为然的甚至是咒骂的也很多。并不是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我们所有人的观点都统一了——哦,莫言是个很好的作家很伟大的作家,
应该获诺贝尔文学奖,不是,网络、媒体铺天盖地的各种不同的判断,不同的声音。对莫言否定性的评价甚至要超过肯定性的评价。
厉内荏
赵丽颖 美空>空气炸锅好用么这方面的代表性人物,就是德国的一个汉学家叫顾彬。在诺贝尔文学奖开奖的当天,在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之后,顾彬他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访的时候,他仍然坚持自己对莫言的批判和不认同。他说:“我长期以来一直批判,不停地批判莫言。今天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我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莫言不该获诺贝尔文学奖,他觉得如果应该有一个中国作家获诺贝尔文学奖,他觉得应该是北岛而不是莫言。
诺贝尔文学奖中国他在采访中罗列了莫言不能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四点理由:
第一,他觉得莫言在西方世界的成功,不是莫言本人的成功,而是翻译的成功。莫言英文的作品在美国的翻译都是大翻译家葛浩文完成的。他认为西方的英语世界接受的是葛浩文的莫言,而不是莫言本人。因为葛浩文的翻译是一种整体式的翻译。这种整体式的翻译,按照顾彬的理解,就是说忽略了、改造了莫言的缺点和局限,实际上是一种改写式的翻译。就是说莫言小说的所有的局限都被葛浩文省略掉了,而是以他的英语水平呈现的对莫言的再创造。这一点就像我们熟悉的中国近代文学,有一个大翻译家叫作林琴南——林纾。
林纾翻译了《茶花女》等一大批欧洲的文学作品。但林琴南的翻译也是一种整体式的翻译。他其实不懂外语,听人给他讲故事——就是说《茶花女》是一个什么故事,《基督山伯爵》是什么故事之后,他再翻译成文言文。因此,李欧梵曾说:“近代中国的翻译文学不能算是西方文学,而应该算是中国文学,因为再创作也是一种创作。”而顾彬认为,葛浩文对莫言作品的翻译就是一个再创作的过程。西方世界所理解的英语的莫言跟我们熟悉的莫言是两个人。
第二,他认为莫言的小说从小说艺术来讲,已经落后了西方小说两个世纪。他认为西方小说十八世纪以后,已经不再是莫言这样的一种小说处理方式。他认为莫言主要是写荒诞离奇的故事,写长度很长的故事,比如说写到爷爷、父亲、儿子、孙子几代人的故事。这种小说方式是西方十八世纪以前的方式,即传奇性的小说方式。而西方十八世纪现代小说兴起后早就抛弃了这样一种方式,西方现代小说追求的是对人的内在精神、心理情绪的挖掘,它表现的是一个人一天或者几天的心路历程、精神历程,而不重视外在的情节的长度。莫言恰恰擅长这种长度。西方世界也有喜欢莫言的,他认为那是西方的普通的读者,喜欢读畅销书的人;而真正的学者、翻译文学研究者不喜欢这种小说。
离婚有一方死活不肯离怎么办第三,他认为莫言的小说没有思想,缺乏体制外的批判——他认为即使有批判性,也仅仅是体制内的批判,而不是真正的批判。这种观点与西方舆论界的观点是一致的。因为西方社会在莫言获奖之后纠缠莫言的其实就是体制问题,说莫言是体制内的作家,缺乏对我们中国社会的批判。莫言自己确实说过:“我的作品是不要思想的”。其实,顾彬是对莫言这个话的非常大的误解。莫言作品批判性是非常强的。大家都读过莫言的长篇小说《蛙》。《蛙》这个长篇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这个作品获奖很不容易,因为作品批判的是中国建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中国乡村计划生育的历史,是对计划生育政策的一个反思和批判。借助于乡村计划生育的执行者姑姑的心路历程,通过她的忏悔、她的痛苦来表达对计划生育政策的反思。《蛙》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某种程度上拯救了中国当代文学。如果莫言《蛙》在第八届茅盾文学奖上不能获奖,紧接着诺贝尔文学奖颁给莫言,那就会成为一个世界性的笑话,我们整个中国社会都会陷入一个巨大的尴尬。因此,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之后,外交部发言人回答外国记者关于莫言获奖的提问的时候,就很理直气壮:莫言是中国当代伟大的作家,他的长篇小说《蛙》刚刚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他获诺贝尔文学奖也是理所当然、实至名归的。顾彬对莫言说“我的小说不要思想”更有着巨大的误解。莫言说“不要思想”不是说小说不要思想,而是说小说不要去展览思想。很多作家写作时,喜欢
在小说里面展览各种各样的思想,其实是对思想的蚕食。莫言希望把思想融入到小说的血液、肌理、故事里面去,让思想成为小说的有机部分,而不是小说外在的、能看到的符号性的存在。因此,实际上,对莫言来说,小说的思想性是一个更高的理解和更高的要求。顾彬说莫言自己都说他的小说没有思想,就是没有思想。他还进而说中国所有的小说家都没有思想,只有中国的诗人有思想,中国的诗人还是不错的。这也可以理解。顾彬是一个德国人,他要讲汉语本身就困难,要他去读长篇小说那就更困难。相对来说,读诗要容易得多,因为诗毕竟句子短、字数少,而长篇小说几十万字,比如张炜的《你在高原》四百五十万字,要顾彬这样一个外国人读,确实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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