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问方案”框架下的湖南方言保护--以湖南语言资源保护工程为例
“八问方案”框架下的湖南方言保护——
—以湖南语言资源保护工程为例
文/吴帝标
摘要：在新时代，方言的保护及传承是中国语言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语言文字委员会（国家语委）于2015年启动语言资源保护工程建设，在全国范围推动地方方言的存续与传播。湖南省作为方言大省，积极响应并于同年12月开展省内方言挖掘与保护工作。本文采用库普尔“八问方案”的理论分析框架，以湖南省语言资源保护工作为例，探究地方方言保护方案的得失及未来发展方向。
关键词：方言；湖南；保护；库普尔八问方案
2015年5月，国家语委启动中国语言资源保护（语保）工程。语言保护是指国家出台相应法律法规、通过一系列活动留存稀缺语言资源的行动。近几年，地方语委进行的语言保护行动包括收集整理汉语方言、民间口头文化的实态资料和少数民族语言等。该行动由国家语委牵头，新闻广电、民政部等部门参与，建设了完整的中国语言地图集、语言志。此外，地方政府作为方言这一语言资源的直接保护者也参与到了语言资料库建设中。有专家指出，随着普通话的普及，中国部分地区的方言逐渐处于濒危状态，随之消亡的是其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1］。为响应国家语保工程建设要求，湖南省于2015年12月启动
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湖南工程项目，组建专家团队，分别负责湖南省14个市州99个方言调查点工作。本文尝试使用Cooper （库普尔）“八问方案”的语言规划评价理论，分析评价湖南省语言规划过程及成果。通过分析湖南省语言规划中的语保工程，讨论方言开发保护的重点。
1语言规划与库普尔八问
美国语言学家豪根（Haugen）将语言规划定义为一种规范正字法、语法和词典的活动，其目的在于指导多语言社区的口语及书面语使用［2］。美国语言学家卡普兰（Kaplan）与巴尔道夫（Baldauf）认为语言规划应该从属于政府部门颁布的语言政策。语言政策不仅是对语言本体的规划，而且是综合思想与规章、规章与实践的抽象［3］。语言政策是按照规则改变大社会中某一小社所使用的语言。库普尔认为实现语言政策是语言规划的目的，同时语言规划的主体是国家，目的是解决社会问题［4］。胡壮麟认为语言规划是在一定理论框架下进行的活动，而这种活动是有意识且组织明晰的。这种语言规划的目的是认知并解决语言或非语言交际问题，并指出语言规划需要长期评估［5］。徐大明认为语言规划是对社会语言问题进行管理，是对社会自发产生的语言问题作出主动的反应和调节，具体规划行为包括筛选官方语言、实施语言方案等［6］。刘海涛总结近五十年语言规划的变迁，定义了两个历史时期：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中后期，目的是消除繁杂语言达成交际；另一阶段为八十年代至今，更关注语言规划中的非交际功能，目的是实现语言多样性和语言人权［7］。
库普尔认为，分析一项语言规划行为，需要从八个方面进行分析，分别是：（1）什么样的实施者，（2）针对什么行为，（3）针对什么人，（4）要达到什么目的，（5）在什么条件下，（6）运用什么方式，（7）通过什么决策过程，（8）达成什么效果。八问方案能够从八个方面系统并详细地分析语言规划，适合于厘清方言保护工程的各个环节及特点，便于发现执行过程中的优点与不足。
2湖南方言发展现状
湖南是方言大省，境内包括西南官话、湘语、客家方言等。湘语，是汉藏语系汉族语的一门语言，在湖南省分布地域最广，主要分布在湘江、资江流域。2010年，湘语的使用人口约为3800万人。陈立中指出，在中华文明的发展历程中，湘语受到历代官话以及赣语移民的影响，故而湘语内部展示出了多样性，表示出文白异读等差异［8］。随着普通话的推广，湖南方言在大众媒体上声名不显。相比于影视中使用广泛的粤语、京片和东北话，湖南方言似乎活力不再。地方卫视几乎放弃了湖南方言的使用，采用普通话录制节目。湖南方言文化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表现出了对湖南人民的凝聚力，带给了湖南人民独特的归属感。目前，大众传媒的忽视加上社会流动给湖南方言带来困境。
3库普尔“八问方案”论证湖南语保工程
3.1谁是规则的制定者
响应国家语保工程建设要求，湖南省语委、湖南省教育厅于2015年提出湖南省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是语保工程的主要制定者。同时，语言、民俗学家和方言传承人可以
他山之石
参与到湖南省语保规划中。语料库的采集不是自上而下的规章，而是自下而上的调整。在认识到语言规划需要因地制宜地制定时，语委将工作交给地方。同时，在语言资源数据库采录的过程中，社会各界都参与了语保工程的实施。因此，从规则制定者来划分，湖南省语保工程是由国家统一部署，湖南省政府与学界共同规划、当地民众与社会各界策力制定的语言规划。
3.2针对什么行为
语言规划的存在功能目的和普及目的。推广普通话属于政府引导下的语言规约，而方言保护则是社会新时期下对方言的语言扶持。普通话带来了社会流动，年轻人有了更多机会流动进入大城市定居。而城市中，方言教育存在缺位，导致方言消亡速度日渐加快。湖南省语言资源保护旨在复苏当地方言，采用了寻传承人、方言发掘和大众传播等方法。湖南省将民俗方言视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作为一种文化资源加以传承，帮助湖南人民提升文化认同感、带动湖南传统文化代际与人际传播。作为全国语保工程的一环，湖南语保带动和丰富了方言语言样本。80年代的语言部门和学者将语言视为工具，侧重于推广普通话，没有关注甚至掩埋方言。同时，由于个别媒体的不当宣传，方言被
打上“落后”的刻板印象，导致年轻人被剥离出故乡语言圈。因而，保护方言实质上是整合政府和社会力量，保护居民语言和文化上的权利，即体认同感和语言人权。
3.3针对人
湖南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地方人口向城市迁徙，伴随方言传承人锐减。语言规划的受众，不仅要面对原来的使用人，也要将学习规划的目标纳入考虑。如果想让湖南方言存续，年轻一辈应成为方言资源保护的主力军，只有激活年轻人对方言的语言自觉，方言保护才能真正实现。湖南省语保工程针对的体还应当包括对湖南文化感兴趣的人。在社会文化发展过程中，湖南方言已然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语音语法系统，并与湖南社会习俗、传统文化密不可分。在新时期，湖南方言是提升乡民文化认同的必要积淀。此外，湖南方言是民俗艺人与乡土作家灵感的来源，曾经裨益湘剧、傩戏等湖南地方戏的腔调和情感传达；在近代，为沈从文等湖南作家的文学作品增添了彩。湖南建立了语言资源数据库，使人们有更多途径了解、学习湖南各地的方言，有助于提升湖南文化底蕴和中华文化的内涵。
3.4湖南地方方言保护目的
国家语委推行普及普通话战略的目的，是解决交流障碍，其语言规划的目标是消除方言繁杂带来的社会交往不便。而方言保护工作旨在挽救濒危语言，抢救方言中的文化遗产。湖南方言不仅是语言工具，
更是文化载体。湖南语保人为干预，挖掘和记录方言资源，再通过媒体宣传让人们认识方言的文化价值。同时，湖南语保与学界合作，系统地促进民众对湖南方言的了解。方言体现了社会体对世界的认识方式，是文化发展的根源。方言作为戏剧、歌曲等艺术形式的载体，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学习方言的基础上，可以实现以方言为载体的文化创作。可以说，湖南方言保护是在积累语料库资源，提升文化的厚实程度。画奥特曼怎么画
3.5语言保护的条件
随着经济发展，湖南方言日渐式微。曹志耘指出，超过80%的中国居民日常使用普通话［9］。与此同进，使用方言作为交际语言的湖南居民却与日俱减，甚至一些湘语外的方言无人传承。基于保护文化资源与语言多样性的要求，政府出台措施保护十分必要。湖南地方戏剧历史悠久，共有湘剧、傩戏等19个地方剧种。这些戏剧的发展，与湖南方言密不可分。钟璞提出，湖南地方戏中念和唱都是表现戏剧音韵情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核心是曲调。随着当地方言受众的流逝，不懂方言，是大众对地方戏剧审美的一种局限，无法捕捉曲调中微妙的情感［10］。如果不保护以湖南方言为载体的地方文化，将与其失之交臂。根据刘海涛语言规划的第二阶段看法，我们当下所处的时代是将语言从工具转为资源的时代。湖南方言的文化价值和创新动力逐渐展现了自己的价值，保护这种价值成为方言大省湖南迫在眉睫的任务。
3.6运用什么方式进行方言保护
湖南省在成立语保工作小组后，由教育厅、语委办各方共同制定计划，选聘语言学专家带队奔赴各个考察点，成立专门机构“语言资源保护中心”，并配置专职语言工作人员和科研经费。在科研方面，湖南语保工程利用本地高校在语言保护方面的既有优势，围绕方言专家形成课题组，由专家指导并考察项目进程。每个核心专家指导5个田野调查团队，由经验丰富的队员搭配新队员，保障田野调查效率和质量。同时，湖南省政府为语保工作组配备摄录团队，电视台等传媒机构跟踪摄录方言考察组的工作。针对方言发音人难以挑选、方言语料不足等问题，湖南省利用媒体，采用公开征召与社会合作的方式，招募方言传承者参与完善语料库。在语言保护工程初期，湖南浏阳市教育局与当地街道办事处合作，利用网络公开招募、邻里互相推荐等方式筛选方言发言人。工程后期，浏阳市政府组织媒体宣传报导，扩大语保工作的社会影响。
3.7通过什么决策过程
他山之石
根据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湖南项目工作总结报告，早在2013年4月，国家语委语言文字信息管理司就曾赴长沙调研了湖南省的语言文字工作。早期，湖南部分高校和相关单位对本地方言、部分少数民族语言的研究、保护已有较好的基础。国家语委协调湖南省政府组建省级专家队伍，进行湖南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建设，是应运而生的决策，而非突然决策。2015年，国务院、国家语委启动了“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对全国所有语言资源进行系统的、全面的调查和保存。
3.8效果如何
湖南在国家语委的指导下成为国家首批试点省份。截至2017年，湖南省根据“一县一点”的原则试行建设了99个方言调查点，居全国之首。各地区使用录音录像等方式进行田野调查，采集当地方言并纳入语言资源数据库。湖南省将语保工程纳入科研项目管理，鼓励社会参与。在社会参与机制下，各界人士积极参与语保工程。湖南卫视主持人汪涵于2015年启动了“響應”计划，目标于十年内完成教育部立项外53个方言点的采集。根据湖南省语委的资料，湖南将在“十三五”之后继续转化语保成果，并建成湖南省语言文化博物馆。湖南语委采用文字与影像结合的方式，编纂了《湖南语言资源资料汇编》和《方言话湖南》。方言文化离不开大众，湖南语保创新传播媒介，利用网络呈现湖南方言的魅力和语言建设的成果，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2018年9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湖南的方言资源保护成果给予肯定，联合湖南省政府举办第一届世界语言资源保护大会。其会议主题与湖南语言资源发展高度吻合，即“语言多样性对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作用”，并通过了《岳麓宣言》。湖南省的语保行为，体现了加强全球语言交流、共同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以“湖南经验”为代表的语保实践，为其他国家提供了方言研究保护范式，做到了将民族的变成世界的，成为提升汉语言国际影响力的一次重要实践。
4结语
语言规划是对语言多样性的一种良性干预，其目的不应该是消除语言多样性，而是保护地区语言特征。石绍浪提出语言政策规划应该权衡服务性和政治性两个维度，对方言予以一定程度的关注并保护存在必要性［11］。在新时代，语言规划应该将传统文化保护、中华文化传承和民族特有机结合。中国在新时代实行的语言资源保护政策，保证了各民族地区语言的和谐发展，也对全国各地语言和谐发展，促进公平正义、维护国家繁荣稳定都有重要意义。在新的历史时期，普通话的推广和湖南等地区的方言保
四个火字读什么
护是并行不悖的两条路，前者关注于人际交流带来的经济发展，后者关注方言这一语言资源本身带来的文化价值。
方言蕴含着独特的文化内涵，而进行方言语料库的建立有三点好处：一是丰富语言文化的组成；二是展现与现有语言框架所不同的新视野；三是让方言的传承者再一次获取了故土乡音与其文化内涵。目前，实现并保护语言文化的多样性，已经成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全世界文化遗产持有国发展的重要方向。我国是《岳麓宣言》的发起国，更应当引领世界语言资源科学保护工作，在丰富、保存人类语言多样性方面要有这样的“湖南范式”，也要有“中国经验。”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语言保护应当扩大影响，给方言更多的活力，让中华传统文化再次流动起来，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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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帝标（1997—），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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