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过的那些绿皮火车
我坐过的那些绿皮火车
今天的高铁不仅快捷便利,乘坐旅行还十分舒适。而过去的绿皮火车则是另一副天地。拥挤,是绿皮火车的主题词,也是时代的关键词,满车厢装满了形貌口音各异、形态精神疲惫不堪的人,头顶的行李架上坐着小孩,座位底下躺着大人,连窄窄的座位靠背上也有骑坐着的人。那时的座位是背靠背、面对面的,半车人正向坐,半车人反向坐。硬座是木板条钉的长条椅,硬卧,实打实的“硬”,至于“卧”,永远停留在圣西门的空想美梦。
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每年寒暑两季,我和奶奶总要往返于昌黎县晒甲坨老家和秦皇岛父母的家。往与返,对于我而言都是回家,可是感觉迥异。回父母家,那是激动和憧憬,那是忐忑与不安,那是亲情的驱动和陌生的惶恐;回老家,那是别离父母的不舍与伤感,那是对熟悉生活的渴盼与奔赴,那是对于父母管束的逃离,那是自由与野性的放飞。“回家”的时候都要坐火车,都是一样的路程,都是一样要在秦皇岛站和昌黎县后封台站之间来回穿梭,那些熟悉的路程和站名我倒背如流。过了犁湾河就到了后封台车站;过了小汤河、大汤河,就到了秦皇岛车站。我和奶奶乘坐的短途慢车,经常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岔道上停车“待避”,等待另一列同向行驶的快速列车,风驰电掣般如一道闪电飞掠而过。
从老家的车站坐上车一出发,我就格外盼望到达北戴河车站,一个原因当然是列车过了北戴河,距离秦皇岛就更近了,离着父母也越来越近;另一个原因,列车开出北戴河站,我能看到大海,看到海面上航行和停泊的万吨巨轮!那些巨轮,使我最初产生了远方的概念,诞生了去往远方的梦想,巨轮的停泊地以及航行的航道,是我梦想启航的地方。在北戴河,我亲眼看到了“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真切地体会到海的波澜壮阔,海的浩大无边。
和谐号和复兴号的区别我至今保持了喜欢看火车的爱好,每当一列长龙般的动车组或者万吨货运大列经过,我都会静静地驻足观看,目送火车驶向远方。一想到“火车站”,我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连串经停小站的画面:秦皇岛(现已改为秦皇岛南站)、南大寺(现已改线撤销)、北戴河、留守营、张家庄、昌黎、后封台……在昌黎县晒甲坨老家,我感觉我是城里人;而在秦皇岛的父母家待不上几天,我就“想家”了。
我的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与火车站相遇,与铁路线相连,与绿皮车相逢。印象中最深刻,记忆中最难忘,感情中最难割舍的,就是过年坐着火车进城与父母团聚,过了正月十五奶奶带着我坐上火车回晒甲坨农村老家。进城时,激动地睡不着觉;返乡时,与父母的
依恋之情,说不清道不明拥堵在心头。上了火车,趴在窗前的小桌上,默默无语地将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交给“咣当”“咣当”撞击铁轨的车轮,辗轧得粉碎。
混杂、喧闹、激动、等待等等词语,都可以形容我对火车的印象。绿皮车厢,是我脑海中一个个远行的符号,那火车头上标注的“胜利”“前进”“跃进”的徽号,以及蒸汽机车喷出的白雾,代表着一种永远向前的含义与动力。当年搭乘绿皮火车的旅行经历,虽经岁月的冲刷和洗礼,依然犹如一扇扇明亮的车窗一般,闪闪发光。
1974年,父母家已经搬迁到山海关的罗城外,火车的经停和终到车站又增加了龙家营、山海关,小小少年的眼界得以进一步扩大,心胸得以进一步舒展。车过龙家营,眼前一一晃过的穿着炮衣的高射炮告诉我,山海关飞机场近在眼前,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起飞的银鹰低空爬行,看到反射耀眼阳光的战斗机盘旋降落。当时正值反修防修、反对“苏美两霸”,机场等军事设施均由高炮部队重点保卫。
一次我独自一人去往山海关,我从后封台车站购票窗口,翘着脚买了终点站是山海关的车票,可是由于列车让行“待避”的缘故,提前进站的却是另一趟慢车,我阴差阳错地上去了。过了北戴河车站,乘客下去了大半。这一下我发现了问题,原先乘坐开往山海关的列车,
过了秦皇岛站,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我询问了列车员才知道,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是山海关的前一站龙家营。那年我刚满10岁,却能做到遇事不乱,处变不慌,当即决定到达秦皇岛站提前下车,再换乘我本来要乘坐的那趟晚点进站的慢车去山海关。
半个世纪的时光,犹如夜行火车的灯光一晃而过。有太多的感情割舍不下,铁路、火车给了我太多的回忆,火车站、铁轨、蒸汽机车、绿皮车厢构成了我童年和少年时代回家的路,成了我珍藏心中最深切的乡情乡愁。如今,祖国的铁路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蒸汽机声已然消失,火车更换好几代。尤其是近几年,电气化机车的输送能力、客运能力大幅度提高,发展变化与日俱增,“高速铁路”“城际铁路”“客运专线”,“”“和谐号”“复兴号”,让铁路运行图一再提速,让人们的旅行生活品质一再提升,我为之感到格外兴奋和由衷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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