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苏轼的几种绘画理论
刍议苏轼的几种绘画理论
作者:李婷
来源:《美术界》 2012年第12期
    TEXT / 李婷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眉山人(今属四川),为文明白畅达,汪洋恣肆,与父苏洵,弟苏辙同入“唐宋八大家”之列。为诗清新劲健,想象丰富,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擅长行书、楷书,与蔡襄、黄庭坚、米芾同称“宋四家”,亦能画竹,学文同,为湖州竹派画家代表之一,且能变墨竹为朱竹,并画枯木,怪石。苏轼可谓极为少见的文艺全才,其作为宋代文人画的代表,对后代绘画及其绘画理论影响深远。
    一、“工人画”与“士人画”
    苏轼率先提出“士人画”的概念,或称作“士夫画”。其认为“文人画”也好,“士人画”、“士夫画”也好,与称之为“工人画”的作品是不一样的。其在题跋中提到“画工画”为“工人画”,就是以绘画为职业的人所作的绘画,此类画家被称为画工。然“士夫画”是指具有文化修养的画家所作的绘画,这些画家不一定具有权势、
衣冠贵胄或出生王族,但应懂得文化、赋有修养,可见,苏轼推崇的是“轩冕才贤”。在对待画家的地位上,苏轼认为“士人画”比“画工画”地位高,因为文化意味着“道”,画得之于文化,通之于“道”。《论语》中说:“士志于道”,但画工有的只是技巧,要想达到“道”的层次,画家必须要学习文化知识,知识是通于“道”的基础。苏轼在《跋汉杰画山》中说:“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枥刍秣,无一点俊发,看数尺许便卷。汉杰真士人画也”。针对两种不同的画风,显然,苏轼赞成“士人画”贬低“画家画”。在《跋蒲传正燕公山水》中说:“画以人物为神,花竹禽鸟为妙,宫室器用为巧,山水为胜。而山水以清雄奇富变态无穷为难。燕公之笔,浑然天成,粲然日新,已离画工之度数,而得诗人之清丽也。”这就证明,苏轼所讲的“士人画”主张“离画工之度数”,而“画工画”只讲求技法上的精进,注重画之本法,它不属于审美需求的审美性绘画,而是带有功能意义上的实用性绘画,而“士人画”属于纯粹的绘画性绘画,带有“逸”的属性,讲求意趣、笔意、墨法等。在苏轼看来,绘画要脱离“规矩之外”、“得意忘形”,抒发画家的主观性灵、感想,把个人的情感融入到绘画中,提高画之品位、涵养,反对简单的“以形写形”、“以貌”,认为拘泥对于形似的摹拟并非能够达到画家之“意气”抒发,而是要把对外部世界的关注转向内部精神的抒写。进而达到表现自我、抒发自我、借物抒怀。“工人画”与“士人画”相比,苏轼更推崇有道有技的画家。他在《书李伯时山庄图后》中载:“居士(李公麟)之在山也,不留于一物,故其神与万物交,其智与百工通。虽然,有道有艺,有道而无艺,则物虽形于心,不形于手。”说的是:在李公麟文化品性上,达到了“神于万物交”;在绘画的技能上,达到了“智与百工通”,这就是有道技合一的典范。其具有士人的身份、思想,又有画工的画技,可以代表文人士大夫画中的“画工
画”。假如以文人士大夫的身份作“文人画”,则属于“有道而不艺”,在思想上具有很高的造诣,但是缺乏绘画的技巧,便成了“物虽形于心,不形于手”;假如以文人士大夫的身份作“画工画”则属于“有道有技”,苏轼极其推崇的就是像李公麟这样有道有技的画家。
    二、形与神
    苏轼论画诗句:“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意思是对于一幅画的鉴赏不能只停留在外在的“形似”之上,而要深入到神似的高度。对于画家的画作要求,不要被浅显的物象的表面所左右,而是要深入物象的本质,取其神似,更为重要的是追求象外之旨。
    能说明“形”与“神”关系的是苏轼的“士人画”和“工人画”的概念。其认为“士人”和“工人”不一样,“士人画”不在形似上计较,士人讲究意会、性情、神韵。比如,吴道子的作品虽然“雄放”、“妙绝”,但和王维的画作比较就逊得多。因为王维的作品能“得之于象外”,突破形似,获得“真正”的神似。从上述可以看出,绘画要“以形写神”、“形神兼备”,“形”是事物的外在表象,事物内在的生命力却通过“神”来体现,“神”谓之“精神”,是一种内在的活力,气韵,一股生命力,一股气势,是一事物区别于另一事物所独具的精神品性,而不是外在的“千篇一律”的普遍特征,画家只有表现出这种蕴含在内部的精神,才会使作品具有精、神、气、韵,令观者回味无穷,流连忘返。
    三、诗与画的“天工”与“清新”
    苏轼云:“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画与诗表达方式虽有差异,但基本规律和要求是一样的,两者都要求营造出清新自然的意境。正如“出水芙蓉,自然可爱”,天然雕饰,没有任何的故弄玄虚、矫揉造作,也没有任何的铺锦列绣、错彩镂金,是一种“朴素之美”。庄子云:“朴素之美,天下莫能与之争”,诗与画讲“天工清新”,正如庄子的所言朴素之美,出于自然。苏轼在《欧阳少师令赋所蓄石屏》诗中写到“神机巧思无所发,化为烟霏沦石中。古人画师非俗士,摹写物象略与诗人同”,上述反应的是作画与作诗一样,要求绘画要有“清新”、“天工”自然之态。这些特点见证于苏轼的作品中,其在绘画风格上,以简代繁、以朴为美,在描绘物象上,平淡洒脱、朴实自然、清新雅意,赋有匠心独运、巧夺天工之美。绘画近于诗,是对绘画的较为恰当的评述。苏轼曾评价王维的画“诗中有天工的画,画中有清新的诗”、“诗是清新的无形画,画是天工的有形诗”。这种“天工”与“清新”之美,在苏轼的书画世界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此看来,诗是具象的表达情感,画是抽象的表达性情。但读诗恰如读画,苏轼对于这一点是深有感触。其能把诗韵与画韵结合,提出诗与画的关系是空前绝后的。
    四、“常形”与“常理”
    苏轼在《净因院画记》中载“: 余尝论画以为人禽、宫室、器用皆有常形,至于山石、竹木、水波、烟云,虽无常形,而有常理。常形之失,人皆知之。常理之不当,虽晓画者有不知,故可欺世而取名者,必托于无常形也。虽然,常形之失,止于所失,而不能病其全,若常理之不当,则举废之矣。以其形之无常,是以其理不可不谨也。世之工人或能曲尽其形,而至于其理,非高人逸才不能辨。”常形存在客观
上具有一定的标准。然无常形存在,在客观上没有一定的客观标准,部分画家不能以某一固定的自然风景得到。但对于“有常形”之物,要以形写神,形神兼备;对于“无常形”之物,要写“常理”。对于“常形”与“常理”的关系来说,形是事物的“然”,理是事物背后的“所以然”,因此,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通过“常形”探索事物的“常理”,对于绘画而言,只有认识物之形,通晓物之理,才能通达到画理,进而成功地将物象表现出来,达到一定的审美境界。
    从以上可以看出,苏轼的绘画理论对于文人画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其绘画理论主要表现在题画诗和画跋之中,但经过探究发现,其不是一般的赞美之词,而是赋有一定启发意义、富含哲理的绘画理论,在文人画的发展过程中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同时也启发了后人继续对文人画的发展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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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水芙蓉什么意思
    [3]周林生.宋元绘画﹝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第115 页,20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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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严善錞.文人与画—正史与小说中的画家﹝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第61 页,2005(9)
    【李婷,陕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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