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朝七次盛⼤迎请佛指舍利
佛教⾃东汉年间传⼊东⼟,直⾄唐代达到了⿍盛时期,各宗派⾼僧辈出,尤以法相宗⽞奘⼤师和禅宗惠能⼤师影响最为普遍⽽深远。唐王朝有七位帝王崇信佛教,从⾼祖李渊武德元年始(公元六⼀⼋年),共历廿⼆代,到唐哀帝李祚天佑四年(公元九○七年)结束,经过⼆百九⼗个春秋,其中真正临朝执政者,除武宗李炎摒弃释家,多为崇信佛教之君。⽽⾼祖李渊、⾼宗李治、则天武后、肃宗李亨、德宗李适、宪宗李纯、⽂宗李昂、懿宗李漼等信佛尤笃。有唐⼀代,诸帝七迎佛⾻,极尽奢华之能事,奉迎仪式之盛隆。供施⾦银珠宝数量之多、等级之⾼,奉佛之虔诚,为历代罕见。⾃唐太宗开奉佛之先例,⾄僖宗将佛⾻归安于塔下⽯室,横跨李唐王朝之泰半。
唐代诸帝礼佛的法事,把中国佛教的舍利崇拜推向了极⾄,它不但浓缩了唐代佛教的诸多⽅⾯,还给世⼈展⽰了⼀幅空前绝后、波澜壮阔的中国⽂化史长卷。
第⼀次迎请佛指舍利
唐代第⼀次供奉佛⾻的经过,在《集神州三宝感通录》中有较详细记录。贞观五年(公元六三⼀年)。天下初⾄太平。⼀⽇,岐州刺史张亮,因素来崇信佛教,⼜久慕法门寺圣名,⾄寺内礼佛进⾹。其间,寺内⽼僧谈及法门寺种种神异和古⽼传说:真⾝宝塔三⼗年⼀开闭,开则五⾕丰登,兵⼽⾃息,天下太平。“亮闻之,以贞观年请开,剖出舍利⽰⼈。恐因聚众,不敢开塔。有敕并许,遂依开发……”这段记载颇耐⼈寻
味,因为张亮此⼀举动,肇始出⼀场延续数代的诸帝迎佛盛举。
在《旧唐书》中,有张亮的传记。隋末天下⼤乱,雄并起,张亮先是投奔李密,封为骠骑将军,做了徐绩的属下。李密败亡,他得房⽞龄、李勋引荐,效命秦王李世民。授车骑将军。后因在⽞武门之变中护卫秦王有功。李世民即位,即封为怀州总督,后累迁⾼职,直⾄刑部尚书,最终因图谋不轨,被太宗腰斩弃市。
从他的经历也可看出,其⼈起于乱世,处世周全谨慎,⼜善于逢迎。同样是作为⼀州长官,他没有像拓跋育、李敏⼀样,开塔修寺,⽴碑纪之。⽽是恭恭敬敬地向太宗递上奏折,在敕令下达后,遵诏⾏事。因为张亮对太宗与法门寺的关系,了如指掌,深怕有僭越之嫌,遂把这奉佛为国祈福之事,都归于太宗头上,果然深合上⼼。不久即左迁⾼位。
说起太宗李世民,似乎同法门寺还很有些缘分。其⽗⾼祖李渊,隋时曾任岐州刺史,李世民也就是这时出世,出⽣地在距法门寺不远的武功。北周拓跋育开⽰舍利的故事,及法门寺种种神异感应,李世民和他的家庭或有所⽿闻。
唐朝初年,秦王李世民领兵讨平薛举后,亲⾃为法门寺度僧⼋⼗名,当时京师长安宝昌寺僧⼈惠业正在凤泉寺洒扫,⾃荐作法门寺住持,李世民亲⾃批准。任命惠业为唐⽴国后法门寺第⼀任住持。有了这层关系,法门寺在后来太宗的⼼⽬中,地位也就⾮同⼀般了。张亮上奏请求开⽰佛舍利之事,可能也是基
于这点考虑的。
开⽰佛舍利时,挖掘深⾄丈余时,突然瑞光四射,震慑唐代朝野⼆百余年的护国真⾝舍利,第⼀次显现了。
法门寺附近千余民众,闻听舍利⾯世,蜂拥寺内,同观佛光。⼏百⾥外的京城长安⼠民,不顾路遥,络绎不绝,纷⾄沓来。每⽇奔赴塔所的僧俗⼈众,达数万之多。
唐代佛书《法苑珠林》卷五⼗三,记载了这次瞻仰佛⾻的诸多异事。说仰观舍利⼈中,有⼀位已盲多年之⽼翁,睁⼤双眼直视舍利,忽然双⽬明净,完好如初。
众⼈双眼所见的舍利真容,各有不同。或见如⽟,⽩⾊光芒映彻内外,或见绿⾊;或见佛、菩萨说法度化之像;还有⼈⽬见五⾊光环。⼀⼈初视不见舍利,乃烧头炼指,刺⾎洒地,信誓⾄诚,这才看到舍利瑞像。但另⼀⼈遍施崇佛之法,终究对舍
利视⽽不见,或有⼈问其本末,知此⼈⼀⽣多有罪恶,需深深忏悔,才有希望。
这次供奉舍利,⾸先是岐州刺史张亮提出的,上奏太宗蒙获批准。但太宗皇帝没有⼤肆倡导,舍利未迎⼊宫内,也没有施奉⼤量财物。根据史书记载种种实例,这次供奉,在京畿之地⽅圆⼏百⾥,还是掀起了⼀次奉佛的⾼潮,⽽且在唐代是⾸次,拉开了唐代皇室迎送佛⾻盛典的序幕。它的实际意义远超出它
的表⾯形式。不管唐太宗李世民的本意如何,他确是“始作俑者”,这是第⼀次。
第⼆次迎请佛指舍利
唐代第⼆次迎奉舍利在⾼宗显庆年间。
⾼宗李治崇扬佛教,⽐起⾼祖、太宗要积极许多。表⾯上,他似乎遵奉先朝遗规。太宗曾发布敕令:“⽼⼦是朕祖宗,名位称号,宜在佛先。”但在李治⼀⽣推⾏的政策中,始终体现优待佛教的作法。还为太⼦时,他给母亲⽂德皇后追荐冥福,建成宏阔华丽的慈恩寺,寺内重楼复殿,房舍⼀千⼋百九⼗七间,主院外套跨⼗余个分院。⾼宗还多次延请⾼僧⼤德翻译经⽂,传之后世的许多经典性佛经,都是这⼀时期译撰的。
宣武门之变他对著名的⽞奘⼤师特别礼敬,专门延请⽞奘法师到慈恩寺主持寺务,建造译经院专为法师译撰经⽂之⽤。为保护⽞奘法师由印度带回的梵⽂佛典,施与钱帛在寺内筑慈恩寺塔——⼤雁塔。并亲⾃撰写《圣教序》⼀⽂,勒⽯纪念。碑成之⽇,御驾亲⾄安福门观⽞奘迎碑,仪式极尽奢华。以天竺法仪幢幡为先导,前后延续数⼗⾥,道俗⼠民观者数⼗万⼈。显庆元年(公元656年),⽞奘旧疾发作,⼏近不治,⾼宗闻讯,即刻敕令御医赴寺医治。⽞奘病情⼏经反复,后终⾄舍化。⾼宗哀痛感伤甚之,特罢朝以⽰悼念,并长叹道:“朕失国宝矣。”
显庆四年(公元659年)的迎奉佛⾻,即是他具有代表性的崇佛活动之⼀。这年九⽉,僧⼈智琮、弘静朝见⾼宗,谈及阿育王塔年久失修,急需要维护,甚⾄重建。⾼宗慨然应允,于是敕令雕造与其等⾝的阿育王像,急从库藏先拨银五千两。绢五⼗匹,以备修补寺塔之急需。⽽后⼜使常侍王启德送绢三千匹,以充供养。
显庆六年(公元六六○年)春三⽉,下敕命智琮、王长信,奉取舍利,迎往东都洛阳。智琮、慧辨领圣命赶到法门寺后,不敢稍有耽误,遂即进⼊塔内,跪拜在塔⼼佛室的释迦像前,专⼼致志,诵经施法。⾏道许久舍利未现。于是⼜施新法,在臂肘处放上⽕红的炭块,虽⽪⾁烧得焦烂,吱吱作响,仍专⼼致志,稳如盘⽯地念诵经咒。或许精诚感动了佛祖,忽闻塔内释迦⾼⼤的像下发出“啪啪”的振裂之声,寻声望去,但见瑞光流溢,霏霏上涌。次⽇早上,异光果然托起舍利⼀枚,殊⼤于粒,光明鲜洁。仔细观看,⼜获七粒。待把它们全部放⼊盘中。奇异的现象⼜发⽣了,祇见其中⼀粒绕着七粒渐渐转动,愈转愈快,形成⼀个彩⾊的光环,熠熠放光,炫眼耀⽬。
智琮、慧辨等⼤喜过望,马上起草奏⽂,将求奉舍利的瑞状⼀⼀向⾼宗禀报。⾼宗⼜敕使常侍王君德施送钱帛,并令“可即开发,出佛舍利以流福慧。”
开启塔⽇,⼆⼗多名⾼僧、敕使⼀同下⼊⽯室,隆盛地取奉舍利。这次从塔下迎出的舍利,再不是虚⽆飘渺的瑞像幻影,确确实实是⼀有形之物。参加迎奉的⾼僧道宣律师——律宗的开创者、佛史专家,在
他的鸿篇巨著《⼴弘明集》、《集神州三宝感通录》中,对佛舍利作了详尽的描述:“其舍利形状如⼩指初⾻,长⼨⼆分,内孔正⽅,外楞亦尔,下平上圆,内外光净。以指纳孔,恰得受指。”宣律师得敕送佛⾻之便,亲⾃以指相试,因此有“恰得受指”之句,他的叙述,⽣动、形象、具体。此后,⽆论道俗都认为,法门寺佛舍利就是佛真⾝指⾻。
这次迎奉,由法门寺经长安往东都洛阳,路途虽数百⾥之遥,但京城内外,百余⾥途中,道俗⼠民络绎不绝,往来欢庆,称颂佛德,都急欲⼀瞻佛祖灵⾝。
显庆五年(公元六六○年)三⽉,舍利到东都,被迎⼊⼤内供养。皇亲国戚、宫⼈嫔妃争与施奉⾦银珠宝。在此之前,舍利盛放在⽯函之中,道宣律师曾感叹:“如何狭陋若此?”可能⾼宗对这类建议已有所⽿闻,这次专为舍利造⾦棺银危“数有九重,雕镂穷奇”。质地换作最珍贵的⾦属,形制也成了中国传统的葬具——棺巍8咦诘幕屎笪湓蛱煲彩┥崃怂寝⾐帐、直绢⼀千匹。
经过近四年的供奉,直到龙朔⼆年(公元六六⼆年)⼆⽉⼗五⽇。僧智琮、弘静、道宣等京师诸⾼僧奉旨,与法门寺僧⼈及宫⼈数万⼈,送回了佛指舍利,重掩藏于塔下⽯室之中。⽂献中对舍利指⾻送还寺塔记载过略,但记录佛指舍利⼊塔时,诸等⼈众多⾄数千,可见当时送还规模⼀定不⼩,或许还举⾏了隆重的法事活动。
这次迎奉佛⾻,是第⼀次迎往京师,⾼宗亲⾃施舍⾦棺银危应该有不同寻常的意义。从时间上看,长达
四年,在历次迎奉中,位居第⼀。迎奉规模也可与武后、懿宗两次相⽐,⽽且雕⽴造像,修葺塔寺。令举国轰动、朝野欢庆的佛指舍利,也从虚⽆飘渺的层层迷雾中,显露了它的“真容”。
第三次迎请佛指舍利
这次迎奉舍利是在武则天称帝之时,为她⾰唐命,建⼤周的最后⼀年,也就是武周长安四年(公元七○四年)。距上次显庆五年的迎奉已隔四⼗四年之久。这两次奉佛似乎⾮常奇特,它们都同武则天⼈⽣的两个重要时刻紧紧连在⼀起。
想当初,⾼宗患病,作为⼤唐皇后,雄⼼勃勃的武则天,初揽⼤权,显庆年的奉佛,吹响了她登上政坛的号⾓,揭开了她弘佛扬法的序幕。四⼗四年后的今朝,虽是威风凛凛的⼤周皇帝,但已值耄耋之年,⾝患沉疾,⾏将就⽊。迎奉佛⾻,将给她即将结束的政治⽣命涂上⼀层辉煌的⾊彩,也是她⼀⽣众多崇佛活动的完满总结。惟因如此,也就决定了这次迎送佛⾻的规模之⼤、等级之⾼。
贞观⼆⼗三年(公元六四九年),唐太宗近驾崩之时,突然想起太史李淳风“三⼗年后,有⼥主昌”、“⼥主武⽒,诛唐宗室殆尽”之类的话,⽴刻在床榻⼝述了⼀道圣旨:后宫武姓妃嫔,⼀律迁出宫内,削发为尼。这样,作为曾侍奉过太宗的才⼈武则天,也被送⼊感业寺诵经侍佛。也许是她的真情感动了李治,永徽⼆年(公元六五⼀年),⾼宗李治把她接回宫中,从此开始了武则天曲折、辉煌的政治⽣命。
在武则天的⼀⽣中,可以罗列⼀长串崇佛弘法、施舍供养的史实。如显庆五年(公元六六○年),施奉所寝⾐帐、直绢⼀千匹,咸亨三年(公元六七⼆年)⾄上元⼆年(公元六七五年),赠⼆万贯脂粉钱资助凿造闻名于世的洛阳龙门奉先寺,据说被称为“东⽅维纳斯”奉先寺主尊卢舍那佛像,就是武则天丰颐秀⽬丽姿的摹写;永隆⼆年(公元六⼋⼀年)前后,净⼟宗创⽴者善导法师的塔庙⾹积寺建成,武则天“倾海国之名珍,舍河宫之秘宝”奉施供养;垂拱元年(公元六⼋五年),敕令重建⽩马寺,封僧怀义作住持;垂拱四年,拆毁洛阳皇宫的⼲元殿,在原地建成明堂,还在明堂北⼜构天堂,堂中的夹贮⼤佛像⼩指中就可容纳数⼈,可见天堂的宏伟壮观。武则天⼀⽣崇佛施舍的事迹,繁多缛杂。不胜枚举。
武则天最重视、也可说利⽤佛教的集⼤成之作,即是颁布《⼤云经》之事。《⼤云经》亦称《⼤⽅等⽆想经》,此经是⼤乘教的经典,后凉时已由⽐丘昙⽆谶译出。经中有“⼀佛没七百年后为⼥王下世,威服天下”等等现受⼥⾝,当王国⼟,普化众⽣的故事。载初元年七⽉(公元六九○年),僧怀义和法明等⽐丘⼗⼈为迎合武则天,献《⼤云经》四卷,其中对经⽂⼜作了注解和发挥,称武则天是弥勒佛下世,李唐⽓数已尽,武则天应代之为阎浮提(⼈世)主。武则天阅后,即马上把《⼤云经》颁布天下,⼜敕令两京和天下诸州各置⼤云寺⼀座,寺内均藏《⼤云经》⼀部。由寺僧向⼠民⼤众宣讲经⽂。就在同年九⽉九⽇重阳节,年已六⼗七岁的武则天,改国号为周,正式登基作了皇帝,改为“天授”。
如果说武则天统治早期,登基以前,崇佛弘法是处于祈福、利⽤这类较多功利性的考虑,那么在她统治后期,称帝以后,随着年迈垂暮,更多的是对佛的发⾃内⼼的崇敬和感激之情。在她⽣命的最后⼏年,
仍不惜耗费巨资,搞了两次盛⼤的奉佛举措,其⼀是久视元年(公元七○○年)募钱⼗七万贯凿造洛阳北邙⼭⽩司马⼤像,另⼀件就是长安四年(公元七○四年)的迎寨法门寺佛指舍利。
长安四年正⽉⼗五⽇,武则天⾝⼼护净,头⾯尽虔,诏请⾼僧法藏捧持佛指舍利,普为善祷。
武则天诏见法藏时,知道⾃⼰将不久于⼈世,当法藏说起法门寺之事,她⽴刻就敕令迎取舍利。正⽉⼗五⽇佛指迎⼊宫中明堂供奉,她没有如显庆年那样施舍⼤量财物,⽽是“⾝⼼护净,头⾯尽虔”,全⾝⼼投⼊地做了⼀次佛祖真容前的祈祷,了却了平⽣最后⼀桩⼼愿。这年的⼗⼀⽉,她就在宫中驾崩归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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