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粟特和花剌子模
08粟特和花剌子模
第一节粟特
古代粟特人居住在释拉夫善河(Zarafshan)河平原一带，其中心为撒马尔罕，此地非今之撒马尔罕，而是在此城以北之阿夫拉西阿卜（Afrasmb)废墟.《阿维斯陀〉〉名粟特为Su Y da，古波斯语称 Suguda，希腊语记载称Sogdiana,粟特语本身则名Su 7 d和 S Y ud。公元前6—4世纪时，粟特归波斯阿黑门王朝统治，亚历山大东征时又占领了该地。玄奘《西域记》载，自素叶水城至羯霜那国，地名窣利（即粟特）。素叶水城即碎叶城，故址在今托克马克西南八公里处阿克-贝西姆(Afe-Beshim)，羯霜那国故址在撒马尔罕 南七卡五公里处，所以在唐朝时期粟特人居住地区业已向东北拓 展。
粟特语属伊朗语的东方语支，其字母起源于阿拉眠字母，有固 有字体、佛教字体、摩尼教字体、景教字体等，多数学者认为景教字体源自叙利亚字母。
粟特人从来就没有建立过强大国家，有时附属于强大的邻国， 但他们在文化上和经济上仍保持很大的独立性，虽然在我国发现 有大量的粟特文佛教、摩尼教、景教文献，但只能说是部
中国第一座佛教寺院
分粟特人 受到了异教影响，而自身“仍保留着一种地区性祆教文化。粟特人是经商能手，长期以来操纵着丝绸之路上贸易往来，使粟特语成 为这条陆道上的公用语。在我国新疆柏孜克里克的古代佛教寺院 中，遗存有身穿典型民族服装的粟特商人的画像。直到8世纪末， 伊斯兰文化进入，原有的粟特文化才开始衰落。粟特人早就来到我 国，本书后面介绍中国的祆教时将有论述。粟特人有信仰祆教的证据如下。
一、楚河的发掘
1939年一40年，前苏联考古学家伯恩斯坦在楚河南岸克拉斯 那雅-雷契卡(意即“红小河”)发掘出一中世纪城市，其报告已刊 载于《考古学资料与研究》(俄文)第14卷（1950年）。据载，该地建 筑物是以家长统治的大家族结构构成建筑单元，建筑内部的广场 有家族墓地，其中发现了祆教徒埋葬尸骨的骨壶，基本上是石制品 或土制品，外表有各种各样树木花草和人物等浮雕。骨壶是死者身 后居住之所，故骨壶模仿住屋之外形，一般认为方形骨壶表示死者 定居之家屋,椭圆形表示游牧民族之天幕，粟特人这时已定居从事 农耕，方形骨壶必是粟特人尸骨，椭圆形虽表示是游牧民族，估计 是粟特人因与游牧民族不断接触，所以原有的骨壶形状也有了改 变。
克拉斯那雅-雷契卡所发现的骨壶多属残片，整个形状完整的 仅得三个，外表有柱状的纵线纹样，象征家屋的柱子。尸骨的安放 也有顺序，首先收手、足等长骨，其次是骨盘、肩胛骨等大骨，再后 是肋骨、小骨，最后是面向这些骨胳的头盖骨，可见他们的葬仪之 隆重，并非杂乱无章地任意堆放。
二、片治肯的发掘
片治肯(Penjakent)在撒马尔罕以东68公里处泽拉夫善河中 流，公元4世纪已存在，6世纪起有了充分发展，7世纪成为独立的 权力中心，公元721 — 22年受到阿拉伯人的严重冲击，到了 8世纪 后期再也没有重建过。19妨年起，前苏联考古学家陆续对该地进
行了发掘，获得了极为丰富的成果，最令人赞叹不已的是其壁画。
片治肯的发现，把该城分为四个区:城堡、实际住宅城、郊区和 墓地。城堡和住宅城的建筑物上有大量壁画，有的壁画占了整个墙 壁4一5米高度，不同大厅里的墙壁面积各有二百至三百平方米。 壁画的题材包括了希腊、罗马、印度和伊朗的各种神话传说，体现 了片治肯是东西文化的荟萃之地，此外也有许多宫廷生活、贵族宴 饮和市民活动的场面。尽管是异彩纷
呈，并表现出各种不同的非伊 朗式概念，但居民的主要宗教信仰仍然是祆教，壁画上描绘的家庭 祠堂中有一部分有祭坛，克林凯特解释是用于礼拜祆教神和民间 神。®这种所谓家庭祠堂粟特语称B Y n(祠），对粟特人的宗教生 活非常重要，不能认为是仅供祭火之用，祠主(B 7 npt)礼拜祆教 众神，而这些神又常通过人的名字表现出来。祠主可能就是国史中 所称的“祆祝”。其6号室西墙壁画上，绘有一有翼公羊于一台座 上，台座上绘有三个圣火祭坛，祭火坛上绘个神像，其一SWsprkr 神，另外两个是Adbag神与Zrvan神®，此Adbag的粟特文是 ’dBag，乃复合词，意谓“大神”，即指阿胡拉马兹达。Zrvan即佐而 文，是他流出了善灵与恶灵孪生兄弟，非正统派信仰，在波斯萨珊 王朝时流行。Wsprkr未见于祆教诸大神名录，可能是粟特本地区 之地方神。
片治肯所发现的许多骨壶更证明了其居民坚持祆教的葬仪。 在片治肯的沙赫里斯坦(Shahristan)以南有许多小丘，约15个左 右，小丘之下有坟墓，属6 — 8世纪，墓呈方形或长方形，就像一个 小屋，内部面积多数是4、5平方米，壁厚约一米，入口处原有木门， 后被毁，三面墓壁筑有长発状安放骨壶，较大的墓约有十个骨壶，
①克林凯特著，赵崇民译:《丝绸古道上的文化》，新韁美术出版社，第U3页。
©姜伯勤论高昌胡天与敦煌袄寺》。载C世界宗教研究》1993年，第一期，第9 页。但也有人说，〃dbag即佐而文„ 无疑这些骨壶都属某一家族。据11世纪时的比鲁尼（Biruni)记 载，“粟特人在粟特历年十二月之末(即万灵节)行祭祖之礼，他们 哀悼、哭泣，搔碎自己脸部，并为死者供献食物饮料。”®此即是在 骨壶前进行墓祭。片治肯的骨壶形状与其他地区所发现的基本相 同，一种呈长方形，另一是椭圆形,外表都有纹饰。现在中亚各地所 发现的骨壶外表不一，土库曼斯坦共和国拜伊拉·阿里附近所发 现5 — 7世纪的骨壶并无任何涂饰，托克-卡拉（花剌子模）出土的 石膏骨壶，属7 — 8世纪，有一枚画有哭丧图，有号啕大哭的男女， 另一枚则画着死者躺在长方形毯f上或托床上的正面图。在伊斯 泰克耳(Istakhr)和伊克里持(IqHd)所发现的骨壶则有较长的钵 罗婆铭文，记载死者逝于何年何月何日。@
三、慕格山文书
1933年春，在泽拉夫善河上游、片治肯以东50公里的慕格山 (Mugh)发现大量文书，经送伊朗语专家弗里曼鉴定，知道是用粟 特语书写的文书，大部分与撤马尔罕的统治人物有关。此为前苏联 境内首次发现的粟特语文物，先前仅在我国境内有发现。同年秋， 前苏联科学院派遣以弗里曼为团长的调查团往该地进行调查， 1946年又派粟特-塔吉克调查团再次去调查，
共发现写在纸张、皮 纸和木片上的文书共81件，其中除了 3件中文、一件阿拉伯文外， 其余都用粟特文书写，大部分文书是撒马尔罕国王Dewastic与其他粟特人的往返书信，包括政治、法律等内容。撤马尔罕即我国史 书上所称的康国，这些文书对研究粟特文化和康国的对外关系提 供了非常有用的信息。
Dewastic是粟特地区国王，8世纪初受到阿拉伯人进击而使该地陷落称臣。Dewastic又写作Dywastyc，此词源自Dyw，亦即 古代伊朗语Daeva，在祆教中解作魔鬼，而吠陀经文中是神，所以在粟特文摩尼教、景教文献中dywastyc都是“魔鬼”的意思。@但 是慕格山文献中有一词dywgwn，dyw即daeva，gwn是“主 人”，®亨宁(Henning)说此词的意思是“神圣的”®，可能粟特人仍 保持古代伊朗人最早的信念，视dyw为神，更为重要的，dywastyc 作为一个国王，不可能以魔鬼名字来命名，只能自称为“神”。
慕格山文献中所见的日名和七曜历名都与祆历相符，也即都 以祆教的诸大神命名，说明粟特人确实受到祆教文化的影响。对于 慕格山文献的重要意义将在《中国的祆教〉〉一章中作进一步讨论。
慕格山文书第4号载一结婚契约称我以神（卩7)和密特拉 (MySr)的名义，发誓既不将她出售，
也不将她典质”。密特拉是契 约之神，也是祆教的主要大神。阶之义为“神”，亦指国君或有地位 之人，如A1R是一封Apanak致国君的信，第一行，t (3 h/Zwpwprm’nd’r，意思是“尊敬的行政领导者国君”;是阶 的宾格，A6，B19号等也有类似字句。®文书A5号提到了给予m7 wpt5〇枚银钱，®此m7 wpt读成magupat，由magu + pati构成，意 思是“麻葛之主”或“大祭司”，说明该地有祆教重要神职人员，以主 持祆教仪式。
四、其他宗教信仰
不能认为所有的粟特人都信仰祆教或古代伊朗的多神教，也有少部分人信仰佛教、景教、摩尼教。在阿克-贝西姆(Ak-Beshim, 即碎叶城)的考古发掘发现那里有景教教堂和怫教寺院。阿克-贝西姆是移居于楚河流域的粟特人所建，位于楚河南岸克拉斯那雅- 雷契卡(红小河)东南25公里处。1938年、39年前苏联学者伯恩 斯坦所领导的调査队首先在那里进行发掘，1953年起吉尔吉斯的 考古学、民族学联合调查队又在其附近新的地点考古发掘，判明此 城毁于11、12世纪。此城屡经修建，覆盖有四个层面，最下层筑于 公元5、6世纪，最上层筑于9、10世纪，可知此城约存在于公元5 世纪至10世纪。该地所发现的货币中有镌刻粟特语文字者，所以 当时该地虽归西突厥突骑施可汗统治，粟特人仍然保持有相对的 独立性。.
碎叶城北部发现了一座8世纪时景教教堂，教堂呈东西长方 形，共长36米，宽约15米。其内庭有信徒坟墓，面向西方，这是在 中亚所发现的最早景教徒墓地。
有不少粟特文景教卷子是在吐鲁番发现的，这些景教徒使用 的粟特文字母是从叙利亚字母演变而来，景教教会原使用叙利亚 文。吐鲁番所发现的粟特文景教卷子最早年代约在公元576年左 右，®历来以为景教之传入中国，根据《景教碑》所载是在贞观九年 (635年），但此卷在吐鲁番发现，说明在公元6世纪中叶它已传入 我国。其他粟特文景教卷子的年代大抵在7世纪至11世纪之间， 最晚的一种是14世纪。从这些卷子的年代来看，粟特语盛行在我国西陲的年代是在7—11世纪。粟特文景教卷子都是叙利亚文景 教经典的译文，包括《新约》残篇、圣徒传记、赞美诗等。这些文献之 在吐兽番发现而不见于粟特本土，说明当时在中亚传教的景教教 士在粟特本土并无多大发展，仅是传到了我国才到了新的立足 点，碎叶城只是粟特人向东北移民后所建立的据点，原不属粟特本 土。克林凯特说，公元6世纪时，祆教又在粟特本土上复兴起来，那里的寺院与宫殿的壁画中出现有印度教因素，却看不到摩尼教和 景教的痕迹。®也有学者如意大利的布萨格里认为片治肯的一座 城堡的壁画上，建筑物的细节与景教很相似，
阿克-贝西姆又发现有较大佛教寺院，东西约长76米，宽22 米，内有左右两座佛像，均已遭破坏，根据残存的佛像足部判断，估 计原来的佛像约有4米高度，佛寺的壁、柱尚有装饰板残片，此佛 寺以东250米处也发现有一佛寺。估计阿克-贝西姆佛寺的存在年 代约在7世纪末至8世纪初总共不过五、六十年，以后即荒芜。® 在费尔千纳南部的库瓦古城有一座佛寺是6— 7世纪的遗存，7世 纪中叶已被夷为废墟，庙门入口处有一尊巨大神像，是印度神像的 塑像技巧同本地保护神特征的结合。片治肯的住宅区中也发现佛 寺。
粟特文佛教文献大部分发现于敦煌，一部分得自吐鲁番，其年 代约属于8 — 9世纪。其中大多从中文佛经译出，个别译自梵文和 龟兹文。无疑这些是粟特人进入我国本土后才受到汉文化和佛教 的影响才从事译述的，在粟特本土上尚未发现有粟特文佛经，说明 佛教在那里影响不大。

版权声明：本站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仅供演示用，请勿用于商业和其他非法用途。如果侵犯了您的权益请与我们联系QQ:729038198，我们将在24小时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