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中秋
清明·中秋
清明时节雨纷纷,青石桥上布满了行匆匆的善男信女,撑着油纸伞,彷徨,张望。而清秋明净,新月,朗星,晓光,倩影,信笺将我思绪凝结。中秋晓月传尺素,到晓却知梦全无。清明,中秋都是团聚的节日,只是情感背景,对象不同,自当各另有一番凄凉。
1
苍茫烟雨,悠长寂寥的雨巷,沿着屋檐摔下欢快的雨珠,破碎,溅起,下落。这是清明永恒的情感背景:雨儿下得欢,而路上行人欲断魂。出了雨巷,听流水淙淙,看画船上的女子听雨入迷,不觉感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功,北方粗犷,雄浑,南国婉约,细腻。江南的细腻是它处无可及的,更加上烟雨的润泽,绝对配得上摩洁的手笔,映衬凝的丽影画卷。
烟雨中,我彳亍于我和凝都梦到过的地方,默默地,默默的回望。平静的湖面上,兰舟恹恹。凝说她希望和我一起坐在满是香草的莲舟上荡心对唱,然后在一家极富诗意的旅馆内品茗。凝说那一天的夕阳将极美 ,一定会像极了满是薰衣草的普罗旺斯。
我现在正在江南的一个小旅馆内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与一位早已人老珠黄但自认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做口舌之争,我穷尽毕生精力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家满是汗臭和霉腥味的旅馆的要价竟会媲美五星级酒楼(违心之语,毕竟现在的我可以把一丁点的不足放大为整个宇宙)。但皇天不负苦心人,老板娘终于启动她的粉唇予我特价。
江南的旅馆有种潜藏的淡雅(就是这样的旅馆也不例外),你若一走进她就会被她宛若天成的布置倾倒。素白的墙壁上点缀些淡青微红的绿草和花儿,宛如凝的家乡。以此为背景下的残荷图更能显出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茶几是用紫的碎花方布覆压,与天蓝的窗帘相得益彰。我透过窗子望烟雨中的垂柳,想起凝也有一头垂柳般的乌发,凝总喜欢让她的乌发落卧在我的怀里,然后问我:"格,我与江南孰美?凝的声音很清脆,荡漾开来,如涟漪揉碎夹岸杨柳的倩影。对于凝无逻辑的问题,我总是笑而不语。你如古诗里走出的女子,婉约,典雅,而又不失北方的女子的浩韵气质,如何作比?我明白 太放不开你的爱
雨迷离了我的视线,折回思绪,老板娘已把熏香送了来,茉莉花香的。凝经常用茉莉泡茶与我喝,腾起的水汽溶着茉莉的清香,凝成细小的水珠挂在睫毛上,紫的茶碗里洁白的茉莉花瓣打着小巧的旋儿,浮在微烫的水面舒展着嫩嫩的蕊,轻轻吹开浮散的花瓣,看得到清澈见底的淡黄茶水,透着一种清澈的甜香,很是诱人。
2
来江南定是要游江南的。微雨中的江南浮着淡淡的哀伤,混合着湿漉漉的月季花香,抖落了我一地的哀愁。我没有撑伞,走在青石桥上,幻想着凝会撑着淡紫的油紫伞与天边的乌篷船一同移来,我和凝曾一同约定在某年中秋的黄昏时分一同在垂柳抚琴对唱,凝有一双纤细的手,转弦拨轴三两声,未有曲调先有情,那情如许多年前陆游对唐婉儿的思念: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宫墙柳·········亦宛如我的思念,清明的离别,中秋的约定。
青石桥,青青的思念,浮动的倒影被下落的雨儿击碎,慢慢移到了莲花丛中,如今的莲叶尚有一丝娇羞,还未完全舒展,但已显露出她妩媚多姿的形态,随风摇摆,似凤笑弯了腰。江南的风是特有的柳絮风,夹杂着清明淡淡的哀愁,或许是对孤独之人无奈的慰藉。
连接青石桥的便是悠长的回廊,有栏杆的部分挂满了颜各异的花伞,其间有形态迥异的灯笼嵌入,真和我梦中的江南相差无二。我漫无目的的挪到了回廊的尽头,我知道在这里会有一个算命老先生---这是凝告诉我的。
我走了上前,在预备好的宣纸上落下了中秋二字(自从今年清明,中秋已是能使我心跳加
速和浮想联翩的词语了)。老先生没有做些装神弄鬼的动作,他显得很稳重:这是你和你心爱的女子的约定吧!"我不得不承认老先生的话很准确。"但她已经离开了我,只是我的缘故,我对不起她!""你放不开她?”“嗯!本以为能放开,谁料想,越尽力放开思念却反而更深,我似乎中了魔咒!每当我看到能与她联系到一起的东西,我就禁不住思念她。”"孩子,放开吧!死死地抓住不属于你的爱·········。生命不是匀速直线运动,总要有如失落的爱情等经历来充当阻力,使你的轨迹发生变化,既然已经分流,有何必强求再次交汇,好好珍惜共同经历的岁月,放弃爱不等于不爱。今世的缘分是前世的注定,顺其自然,这几十年,我已看尽了人世间的种种情情爱爱,无非男痴女绝,女苦难别,看开点。几十年前,年少轻狂的我曾经如你以为会为她一辈子痴迷,但仅一年后,我就忘了她的模样。所谓先前的海誓山盟都会随风飘散,只是缺少时间罢了,年轻人·········
放开,人人都说分手后要放开,可如何忍得下心放开?一些我们曾经视为生命中一部分的约定,仅用一场雨如何能洗去它的浮?
3
折回旅馆,已是黄昏。江南的黄昏,一抹微云都显得奢侈,一路黄昏,一路寂寞,失落的人
在孤独中倒也不会显得太失落。我和凝幻想着在江南的某个黄昏,驾一叶扁舟(紫幔)游弋于瘦西湖,没有夏日的绿肥红瘦,也没有冬日的秋尽江南草未凋。几只采莲的小舟荡开采莲女子婉约的笑声,大概她们也会有几分羞怯,鹢首移舟,抛莲掷荷。不过,终究要归于幻想罢了。
步至旅馆,老板娘在楼阶前,身着一身与她臃肿的身材极不相称的素白底花裙。老板娘看我回来了,便上前与我搭讪:心情可曾好了点?老板娘的语调很舒缓,吴侬软语,细语平韵,如同凝在我怀里问"我与江南孰美一样,心情若还未好,今夜我带你去个园子,每年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暮云合璧,江南雨中的夜有些微冷。幽暗的丛林中时有一树微明,古朴的园子透过烟雨更显得神秘。推开园子,古园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像极了我的迷茫叹息,葱葱郁郁的林子将古园遮得漏不下一点光亮。不知疲倦的雨仍毫不怜惜的打在园子的镜湖上,打在荷叶上,打碎了杨柳妩媚的倩影,打碎了荷叶格格的笑声。大自然的奇思妙想勾画的江南烟雨图绝对是一杯佳酿,彻骨销魂。
你爱的女子漂亮吗?嗯,她如古诗里走出的女子,高贵,典雅,羞怯,雍容,端庄。我和
她曾幻想在江南的小湖旁搭座茅草屋,度过余生。但她后来离开了我,她梦到了北方,我知道,她想要的是有安全感的爱情,太过浪漫的爱情让她感到不安。”“我也曾经和你一样,我爱了那人十年,我将我的青春全都给了他!我们曾在海边写下我们的过往,希望我们永远没有过往,可还是有了过往,他喜欢流浪,我喜欢稳定的生活。几十年过去了··········The distance in the world is not between life and death ,but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Yet you don not that I still love you .""still,(原文无still),放弃爱不等于不爱,几十年来我看淡了。不要以为海誓山盟总会存在,人这一辈子就图个乐,用别人不在意的东西折磨自己,不值·········
或许我真的应该拥有咫尺天涯的爱,放弃爱不等于不爱。
4
湿漉漉的青石桥,让我想起了凝身着紫旗袍问我清明为什么会落雨?凝是喜欢雨的,凝喜欢光着脚丫在水泥地上踏水,凝说这样可以接触到大地的体温。其实凝是不知的,在清明这天,四方漂泊的亡灵都要回家,而鬼是不走干路的。
凝亦喜欢起舞的。凝曾告诉我她要在青石桥上为我跳一支舞,我想那天应该是飞红随流水,柳枝戏泥。
但是这些都已经凝结了。虽然我梦想着有一天凝会回带我身边对我说格,回到从前吧!但那如何,真能回到从前吗?时间不会倒流,我亦没有准备好面对凝,放弃爱不等于不爱,放弃了仍可以为她祝福,仍可以为她歌唱。
凝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我没有权利强求一个外乡人留在他乡。我只能强求自己面对现实,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平静的面对生活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再繁芜的过去也会被平静的生活慢慢消磨,因为我们所有的幻想都只是生活本身。面对生活,于人于己都好!
别了,江南!别了,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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