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矩真迹《重屏会棋图》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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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矩真迹《重屏会棋图》考
□ 丁羲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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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史论周文矩《重屏会棋图》(图1),绢本设,纵40.3厘米,横70.5厘米,现藏故宫博物院。此图在画史上声誉卓著、地位崇高、影响深远。其中为时间所隐藏的一切,至今仍是千载幽秘,有许多理应深入探寻的所在。特别是该作是否为周文矩传世真迹?还是如专家所云为“北宋摹本”(徐邦达即持此论)?此图卷又以画中有“重屏”—画屏上还画有屏风而名动古今。画中所画人物为南唐中主李璟与三位弟弟“会棋”的故事,背景的屏风上画有一长者寝卧的室内生活场景,是南唐宫中的生活写照,更有历史意义。在《宣和画谱》御府所藏周文矩作品中,注录此目为“重屏图”,更着意
在“重屏”,因此“重屏”成了《重屏会棋图》的画眼,引人瞩目。屏风上的内容,据徐邦达所述:“后屏风上又画唐白乐天《偶眠》一章诗意”①—其实认为画的是唐代白居易《偶眠》诗意是源于宋徽宗原来
在画上所题白居易《偶眠》诗。我以为此说或有误导。因此如何解读《重屏会棋图》,不妨就从这“重屏”上来展开。
一、《重屏会棋图》屏上所画非白居易《偶眠》诗意
《重屏会棋图》中插屏上所画人物,其内容究属如何?据徐邦达所述,以为画的是唐代白居易《偶眠》诗意。此说言之凿凿,其实是大可推敲的。前人提及画上有宋徽宗题白居易《偶眠》诗,因此来历甚古②。今考白居易(772-846)诗,乃见于其诗集题为《偶眠》(一作《醉眠》,《白氏长庆集》),全诗如下:
放杯书案上,枕臂火炉前。老爱寻思事(睡),慵便取次眠。妻教卸乌帽,婢与展青氊。
便是屏风样,何劳画古贤。③此诗虽未纪年,但考编次于白居易卷二十五,是在《初到洛阳闲游》《初授秘监拜赐金紫闲吟小酌偶写所怀》等诗之后。白居易元和年间贬江州司马,至穆宗时又复召为杭、苏二州刺史,到“文宗立,以秘书监召,迁刑部侍郎”之时,即文宗大和元年(827)“初授秘监”。此时白居易已56岁,宦海沉浮,已意气消退。到洛阳后,只“想归田园”。每日诗酒沉眠,“尽日后厅无一事,白头老监枕书眠”④。
其时初到洛阳,家居也甚简朴,唯醉眠、昼眠、病眠诸作甚多,“纱巾角枕病眠翁,忙少闲多谁与同?”“暑月贫家何所有,客来唯有北窗风”(《新昌闲居招杨郎中兄弟》)。
再读这首《偶眠》诗,正是写其生活实况,清贫之状,览之可见。值得注意的是:一是白居易是饮酒而醉眠,“放杯书案上,枕臂火炉前”;二是闲而无事,思睡慵眠;三是有妻和婢侍奉,“妻教卸乌帽,婢与展青氊”。“便是屏风样”意即婢女展开青之裘氊,权当屏风之用。“氊”即毡,为兽类之毛制品,可作裘氊之服,也可作帐房毡包。诗中是指“青氊”作屏风样,用以室内遮风保暖。“何劳画古贤”,何必去求豪华的屏风,上面画有古贤人物呢?也就是说,白居易当时生活也只是应承随意,并无豪华之意。这首诗是一位饱经风霜历练的老诗人晚年追求平静心境的真实写照。
再对看《重屏会棋图》,与白诗之境,相去千里。画屏上的主人,何等高贵豪气,“放杯书案上”似相同,但茶具、杯盘皆当时名瓷,且主人似非饮酒而醉。
其案是极高古的六足隐
图1 [五代]周文矩  重屏会棋图  40.3×70.5cm  绢本设  故宫博物院藏
CHINESE  ARTISTS  IN  PAINTING  &  CALLIGRAPHY 2016 12 .总第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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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主人拥衣倚坐在带栏的木床上,脚后是一盖上镂花的炭盆。向内有一张睡塌,应为坚实精贵的名木所制,乌黑有光,其豪华甚于《韩熙载夜宴图》。三位侍女在榻上下、前后布置床褥之类。榻后更置三曲乌木画屏,金链闪着光,屏上山水,尤尽豪华之气(图2)。这些与白居易的《偶眠》诗迥异其境。问题在于,白居易这首《偶眠》在数以千计的诗集中,并无特,毫不起眼,何故周文矩在《重屏会棋图》中偏会画白居易的诗境呢?而且白诗中,连屏风也不具,只是婢女以“青氊”来代替,又是什么灵感触发周文矩要去以白居易《偶眠》诗意入画呢?或是南唐中主李璟之命,要以白居易诗意入画屏?有何史料可证李璟特别欣赏白居易诗,又特别对《偶眠》情有独钟呢?全然不是。在唐五代,主人醉眠,妻子照应,婢女侍奉,铺床、安屏之类,是每个家庭尤其是士大夫家生活中寻常所见,周文矩至于要从并不经见和并不那么有名的白居易《偶眠》诗中去悬想构思,而且画出来又几无合处甚至大相径庭呢?
我以为《重屏会棋图》之“重屏”画境,与白居易诗全无相关。我们还应从徐邦达引述之外另觅蹊径。古人有所谓“诗无达诂”之说,画或亦如之,但以此《偶眠》论之,或有附会了。
二、“重屏”
所画是南唐烈祖李晚年生活写照
《重屏会棋图》中为何要画“重屏”?“重屏”上的内容是什么?这里涉及周文矩为何要奉旨画这幅“会棋图”,而且在画中构局上,“会棋”与“重屏”之间的重要关系如何?这
冰川融化是解读此图的关要。
史诗不轻作,画也是如此。这幅画主题是南唐中主李璟与三个弟弟景遂、景达、景逷在宫中相聚弈棋的家族生活场景,作为画中背景却是极为独特的画出人物和山水的“重屏”。这个人物,绝非等闲,我以为定是南唐烈祖李昪。
这个山水,也非点缀,而是与人物融为一体的南唐江山。《重屏会棋图》已然成为南唐史的重要部分。
首先,李璟非常重视艺术地再现其家族活动的生动场景。李璟作为南唐中主,起着极重要的承先启后的作用,南唐“四十年来家国”,李璟占有了其一半。李璟不仅是一位帝王,也是一位重要的艺术家和艺术组织者,尤其作为一位词人在中国文学史上有其重要的位置。
他经常在宫中组织诗词雅集,同时要求宫中画家们加以描绘作画记载。比如,有一段关于李璟与臣在947年元日大雪赋诗并命画家作画的记载,见之于五代后周出使南唐的陶穀所著《清异录》⑤,以及南唐郑文宝的《江表志》和佚名的《江南馀载》中,三种著述皆记其事,而以《江表志》记载最翔实。其记录云:
上友爱之分,备极天伦,登位之初,太弟遂、燕王逷、齐王达,出处游宴,未尝相舍,军国之政,同为参决。保大五年(947)元日大雪,上招太弟以下,登楼展燕,咸命赋诗,令中使就私第赐李建勋。建勋方会中书舍人徐铉、勤政殿学士张義方于浮亭,即时和进。元宗乃召建勋、铉、義方同入,夜艾方散。侍臣皆有图有咏。徐铉为前后序。太弟
图2 [五代]周文矩  重屏会棋图(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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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侍臣、法部丝竹,周文矩主之。楼阁宫殿,朱澄主之。雪竹寒林,董元主之。池沼禽
笔记本摄像头鱼,徐崇嗣主之。图成无非绝笔,侍宴诗才记数篇而已。⑥
按其文下并引中主李璟七律一首,及李建勳、
徐铉、张義方三人和诗七律各一首。对比其他二书,互有异同。《清异录》中“浮亭”作“谿亭”,“董元”作“董源”,而作图者无“池沼禽鱼徐崇嗣主之”,而加有“御容,高冲古主之”。《江南余载》卷下所记,多有“太弟使名士画为图障”一句,而画家以下均不录。这里所述当年春节大雪,李璟命太弟景遂以下在宫中会宴赋诗,又命臣继和,召有关大臣同宴,赋诗编成集。由徐铉写前后序。仍召集名画家作画,而组织者为太弟景遂,是他“使名士画为图障”。其中高冲古、周文矩、朱澄、董元、徐崇嗣等名列其中,且分工各有专长。可惜此图未能传世珍藏,只能仿佛其意了。但周文矩、董元同时供奉待诏中主李璟宫廷,令人印象深刻。由这一记实可见李璟兄弟君臣四人“友爱之分,备极天伦”之情,也可见中主宫中浓重的艺术氛围和画家体的无比实力。同样的画例,还有如董元所画的《溪岸图》亦为进呈之作,所画为李璟一家在庐山之下秀峰和白鹿洞一带隐耕生活的图景(我过去倾向于画的是金陵一带山水,为李氏家族“钟隐”时期之作),因史料不足,犹须再考。《溪岸图》中李璟的
肖像与《重屏会棋图》中李璟之面容神情有同工之妙,极为传神(图3、图4)。周文矩与董元曾共事李璟宫中,但董元应早于周文矩,我推考他在李昪宫中已作供奉,至中主时作“后苑副使”(应为“后苑”,《溪岸图》中原款为“后苑”,而非“北苑”。我考“后苑”与“北苑”仍有别)。而到李后主时,董元或已辞世,而周文矩仍在宫中,有记载他与顾闳中都受命李后主去画“韩熙载夜宴图”。由此可见周文矩在南唐宫中图画之地位,由他画《重屏会棋图》就是可想而知、顺理成章的了。当然,也是应中主李璟之命而作。
其次,李璟极为重视其家族两代人(或三代人)共同生活的场景描绘,尤其对其父南唐开国之主李昪怀有尊崇孝敬之情。我在《董元真迹〈溪岸图〉之收藏鉴定及其人物内涵》一文中曾有详细分析,其中已涉及周文矩《重屏会棋图》的内容比较。在《溪岸图》中,在水亭观涛的李璟夫妇为主体,而在庄园后面屋舍中斜卧的老者就是其父李昪(图5),而在山径暮归的行人中就有李璟三位弟弟的身影(按,其时景逷刚出生,另一人为二弟景迁)。那是画的其家族创业开国之初的“历史”。而到《重屏会棋图》中,李璟与他兄弟之间的关系被推到首要位置,其时李璟已继位而成为南唐中主,其父李昪于升元七年(943)辞世,在位七年。因此在屏风上展现李昪晚年生活的场景,又当着李
璟与三位弟弟“会棋”之机,在李璟私第用画有其父身影的屏风作背景就是很自然,也是极为尊崇和隐然深具含意的了。我推想,李璟宫中,一定请名家画有其父李昪的肖像和图画,不过在《重屏会棋图》中加以重现和再创作吧。
第三,以画有南唐烈祖李昪晚年生活场景的屏风为背景,还关系到南唐立国和政治的重大安排,也是李璟命画家作此图的用意所在。我在论《董元真迹〈溪岸图〉之收藏鉴定及其人物内涵》一文中也曾涉及此图:“《重屏会棋图》中所画‘重屏’之山水人物,其实可以联想追思到先主李昪及金陵山水‘钟隐’处的自然风光。这样的安排可能更符合五代史上所记的,李璟在继位时,李昪临终曾嘱咐他,要让他的兄弟接着继承王位,这也许是《重屏会棋图》内在更深的含义,这就非一般的弈棋,兄弟相会更重要了。”画中李璟兄弟四人相会弈棋为乐,李璟高冠乌帽居中正面端坐,其左侧著绯红衣的为大弟景遂,二人对弈者为景达、景逷(从画中观之,左侧对弈者年轻未蓄髯者为景逷)。李昪开国建南唐后,共有四子,位传于长子李璟。李昪临终嘱托其以兄弟四人继承相属,永保南唐王朝。据《南唐书》,我整理而制“南唐年表”,李昪在禅位时有四子,即中主李璟(916-961)、楚王景迁(?-943)——但在烈祖去世同年已先逝、晋王景遂(922-958)、齐王景达(935-971)。江王景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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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溪岸图》中李璟肖像图4《重屏会棋图》中李璟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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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8)为种氏所生,恰好在李昪禅位当日生。而烈祖943年去世时,他才七岁。所以李璟三个弟弟其时包括景逷在内。李璟“始嗣位以弟齐王景遂为元帅,居东宫,燕王景达为副元帅,就昪柩前盟约,
兄弟相继。中外庶政并委景遂参决。景(璟)长子翼(从翼)为东都留守。后又立景遂为大弟,景达为齐王、元帅(保大五年,947)。翼为燕王、副元帅。冀镇京口……”⑦。又《五代史》记保大元年,李璟即位,与景遂、景达兄弟“盟于昪柩前,约兄弟世世继立”⑧。《五代史》《宋史》皆明示李璟继位,兄弟“就昪柩前盟约,
兄弟相继”。马令《南唐书》和郑文宝《江表志》也有类似记载。因此兄弟之间的盟约谐和协同对南唐立国发展至关重要。李璟在位十八年(943-961),正是南唐立国发展至关重要之时,也是南唐由盛而衰的转折期。当时天下正趋统一,由五代十国的割据重趋一统。北方的北周渐次统一北方,至显德二年(955)周世宗柴荣征淮南始,李璟节节挫败,958年以至尽失江北之地,称臣进贡,“划江为界”,
以交泰元年改为显德五年。“五月去帝号,称国主,奉周正朔”,南唐转入危局。从
《重屏会棋图》观之,画中气氛沉寂,人物面容严肃,围棋本为闲情游戏之类,但画中不然,李主等面容沉思而无笑容,背景又当着先人起居图的画屏,因此就非一般宫中生活写照,而是隐含有更深的内涵了。兄弟四人秉承誓约,借弈棋共商国事对策,应是画中主旨。行为闲逸,而内涵重大。据《五代史》《宋史》所记,李璟终其一生与兄弟关系均甚融洽,一应“中外庶政并委景遂参决”,后来提拔景遂为“太弟”,而提拔景达为“齐王、元帅”。画中李璟
坐侧着绯红衣者为“大弟”,可知此画应作于947年后,而又在958年前,最有可能是作于保大十三年(955)淮北大败前后,时景逷也已19岁了,较合“弈棋”情景了。
由上观之,“重屏”上所写人物,不可能是白居易《偶眠》诗意,那图景并不如诗中那般寒伧,而是华贵的帝王之气。虽然画中一长者似垂老而病,梅尧臣诗中称为“一病夫”,其实据多种史料,李昪“烈祖常服饵金石”(马令《南唐书》卷二十四),“烈祖服大丹,药发而殂”(宋陈彭年等《江南别录》),晚年性情暴躁,常斥下。但面容仍非一般,《五代史》形容李昪“身长七尺,广颡龙准,为人温厚”,《江南野史》记“大将徐温出师濠上,见先主方颡丰颐,隆上短下,乃携归为己子。身长七尺,姿貌瑰特,目瞬如电,语音厚重,望之慑人,与语可爱”⑨,对观可以仿佛。其身后侍立为李昪妻宋氏,其鬓上莲花宝冠,亦非白诗中可比。凡此种种,证诸《五代史》《宋史》,就可知兄弟四人之盟约和屏上之人物之内在关联,更非白居易诗中的“青氊”可梦见的了。
世间美好和你环环相扣
三、《重屏会棋图》为周文矩真迹
上文既已考证“重屏”上所画人物为南唐烈祖李昪晚年起居生活图景,对“重屏”与“会棋”之间的内在联系深入一层。接着有关此图来历如何?是周文矩之真迹,还是“宋摹本”呢?此亦是《重屏会棋图》鉴读之中心内容。
1.《重屏会棋图》见于《宣和画谱》卷七著录的御府所藏周文矩作品76件中,目为“重屏图一”。《宣和画谱》的著录为北宋徽宗时代内府所藏绘画作品的重要总结。现今对其认识
和研究仍很不足,尤其是因为时代久远,历史的原因,对绘画的尺幅、款式、内容、传藏等等都缺少具体的记录(当然,北宋以前诸画作是很少有画家用款印的),显得很不完备。因此其重要性每会为论者所忽视。
其实,《重屏会棋图》大有来历,内容重大、风格高古、气息深厚。即使观其绢素,也极为细密,年久暗,细看裂纹、断丝,斑痕累累,饱经岁月蛀蚀。但表面仍光洁可辨,相信为五代南唐内府之物。南唐李主三代,都极重艺文。李昪本人就注重文房,设有澄心堂,有名著千秋的澄心堂纸、李廷珪墨,为书画翰墨所用之极品。“滑如春冰密如茧”⑩,澄心堂纸尚且如此,想来南唐用绢应更胜之。《重屏会棋图》即为眼前之例。一般地说,入编《宣和画谱》著录的作品,都是北宋内府尤其是徽宗宣和内府珍藏的作品,都大有来历并经过严格的审定和精心的收藏整理。所谓的“宣和装”和钤用“宣和
七玺”,虽历经岁月,不少作品仍留有原迹。
现从《重屏会棋图》卷观之,虽然画作前后隔水上所接裱的绫边上,右上留有徽宗瘦金书题签之痕迹,但金字已不复见,上有双龙方玺,龙纹已不全。其他右下、左上和左下角也均有“宣和”“政和”朱文长印。简单地说,此画接裱隔水上所钤诸“宣和”用印皆不真,但所钤位置皆然。这具体原因不复可知,但此作原来曾有“宣和”装裱和钤印的痕迹却透漏无遗。其实,《重屏会棋图》早在北宋初已入宋仁宗内府所藏。
2.北宋诗人梅尧臣曾于1053年(癸巳五月)在秘府看过《重屏会棋图》。
梅尧臣
图5《溪岸图》中庄园后面屋舍中斜卧的老者李昪图6 [元]柯九思
蕴真斋
图7 明代洪武内府典礼纪察司“司印”
半印图8 [唐]韩滉  文苑图  37×58.5cm  绢本设  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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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1060)有诗《二十四日江邻几邀观三馆书画录其所见》,诗云:
猪价格走势五月秘府始暴书,一日江君来约予。世间难有古画笔,可往共观临石渠。我时跨马冒热去,开厨发匣鸣錀鱼。羲献墨迹十一卷,水玉作轴光疏疏。最奇小楷乐毅论,永和题尾付官奴。又看四本绝品画,戴嵩吴牛望青芜。李成寒林树半枯,黄筌工妙白兔图。不知名姓貌人物,二公对弈旁观俱。黄金错镂为投壶,粉障复画一病夫。后有女子执金裾,床前红毯平围炉。床上二姝展氍毹,绕床屏风山有无。画中见画三重铺,此幅巧甚意思殊。孰真孰假丹青模,世事若此还 可吁。dnf天帝刷图加点
梅尧臣此诗,我从《宛陵先生文集》(涵芬楼影印残宋本)卷十八见之。考此诗集前后诸篇,我定此诗作于宋仁宗皇佑五年(1053)癸巳五月,时梅尧臣52岁。这正好在《宣和画谱》成书(1120)前67年,距周文矩作画约近百年。可惜此作从南唐内府进入北宋内府,到仁宗时已不知作者和画名(或者因梅尧臣未及详观或查阅)。但是,梅尧臣诗中描述,极为真切,就是周文矩《重屏会棋图》。毕竟宛陵诗中极有品味和鉴赏,当日他在“秘府”所见有羲、献墨迹十一卷,又有古画四本,皆为“绝品画”,为戴嵩画牛、李成寒林、黄筌《白兔图》,和“不知名姓”的周文矩“重屏”图。他对《重屏会棋
简单昵称图》大为欣赏和心会,所以详为描述,“此幅巧甚意思殊”。他甚至竟感叹此画太“巧”妙,比真实人物生活还要“真”,还要“巧”,不管“画中见画”,重重相生,“孰真孰假”,几不置辨,“世事若此还可吁”了。值得注意的,诗中所述见于秘府的古画,戴嵩、李成、黄筌三作皆入《宣和画谱》著录,如黄筌《写瑞白兔图一》(卷十六)。因此,诗中着意描述的《重屏会棋图》也必入编《宣和画谱》著录中,此亦可佐证。毕竟,隔着时间的流逝,梅尧臣站的比我们早将千年,他看到此作就比我们更真切,更接近那个时代。
有关梅尧臣这首《观三馆书画》诗,在残宋本校注中,又指
“此诗亦载王荆公诗”。我以此诗定为梅尧臣诗,从《宛陵先生集》诸版本中均可见梅尧臣与江邻几关系甚密切,集中有大量与江氏的赠诗或唱和,且梅尧臣对古书画、古器多有吟咏观之,此诗为梅作无疑。梅尧臣又比王安石年长近20岁,荆公集中载此诗,实系衍误。又近见此诗亦录于《重屏会棋图》卷后拖尾第三跋中,亦全诗引录,确认诗中所述为周文矩此图,可以参照。
3.画中有元代柯九思印和明代内府“司印”半印,传承有绪。《重屏会棋图》为周文矩画于南唐中主李璟保大五年至保大十三年(947-955)之间,至少在宋仁宗皇祐年初已藏于秘府,此后又著录于《宣和画谱》。至元
代有柯九思收藏,画左侧有朱文长印“蕴真斋”(图6)。柯九思是元代内府主要的鉴定专家,为元文宗朝“鉴书博士”。他鉴定和收藏过大量书画极品名迹,如五代董元《溪岸图》《夏景山口待渡图》等。此卷右下角有明代洪武内府的典礼纪察司的“司印”半印(图7)—钤有“司印”半印的古书画都是中国书画艺术的珍品瑰宝。《重屏会棋图》卷因时代久远,卷后拖尾有明代沈度(1431)和文徵明(1518)的二跋,至清初安岐《墨缘汇观》著录,至嘉庆年重入清内府收藏,著录于《石渠宝笈三编》。
由此观之,周文矩《重屏会棋图》有自五代以来如此重要的鉴藏记录和著录。因此作为周文矩的传世真迹理应得到确认。但至今并未得到应有的肯定和认真的评价,为什么?我以为在当代古书画的研究中,仍存诸多问题,其中对古画的鉴藏用印认知不足和评定标准不一,是一大原因。比如范宽的《谿山行旅图》收藏用印只有明代“司印”半印,郭熙《早春图》除“司印”半印外,另存金章宗“明昌御览”一印,李唐《万壑松风图》除“司印”半印外,另有南宋“乾卦”半印和贾似道“悦生”葫芦印。对比之下,周文矩《重屏会棋图》之鉴藏尤其著录较宋代山水三伟作更丰富,因此有何理由不敢认定其为真迹无疑呢?
当然,决定作品的真伪最本质的东西还是作品本身,其内在的蕴含和魅力,
其外在的生
图9《重屏会棋图》中景逷形象图10《重屏会棋图》中六足隐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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