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视角下“女性向”网络文学中女扮男装的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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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美与时代·下》2022年第09期
摘 要:“女性向”网络文学在消费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双重加持下得以顺利发展,其中女扮男装成为“女性向”网络文学中的重要叙事策略。女扮男装具有双重内涵,既指女扮男装者又指女性男性化。在开放包容的网络空间里,女扮男装试图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实现女性诉求、展现女性意识,所以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女性向”网络文学中的女扮男装的叙事策略具有重要的积极意义。
关键词:女性向;网络文学;女扮男装;女性主义
进入21世纪,在独特的网络空间下自发地生长了众多“女性向”的网络文学作品,并在消费主义和女性主义的双重加持下得以顺利发展,迅速在网络文学中占得一席之地。“女性向”一词源于日语,广义上是指女性为接受体和消费主体的文学与文艺作品分类;狭义上主要指“女性在逃离了男性目光的独立空间里,以满足女性的欲望和意志为目的,以女性自身话语进行创作
的一种趋向,是网络空间的产物”[1]。其中,“女扮男装”成为“女性向”网络文学中的重要叙事策略。
“女扮男装”自中国古代就已出现,最早可追溯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女扮男装”在古代的民间叙事里仅是指女性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以男装示人。“女性向”的网络文学继承了古代“女扮男装”的文学传统并增添了自己独创性的内容,在这里,“女扮男装”具有双重内涵,既指女性以男性着装装扮自身、冒充男性身份从事社会活动,又包括女性男性化、女性兼顾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于一身。“女性向”网络文学中“女扮男装”的叙事策略,一方面鼓励了当代青年女性发现自身的力量,冲破男权文化设计的女性气质的牢笼;另一方面也为解构男女二元对立与性别霸权,建构双性和谐的理想社会带来了新的契机与可能。所以,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看,“女性向”网络文学中“女扮男装”的叙事策略具有重要的积极意义。
一、颠覆女性气质,建构双性和谐
以父权制为基础的封建专制社会统治了中国两千多年,女性在“男尊女卑”的封建传统下一直处于被排斥的边缘地位,女性成为男性的附属物,没有思维、没有话语,女性被男权文化下的种种礼教和伦理束缚,并在潜移默化之中掉入男权文化设置的陷阱,自觉秉承男性规
定下的女性气质和行为准则。菲勒斯中心文化认为男人是规范的、积极的、优越的,具有理智思维,而女人是失常的、消极的、低劣的,具有直觉思维。“男性气质一般与工具性行为相关,诉诸体能性,女性气质一般与表达性行为相联,强调亲和力。”[2]正是由于女性气质划分的缘故,所以女性在某些社会领域是被男性排斥与拒绝的,如军事与政治,所以自古就有女子“女扮男装”从军从政的传奇故事,耳熟能详的便有《女狀元》与《木兰从军》。“女扮男装”后的女性以男人的身份从事社会活动,进入到传统社会中男性拒绝或排斥女性进入到的社会领域,女性不仅可以在此领域里如鱼得水,甚至可以战胜其他男性拔得头筹。“女扮男装”虽然外表是男性,但实为女性,这无疑打破了男权社会编织的巨大谎言,给予男权文化重重一击。
网络文学继承了传统文化“女扮男装”的精髓,同样对女性气质的颠覆与重构做出了巨大努力。在网络小说《烈火军校》中沿袭了木兰从军的设定,少女谢襄“女扮男装”代兄从军,进入陆军讲武堂学习。在军校,谢襄不仅完成了军校所有的严格残酷的训练,以优异的成绩与同期男生学员一起顺利毕业,而且在日军侵华之时,挺身而出,与日本人斗智斗勇,粉碎了日本人的阴谋,成为时代女英雄。谢襄在军事和政治两个领域都表现得极为出,丝毫不逊于男性,“女扮男装”的大举成功,打破了传统社会里女性气质的标签,极大地赞美了女性
的力量、勇敢、智慧,壮大了女性突破男权文化束缚的信心和力量,正如波伏娃所说:“一个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3]通过“女扮男装”,女性进入男性专属领域,以自身的实践揭露了传统社会中女性气质的虚假性。女性气质是男权社会发展和建构的产物,是男权统治下施加给女性的男性理想,女性同样也可以是力量、勇敢、理性的代表,因此是父权制的意识形态明确规定了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的差异并将男性气质凌驾于女性气质之上,也就是说,性别气质并非先天形成,而是后天产生。既然颠覆了传统社会下的女性气质,男女气质混于一体,那么就要建构理想的女性气质——双性同体。
弗吉尼亚·伍尔夫提出了“双性同体”的概念。伍尔夫认为,“最正常最适宜的情况就是在这两个力量在一起和谐的生活,精神合作的时候”[4]。网络小说中的女强人形象可以说是双性同体在网络空间的实践。女强人属于深层的“女扮男装”。女尊文《山河赋》讲述了水影和昭彤影两位女性争霸天下的历史图景。水影和昭彤影都兼顾了男女两性气质。水影一生从政,聪明睿智、有勇有谋;昭彤影天生美貌、性情风流,为朝廷出谋划策。两位女性形象的成功塑造是双性同体的大胆尝试,“双性同体”促进了女性气质与男性气质的融合共生,二者不再是对立的关系。“双性同体”一方面有利于女性理想气质的塑造;另一方面男人和女人都能从传统社会强加于自身的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中解放出来,自由地选择自己喜爱的生活,男女
两性都获得了解放。
综上所述,女扮男装极大地赞美了女性的力量、勇气、理性等,从而颠覆了男权社会规定的女性气质,解放了女性,女性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自由生活。同样,男女气质的互相融合,有助于建构理想的男、女性气质,推动“双性同体”的进一步发展。
二、推翻男性凝视,建立女性主体
菲勒斯中心文化一直将女性视为“第二性”,男性是主体,女性是客体。女性成为男性视野下的“他者”,是男性欲望和想象的对象,女性生活在男性凝视之下。虽然中国的女性意识和话语建构已经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女性思想中仍残留着根深蒂固的男权思维,阻碍了女性主体的成长,中国女性对于在现实生活中建构女性主体的愿望便付诸于网络小说之中,在自由开放的网络环境下,女性话语和女性意识得到了空前的活跃和展现,女性的主体意识也得以日益突出。网络小说中的“女扮男装”叙事正是女性解构男权文化、建构女性主体的重要体现。
网络小说中的“女扮男装”颠覆了传统性别下的男性凝视,女性有机会成为观察者和凝视
者,一举打破了被凝视的屈辱感。不管是外表装扮成男性还是雄性化的女性都争取到了与男性平等的话语权,女性身份使其自然地在二者的关系中以一种女性主体的视角来观察男性,此时男性被置于了被看的位置。如在网络玄幻小说《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青丘白浅为了习得上乘仙法傍身,“女扮男装”入昆仑虚拜墨渊上神为师,初见墨渊时,便以白浅的眼光审视起墨渊来:“厅堂上方坐了个一身玄袍的男子,以手支颐,靠在扶壁上,神淡淡的,脸长得娘娘腔腔……折颜那一张脸长得俊美得正好,比折颜长得不如就是面貌平庸,比折颜长得太过就是娘娘腔腔。”白浅对墨渊的外貌做出了自我评判,在白浅眼里墨渊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美的男子。众多“女性向”网络文学中,男子的形象大都被塑造为具有魏晋风流气息的古典美男子形象,其背后暗含着女性审美要求。古典美男子的大量出现迎合当代青年女性读者的审美需求,这恰恰说明女性作为独立审美主体的出现并开始尝试行使主体权利对男性进行凝视。在传统的两性关系中,男性处于主动地位,而女性则被置于被征服的被动姿态,甚至用贞洁观和妇德来禁锢女性的爱与性欲。而在“女性向”网络小说中男女主被关系发生颠倒,女性的性欲与爱欲的自然天性也得到随意释放,如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习得上乘仙法的白浅,褪去“女扮男装”的装束,成为青丘女帝,统领青丘。“梦里我一副风流形状,恣意轻薄了一位良家少年郎,虽然这个轻薄,不过就是抱着他凉了凉手……我揉着脑袋仔细回忆那少年
郎的模样。”白浅轻描淡写地指出了自己主动轻薄了一位少年郎,对性与爱毫不避讳,自觉地表达了作为女性个人的主体意愿。男子沦为女性的玩物,既冲击了男权社会束缚女性自然天性的礼教与贞洁观念,又颠倒了男女主客体、主被动的两性关系。在此过程中,“男性社会所确立的两性之间的‘看’与‘被看’,‘评判’与‘被评判’的单向度关系被彻底打破”[5]。女性不再是固定单一的“被看”对象,女性也成为具有独立思考与判断力的个体,这是对男权制规定下的女性客体位置的极大质疑,将女性从必须依附男性的思想禁锢中解救出来,对女性的社会地位和存在价值进行了重塑。在女性自我意识觉醒,争取自我主体性与平等性等方面具有重大的意义。
因此,“女扮男装”的网络叙事策略是女性对现实男权文化的不满而吐露到网络虚拟空间的体现,在网络环境下对男权文化的大胆批判,高扬了女性的主体意识,宣扬了女性的主体地位,有助于女性的自我觉醒。
三、酷儿理论的实践,挑战异性恋霸权
在过去长达几千年的人类历史长河里,异性恋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被人类当作正常的、符合规范的两性关系。在传统观念中,异性恋的基础来自于生理性别、社会性别、性欲
三者的关系,一个人的生理性别就决定了他的社会性别特征和异性恋的欲望。异性恋霸权认为性欲的表达是由社会性别身份决定,而社会性别身份又是由生理性别决定的。然而,由上文叙述可知,网络小说中推翻了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身份的固定关系,生理性别无法决定社会性别身份,男性气质与女性气质能够融合共生。既然社会性别身份无法固定,那么性欲的表达也就无法确定,所以异性恋并不是人类性关系的本质,而只是人类生存的需要。网络小说传达了人类多种性关系的倾向:同性恋、双性恋、跨性恋等,而“女扮男装”又为实现多种性恋提供了可能,如《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的离镜(男)深深迷恋上了女扮男装后的白浅,千里迢迢跑到昆仑虚对身为男性的白浅表白,“开初也见些成效,却不想自你走后,我日也思念你夜有思念,阿音”“他忘情地来拥住我,沉缓道:‘为了你,便是断一回袖又何妨’”。古时,“断袖”是男性之间同性恋的代称,离镜被身为男性的白浅所吸引,打破了之前异性恋的专属,后来离镜又爱上玄女,所以离镜属于酷儿理论中的双性恋者,其实质挑战了传统的男女二分结构,证明了巴特勒所说的一种表演性的、可变的、不连续的、过程性的自我概念,异性恋只是一种连续性的幻觉。比如小说《烈火军校》中顾湘湘喜欢上了“女扮男装”后的柳襄,柳襄虽然外表装扮成男性,但根本上仍为女性。柳襄的社会性别只是柳襄的角扮演,顾湘湘喜欢的是柳襄这个人本身,恰恰说明了异性恋的幻想性与虚假性,挑战了异性恋的霸权。
当代青年女性作为现实生活中男权社会里的从属角,受到男性不自觉的管理与束缚,在传统的异性恋之中自然受到不平等对待。这导致了大量当代青年女性对“纯爱”的恋爱模式的向往,同时青年女性体对男消费与猎奇心理也促发了多种性恋在网络小说中的发展。网络因其巨大的包容性给予了当代青年女性满足心理幻想的场所,“女扮男装”的方式为人们看清恋爱的本质是双方气质的吸引,與生理性别无关提供了一个较为缓和的过渡认识。不可否认,当下新时代的人民体对非异性恋的伦理观不再过度排斥,女性的社会地位也日益提高,但当今的社会仍是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相较于男性来说,女性还是边缘与弱势的一方,所以以“女扮男装”的方式较为隐秘地冲击了传统伦理观下的异性恋霸权,避免了激烈的两性冲突的同时又满足了女性自身的欲望需求。
所以,“女扮男装”既满足了当代青年女性对爱与男消费的心理、女性的欲望得到合理的释放,又挑战了异性恋的社会常态和异性恋霸权,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女性地位的提高。
四、结语日本女人和中国女人有何差异
综上所述,在开放包容的网络环境下,女性意识空前活跃。正是由于网络空间的独特属性,女性才能够避开男性的猛烈攻击,才有机会大胆尝试突破性别本质主义,破除父权制文
化下的性别霸权。采取“女扮男装”网络叙事策略,是受到女性自身现实力量的狭制,试图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进行性别革命,既令男性看到女性的力量与能力,又促使女性自身受到启发与鼓励,大胆争取平权,实现双性和谐,同时女扮男装也充当了女性主义与主流文化(男权文化)交流的媒介,如果女性主义“圈地自封”,那只能导致“画地为牢”,最后走向消亡,所以“女性向”网络文学中的女扮男装的叙事策略具有重要的积极意义。
参考文献:
[1]郑熙青,肖映萱,林品.“女性向·耽美”文化[J].天涯,2016(3):174-189.
[2]赵思奇.论西蒙娜·德·波伏娃的“女性气质”——从《第二性》谈起[J].山东社会科学,2016(5):5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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