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舞剧《十二秒》《钟声若响》中的“戏剧结构”和“形象塑造”
原创舞剧《十二秒》《钟声若響》中的“戏剧结构”和“形象塑造”
作者：杨华
来源：《当代音乐（下旬刊）》2017年第06期
        [摘要]戏剧结构是舞剧创作中的框架和筋骨，如何从戏剧结构中借鉴吸收为舞剧创作服务，是舞剧编导必须了解和掌握的。舞剧创作离不开人物形象的塑造，成功的人物形象塑造是舞剧作品成功和鲜活的重要依据。
        [关键词]舞剧；戏剧；结构；形象；思维；舞蹈语汇；人物情感
        [中图分类号]J70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7-2233（2017）12-0089-04
        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暨中国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南京艺术学院舞蹈学院编导系创作了两部舞剧——《十二秒》和《钟声若響》。两部舞剧的相同之处都是围绕抗日战争题材来创作，但在视角和形式感上又各有千秋。《十二秒》是以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回忆来阐述日本侵略者对中国人民的残害。《钟声若響》则是改编自电影《清凉寺的钟声》，讲述日本战败投降，抗日战争结束，日本遗孤的故事。
        一、两部作品的理论阐释
        1.《十二秒》——用时间计算逝去的生命
        舞剧《十二秒》用舞者的肢体语汇表现时间，随着滴答的读秒声，每隔12秒将会有一滴水从高空中落下，侧墙上贴有一个遇难者遗像的灯，会同时亮起来后再熄灭。南京大屠杀期间，六个星期中有30多万同胞遇难。如果以秒计算，每隔12秒就会有一个生命消失。编导把时间和数字相结合，是想以此给观众最直接的感受和冲击力。抗战14年，日本对中国的烧杀抢掠何止六个星期？千千万万的同胞葬身日本军国铁蹄之下又何止30万呢？发生在南京的这场大屠杀，只不过是日本对中国侵略迫害的一个缩影，像这样的残暴行为在当时中国的其他城市乡村每天都在上演，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和屠杀是对人性的磨灭和生灵涂炭。 舞剧《十二秒》中女主角的原型就是在南京大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夏淑琴老人。用回忆的方式向观众展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惨烈屠杀。剧中舞蹈的编排与创作，融汇了丰富多样的身体语言表达和现代简约的舞台设计，通过虚实结合的表现手法，立体生动地塑造舞剧人物形象。目的就是要用舞剧作品谴责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从而表达反对战争，祈祷人类和平的心声。
        2.《钟声若響》——用警钟长鸣缅怀逝去的亡灵
        舞剧《钟声若響》根据1991年谢晋导演的电影《清凉寺的钟声》改编而成。讲述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作为战败国，大量的军人和日侨从中国撤离。一名日军护士的孩子被日军作为普通行李扔到草丛中。中国大娘将这日本遗孤抱回家中独自养育。后来不堪的生活压力加之衰老的身体无力抚养，将这名日本遗孤送到了清凉寺。 多年以后，遗孤长大成人，代表中国佛教东渡日本访问。其身世引起了日本生母注意。正是由一条绥带，将这失散30年的骨肉亲情系在一起。 人类的苦难都是一样的，没有国界。人类的苦难都是相通的。影片《清凉寺的钟声》拍摄于20世纪90年代初，那时日本国内及执政党尚能正视历史；而现如今，日本窥视中国钓鱼岛，集体自卫权解禁，军国主义复苏，中日友好的呼声早已销声匿迹。《钟声若響》舞剧体现了佛法与苦难相通，一切苦难，追本溯源，都是缘分。 明镜法师历经了人生的苦难，最终皈依佛法。和平的生活来之不易，在饱受20世纪前半期的战争摧残和中期的冷战惊吓后的21世纪，人类最需要的就是和平安宁的生活。
        二、舞剧创作中的“戏剧结构”
        法国著名舞蹈家诺维尔说：“舞剧的演出属于戏剧范畴，舞剧应该像话剧以及歌剧作品那样，由各个戏剧要素组成，任何一个舞剧故事情节都应该有开头、展开高潮和结尾。”当国
内舞剧纷纷想打破传统的戏剧结构的叙事方式，寻所谓的舞蹈诗创作风格的时候，是否可以学习一下当前戏剧的叙事方式？国内舞剧创作发展到现在欠缺的还是在编剧和舞剧结构方面。舞剧的创作中，编导经常困惑：到底是注重戏剧结构的呈现，还是更加注重舞蹈语汇本身体现？能否处理好戏剧与舞蹈的关系和联结是对编导提出的考验。“舞剧有多种说法。有的说它是遵循音乐，而用舞蹈演出的戏剧。也有的说它是由一幕或多幕组成，而用舞蹈及其模仿演出的剧情。原苏联戏剧百科全书则下了这样的定义——这是一种舞台艺术形式，是以音乐舞蹈形象体现内容的戏剧表演。这些说法虽然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是完全一致的，即都认为它是一种戏剧，是含有剧情的，同时它是一种特殊的戏剧，即用舞蹈来表演的戏剧。”
        1.舞剧是戏剧的一种
        戏剧是由歌、舞、诗三位一体发展变化而来。“结构就是根据作品主题需要，按照事物的内部关联和发展规律拆开解构，进行各部分的分配和布局。结构来自建筑用语，它具有组接的意思，后来被引用到艺术的各个领域。舞剧的结构是整个作品的框架，舞蹈编导通过它将舞蹈的主体展现出来。‘戏剧结构’在舞蹈中被认为是传统的‘舞剧结构’，这是由于舞蹈借助了戏剧，文学的戏剧式结构而得名。而舞剧结构的样式就是戏剧式的样式。”[1]结构是整个第十二秒故事大概
舞剧作品的组织构架，具有布置全局的作用。于平对舞剧的定义——“按戏剧的形式展开的舞蹈”。我们创作舞剧时比较多地考虑舞剧中舞蹈语汇的设计和创新，而对舞剧中的结构考虑模糊。有的是把独舞、双人舞、三人舞和舞像糖葫芦一样穿起来，各种舞蹈展示一番。或者依据音乐的结构来参考舞蹈结构。 舞剧中的戏剧结构呈现着自己的专业特征，即动作特征。[2]《十二秒》序——2015年秋，在南京城的一户民宿，透过一缕斜阳，一位老人端坐着，斑驳纹理的双手缓缓摸着泛黄的照片，久久凝视，视乎看到了一张张熟悉而久远的面庞。这是一个幸存者家庭的记录，是一段永生不忘的记忆，是一个城市的过往历史。舞剧用“戏剧结构”的形式展开，以倒叙的手法拉开帷幕，将观众带进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2.戏剧结构是舞剧的筋骨
        “前苏联舞剧大师扎哈罗夫认为舞剧编导应身兼三职，即剧作家、导演和舞蹈编导。中国舞剧编导对戏剧知识的欠缺是比较普遍现象。舞蹈编导和舞剧编导是相同专业中的不同学科，一个优秀的舞蹈编导不一定能担当舞剧编导的工作，而舞剧编导首先应该是一个舞蹈编导。”[3]在舞剧创作中对于结构要做足功课，没有架子和筋骨，所有动作元素都是脱离的，不能形式大于結构。 舞剧的发展是建立在戏剧模式上，以独特抽象的肢体语汇呈现给观众。
舞剧作品结构的复杂性、多面性又区别于一般的独舞、双人舞和舞。把握舞剧创作中的“戏剧结构”是对舞蹈题材表达诠释的关键所在，也是舞剧创作的出发点。好比一座楼房的钢筋骨架支撑着，屹立不倒。著名舞剧编导舒巧说：“作为一名舞剧导演，我认为舞剧既然是剧，戏剧规律应得到尊重、贯穿的，具有活生生鲜明个性的主人公，主人公性格的揭示，主人公命运的展开，结局，这是戏剧的魅力，应是我们舞剧的魅力。结构舞剧主要是写人。刻画人物性格，开掘人物内心世界，唯有从这一点出发才能统一‘舞’和‘剧’的关系，才能发挥舞剧特长。”[4]舞剧《十二秒》由第一幕《压城之刃》、第二幕《隔世之窗》、第三幕《浮留之灵》和第四幕《和平之光》组成。这四幕就构成了故事的框架，也是舞剧的筋骨。
        3.舞剧中的戏剧性结构——起承转合
        戏剧讲究“起承转合”，即传统结构模式中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尾。或者说是豹头、猪肚、凤尾。“戏剧结构”的“起”应当是突然的。舞剧《十二秒》 第一段舞在昏暗的灯光下，所有舞者躺在地上扭曲、挣扎，就像是亡灵和冤魂在控诉。唯一幸存的小姑娘从死去的人堆中艰难爬出。这是一段独舞，表现出恐惧、孤独、无助、痛苦。突然，音乐一转，带着面具的日本士兵机械地迈着步伐，像一杀人的机器。“承”要讲蓄势，抓住故事情节核心部
分，表现形式上，要围绕核心去呈现剧中的人与事。《十二秒》中，一切都如昨天那般温馨平和和安详。舞台上灯光暗了下来，小淑琴殊不知这是她和家人最后的相拥，破门而入的日本侵略者血洗了这个无辜的家庭，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转”应当增加新的戏剧因素，因为故事已经到达一定的层面，不增加新的因素将使舞剧故事情节塌陷。《十二秒》第三幕，用大段舞抽象的现代舞语汇表现抗争不屈，滴答滴答的水声，像一个个生命的流逝。屠杀的场景在淑琴的脑海里重现定格。“合”在到达结局之前应当还有一次小的跌宕起伏。这个高潮处理是所有演员跪成一排向前艰难前行，天空下起鹅毛大雪，当声响起时，被集体屠杀，所有演员用持续颤动的身躯表现身体中的痛苦。“舞剧结构”必须服务作品主题，围绕主题进行构思和布局。“戏剧结构必须按照故事情节发展逻辑规律来进行，这是一种有顺序的表现方式，清楚介绍来龙去脉，使剧情步步发展，最后达到高潮。完成一部舞剧创作，就必须遵循顺序性、连贯性、逻辑性的原则。”[5]最后结尾又回到全家福照片造型中，和开头首尾呼应。但淑琴则跳出来，形成不同时空下默默注视着这个曾经幸福的家庭的画面。
        三、舞剧创作中的“形象塑造”
        如果说舞蹈向人们展示了人是这样的美——形体与情感，那么，舞剧则向人们显示了戏
剧可以是这样的迷人——如诗如歌，如画如梦。舞剧中的人物形象的塑造不是静止的，而是在身体流动的过程中不断地变化。舞剧中的人物形象应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做到内心情感与外部肢体动作的高度统一。“形象塑造”是舞剧成功的标准之一。《钟声若響》舞剧的开头并不是马上舞蹈，而是拍摄了一段在火车站日本侨民溃逃时的场景，主体的视角是藏在皮箱里的孩子（明镜法师），透过皮箱的缝隙看到外面的世界。我们在观看舞剧《钟声若響》时，因为先有了《清凉寺的钟声》电影先入为主，难免会把舞剧和电影比较。但是，这是没有可比性的。电影是镜头艺术，它可以通过蒙太奇的手法剪辑拼贴或是镜头的推、拉、摇、移、跟、甩来展现电影的视觉效果。而舞剧是在剧场的舞台艺术。其表现的媒介是人的肢体动作。舞剧的艺术魅力就在于没有一句台词，全凭借肢体语言和舞蹈动作把故事说出来。
        1.舞剧中的人物形象从生活中提炼
        “形象”的成功塑造来源于生活，从生活中提炼加工并外化于演员的肢体语汇。在舞剧作品中，舞蹈演员塑造的人物形象通过编导设计编排创造的风格化动作语汇，对人物的性格和情感交融，进行艺术化的塑造。当编导在对舞剧作品初步的构思中，首先是在脑海中对剧中人物形象的构思。不同的人物形象有不同的动作语汇的设计。 舞蹈演员以外形动作的节奏变
化来表现和揭示人物内心的情感。舞剧通过动作让观众看见人物的内心活动。舞蹈只能诉诸观众的直观，在揭示人物的心理活动方面，有不少难处。但是如果到恰当的形态动作，就可能胜过许多话语的表现力。用舞蹈动作诉说衷肠。”[6]舞剧《钟声若響》开头，钟声下，年迈的大岛和子孤寂的身影出现在中日佛教交流会场外。透过门隙，他看到明镜法师，激动、徘徊、矛盾、百感交集，又想见，又怕面对，最后还是仓皇逃离现场。作为母亲，她感到深深愧疚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而遗留在中国，在明镜成长的过程中，母爱是缺失的，她永远无法弥补遗憾。《钟声若響》舞剧中，明镜法师用扫帚在树下的那段独舞，是从和尚每天打扫庭院的生活经验中提炼出来的，舞蹈语汇的编排中加入了现代舞的技术，可以看出生活中的动作原型。
        2.舞蹈语汇是塑造人物形象的依据
        形象塑造是艺术表现的基本特性，也是舞剧所要表达的基础。舞蹈语汇对于舞剧中人物形象的塑造，不仅仅只是体现在主题动作的衔接和堆积，更多的是揣摩舞蹈动作背后所要表达的人物思想和情感。舞剧中的舞蹈演员形象塑造是在编导的素材搜集和舞蹈语汇风格化设计的主要表现手段。 舞蹈编导的心灵必须是开放的，否则就会对新鲜事物失去敏锐的思维。
在设计人物形象的动作语汇中不能盲目吸收一切外来的东西，不加思索地将外来的表现形式、表现手法生搬硬套在舞剧作品中，形成了一种非驴非马的东西，观众不能理解、不能接受。《钟声若響》中对明镜人物形象动作语汇和情感有机融合，强化了舞蹈语汇本体，同时也推进了剧情的发展。在女子舞中，运用了道具皮箱。舞表现出那那个特定时期，因为战败而匆忙逃离时有多少像大岛和子一样的年轻妈妈把自己的亲身骨肉遗弃在中国。演员手中的皮箱其实也是代表了自己的孩子。所以编导在创作这段女子舞时运用大量的肢体动作体现对皮箱的不舍与分离。编导把这段女子舞编排得非常凄美，让人心碎。那种与骨肉分离的痛苦和无奈表现得扣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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