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矮松园走出的三元宰相王曾
从矮松园走出的“三元”宰相王曾
王 岩
青州松林书院西北角有一高台，青石砌成，高约八尺，方广数丈，拾级而上，上有石桌、石凳，后有翠竹簇拥，显得古朴幽静，此台名曰“王沂公读书台”。北宋名相王曾青少年时就读于矮松园（即松林书院），后状元及第，官至宰相，人品与政绩垂于青史，郡人遂于园内筑读书台以志纪念。虽历经沧桑，读书台时有坍塌，然后人修筑再三，维其大观。至民国时仍保存完好，可惜“”中被毁，刻有“读书台”字样的石碑遗失。1991年大修松林书院时，读书台得以修复，成为书院中纪念王曾的一处重要的人文景观。
王曾(977—1038)：字孝先，青州郑母人。八岁而孤，由叔父宗元抚养长大。少年时代就读于矮松园，科举考试中连中三元，官至宰相。他品性端厚，为政清廉，敢于直谏；注重选拔人才，又不徇私情；为政严谨持重，疾恶如仇，又极为大度，宽以待人。欧阳修说他“为人方正持重，最为贤相”，著名学者石介说他“人不能及，人不可及”。京剧包公戏中那位善良智慧的王丞相的原型就是王曾。
连中三元，曾辞温饱传佳话
少年时代王曾在矮松园读书时，聪慧伶俐，善为文辞，远近闻名。曾写有《早梅》一诗：“雪压乔林冻欲摧，
始知天意欲春回。如今未问和羹事，且向百花头上开。”“和羹”,本是配以不同调味品而制成的羹汤，后用以比喻大臣辅助君主综理国政，又喻宰辅之职。“百花头上开”是独占鳌头的意思。诗中赞颂傲雪凌霜、芳冠百花的早梅,表现了自己不畏艰苦、进取争先的雄心壮志，也流露出科举当状元、入仕为宰相的远大志向。当时素有文名的大臣薛奎阅罢此诗后说:“足下看来不但要中状元,还要做宰相呢!”
宋真宗咸平元年（998）秋，二十一岁的王曾参加了青州的州试，以第一名的成绩中举，夺得了“解元”。咸平五年 (1002) 春，二十五岁的王曾又参加了礼部主持的省试，以一篇《有教无类赋》技压雄，一举夺冠，成为“会元”，他在赋中写道:“神龙异禀，犹嗜欲之何求；仙草何知,尚薰获而相假。”此赋一时盛行于世。这一年的三月，杏花盛开的季节，王曾又参加了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高中第一甲第一名，一举夺得“状元”。他的殿试答卷《有物混成赋》写得气势恢宏，志趣不凡，赢得了阅卷官的青睐，名臣杨亿抚掌叹曰:“真乃王佐之器也!”
  王曾果然成为状元宰相，成为北宋第27名状元，第二位三元状元。科举制度推行10381300多年,连中三元者仅17人，而做至宰相者更是寥寥无几，王曾占有一席之地，实乃凤毛麟角，佼佼不！王曾中状元后，翰林学士刘子仪跟他开玩笑说:“状元试三场，一生吃著不尽。”他正作答:“平生之志，不在温饱!”此后，“曾辞温饱”的故事被传为佳话，并被收入我国明代享有盛名的儿童启蒙读物《龙文鞭影》中。王曾在给叔父报喜信中说:“曾今日殿前唱名，遂忝第一，皆先世积德、大人教训所致。然此亦是世间有底事，大人不须过喜。”王
曾不但视叔父为“父”，还将自己中状元的荣耀归功于叔父的教诲，不但体现了王曾的谦虚、对叔父的感激，更表现出他宠辱不惊的平和心态和他志存高远的宽广胸怀。
  按照宋代习俗，新科状元，朝廷会给予特别的假期，让他们衣锦荣归，光耀乡里。家乡官员要组织隆重的迎接仪式，举行盛大的鹿鸣宴，还要在其门庭悬“状元坊”匾额，以示旌表。状元郎荣归故里，青州知州得知，派全城官绅百姓出郊鼓乐相迎。正当大家翘首以待之时，王曾却悄悄地着便服，骑毛驴，走便道，来到州衙谒见。知州惊奇地问：“听说状元荣归，已派人迎接，如何门吏不报，您就到了！”王曾答道：“不才侥幸考中，岂敢烦劳郡守父老迎迓?”知州大人感叹说：“君真状元公矣!”时至今日，状元郎便装归乡的故事仍被广为流传。
敢言直谏，为国尽忠斗奸佞
  状元王曾初任济州通判，任满后，回至都城开封, 按惯例，应去学士院接受考察。时任宰相寇准并不认识王曾，便向杨文公打听王曾的才学。杨文公说：“我与他也素不相识，只看到他两篇文章，志业非常宏远。”随即背诵了《有物混成赋》和《有教无类赋》，不遗一字。寇准大惊说：“有这样的人吗？”就在政事堂当面测试，王曾侃侃而谈，以广博的知识和深刻的见解获得寇准的赏识。随后被委以重任，做秘书省著作郎、知制诰兼国史馆修撰、翰林学士等职，担负起草皇帝诏令等工作。
真宗时，为掩饰耻辱，粉饰太平，大搞迎天书、行封禅等迷信活动。善于投机的人就投其所好，上报许多所谓“天降祥瑞”的无稽之谈。真宗很高兴，要庆贺一番。王曾却劝告皇帝：“这都是国家承平所致，但望陛下不居功自傲。他日若有灾异，也可免遭非议。”真宗不听，仍然大兴土木，修建迎天书的玉清昭应宫，众官无人敢言，唯独王曾再次上书，指出建玉清昭应宫有“五害”以谏真宗。后升迁翰林学士，一次曾经在承明殿召对很久，退下后，皇上派内侍谕曰：“刚才我非常想念爱卿，故不来及穿好朝服见你，爱卿勿以我为怠慢啊。”其颇受皇帝器重可见一斑。
为加强案狱的审判，朝廷任命王曾判大理寺，得到宋真宗的信任。39岁以政绩突出提升为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成为副宰相；真宗初崩，仁宗继位，年纪幼小，刘皇后垂帘听政，朝廷内外骚动不宁，王曾正独立，朝廷倚以为重。时奸臣丁谓专权，勾结宦官雷允恭，结党弄权，飞扬跋扈，极力打击寇准、李迪等一班老臣，引起朝野上下的愤慨。王曾为国事尽忠，勇于与权奸斗争，上奏太后，赶走丁谓，杖杀雷允恭。此后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担当宰相一职，时年45岁。
不徇私情，自奉俭约待客厚
身为宰相，王曾为人端厚持重，办事果敢，坚持不徇私情，公事公办，不在私宅泄密公事，对那些靠讲情、姻亲、裙带关系升迁的人，一旦发现，立即惩治。其待人又极为大度，知人善任，注重选拔人才，曾力荐范
仲淹、包拯等人，并委以重任。《儒林公议》载：“王曾仆射有台宰之量。每进擢时材，不欲人归恩在己。”每次选拔官员，也不让本人和外人知道。范仲淹蒙受恩遇甚厚，曾不解地问：“公开地任用贤人名士是宰相的职责，您德高望重，惟有缺乏这一点。”王曾回答说：“作为执政大臣，如果把恩赏都揽在自己身上，那怨恨归谁呢？”范仲淹服其言，感叹道：“久当朝柄，从未树立私恩，这是别人很难做到的啊!”王曾疾恶如仇，仁宗曾对他说：“近来臣僚上疏，大多邀功请赏，该怎么办？”王曾回答：“只要陛下贬斥钻营的小人，推重恬淡的贤士，便可让那些小人难以谋私，而易于罢退他们。”
王曾资质端厚，眉目如画。在朝廷，进止皆有常处，平居寡言笑，人们莫敢以私事求他，他与杨亿同朝为官，杨亿喜欢谈谑，经常与同僚开玩笑，可是与王曾交谈，则一本正经。他说：“在王曾面前，我不敢随意玩笑。” 据《宋贤事汇》载：“王沂公奉身俭约。每见家人华衣，即瞑目曰：‘吾家素风，一至如此。’故家人衣服稍显华丽，便不敢令公见到。曾经有位老友之子来告别，王曾留下吃饭。饭后，送给他几轴简纸，回去打开一看，皆他人书写后裁剪下来的边纸。平生自奉淡泊，甘于粗茶淡饭，过着清苦的生活，资助亲友却慷慨大方。凡任地方官，先办学校，俸禄都用于助学。其弟王子融在《沂公言行录》中说：“沂公执政，外亲戚可任者言之于上，否则厚恤之以金帛。自奉甚薄，待客至厚，薄于滋味，无所偏嗜，庖人请命，未尝改馔。事诸父诸母尽其孝，仅葬外氏十余丧，嫁姻族孤女数人。凡四镇所至，悉兴学校，辍奉钱以助其费。青州仍出家藏书篇卷甚广，以助习读。”
兴学重教，沂公之贤不可及
王曾在朝为相多年，敢作敢为，直言敢谏，对皇室姻亲犯法也绝不容情，因多次惩处太后亲属，遭太后忌恨。天圣七年（1029），借口王曾主管的玉清昭应宫遭雷击失火，罢其宰相职务，贬为青州知州。
在家乡任职，他特别重视教育事业。一上任，把家中大量藏书捐赠给曾就读的矮松园。拿出自己的薪俸兴办学校，建起州学，划拨了30顷土地给学校，盖了120间房舍，每年拨给31万钱的经费，还聘请知名学者来做教授。王曾的做法得到朝廷的褒奖。天圣九年（1031），宋仁宗曾御赐矮松园四书五经一批，并诏示各州以青州为榜样，大办儒学。自此，凡州郡立学者，皇帝皆颁赐《九经》。
王曾知青州时，曾来当年读书之处——矮松园，故地重游，见园中“二松对植，卑枝四出。高不倍寻，周且百尺。轮囷偃亚，观者骇目。……真造化奇诡之绝品也”。忆自己“咸平中，忝乡荐，登甲科，蒙被宠灵，践履清显，几三十载”，前年罢相，出守青州。上任之后，探访闾里故旧，“则曩之耆耋悉沦逝，童冠皆壮老。邑居风物，触目变迁。惟彼珍树，依然故态”，不禁感慨万千，挥毫写下了著名的《矮松园赋并序》以抒人生哲思、沧桑之情。
晚年的王曾任职数地，始终不忘兴办州学。当时著名学者石介曾写文赞道：“沂公之贤，人不可及！夫水之
不涸，以其有源也；木之不拔，以其有本也；学为教化之源，仁义之本矣！为国家浚源而殖本，公之心厚矣！”
景祐二年（1035）王曾复为相，封沂国公。宝应元年（1038）冬病故，享年61岁。《东都事略》评价王曾曰：“曾前后辅政十年，处天下事审而中体，性俭，素居，家人不见其喜愠之。……曾毅然奋忠，临大节而不可夺，卒使帝室尊荣，祸乱不作。可谓社稷之臣矣。”
为表彰他的政绩和操守，宋仁宗亲自为他撰写了“旌贤碑”的碑额，大臣赐碑篆自王曾始，后又将其乡易名“旌贤乡”，“旌贤乡”即原青州市郑母镇（后并入谭坊镇）。朝廷建立宋仁宗的祭祀庙堂，下诏选择有功将相配享，最后认定王曾为第一人选。
青州人为纪念贤相王曾，除去宋朝时在矮松园建读书台之外，明代郡人将其大名请进青州府十三贤祠，同寇准、范仲淹、欧阳修等并入名垂千古的“十三贤”之列，同享后人祭拜；又将其大名请进青州府乡贤祠，同唐代房玄龄等先贤名宦一起成为历代士子学习、为官、做人的榜样。
明代兵部尚书陈经曾有《松涛诗》赞道：“昔人曾筑读书台，台畔苍松次第载。芸阁密围青玉幄，牙笺深护翠云隈。长风夜撼千虬动，巨浪时喷万壑来。雨露尚须滋养力，庙堂今重栋梁材。” 诗歌由读书台写起，形象地描绘了书院松涛的气势，并寄予了书院多为国家培养栋梁之才的愿望。
如今，闲暇之余，漫步书院，登临王沂公读书台，或坐于石凳，掩卷长吟；或凭栏而立，观幽幽碧竹，听书院松涛，游目骋怀，任凭思绪穿越一千多年的时空隧道，耳畔似乎还会传来那位少年王曾琅琅的读书声……
（摄影：汲鹏）
参考文献：《宋史·王曾传》、《嘉靖青州府志》、《状元宰相王曾》（方永江编著）、《青州古代名人》（隋同文、刘序勤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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