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创业史》中梁三老汉性格的双重性
摘要:《创业史》,后人对其评价颇有分歧,但仍然以其厚重的历史感和宏大的叙事场面成为十七年文学中的重要成就之一。这部剧作中,柳青艺术的再现了我国农村社会主义革命初期的伟大变革,特别是人们在思想方面的深刻复杂的变化。而所塑造的众多艺术形象中,最成功的还算梁三老汉。老汉所代表的那个体所共有的矛盾思想和性格在老汉身上都得到生动体现,主要在于“双重性”;双重性格出现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包括传统文化的影响,特殊的个人经历、父子关系以及作家的现实主义创作观;所具有的价值意义更是巨大的,对作品、作家和时代都产生广泛的影响。
关键词:《创业史》;梁三老汉;双重性格
《创业史》,被称为社会主义革命文学的红经典之一。在今天好多人看来柳青的这部小说还存在诸多不足,认为高估了其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但仔细回味其对个别人物的描写,特别是对梁三老汉的塑造还是比较成功的。小说中,梁三老汉身上具有“既自私、落后、狭隘、保守又善良、朴实;既不满梁生宝又希望梁生宝成功;既想个人发家又望集体致富”的双重复杂矛盾性格,而这种矛盾性格的形成不仅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还和主人公的个人经历、家庭关系以及作家的创作观有关,同时这种性格的描写对作品、作家、时代都产生了巨大的意义和影响。
一、梁三老汉性格双重性的表现
《创业史》中塑造的典型人物要数梁三老汉最为成功,而它的成功就在于作家柳青深入人物内心世界从梁三老汉身上挖掘出“既自私落后、狭隘保守又善良、朴实;既不满梁生宝又希望梁生宝成功;既想个人发家又望集体致富”的双重复杂矛盾性格。
1.“自私落后、狭隘保守又善良、朴实”
学考成绩怎么查作为矛盾统一的性格实体,《创业史》中既展示了梁三老汉自私落后、狭隘保守的一面又展示了他善良、朴实的一面。这对于一个背负几千年封建观念而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小私有者来说,具有很强的典型性。
长期小生产者的生产方式,形成了梁三老汉的做人标准,就像生宝给他总结的那几条:“自私自利是精明,弄虚作假是能力,大公无私却是愚蠢……○1”题叙中,生宝牵财东的小黄牛回家,梁三老汉气坏了,他只看到眼前五块大洋所能换来的东西,落后的表现溢于言表。他一概反对生宝发展互助组而不管自家利益的事,他质问生宝妈:“他为人民服务!谁为我服务?”而生宝分稻种时,到最后把自家的没有留够。老汉认为自家太吃亏了,用讽刺的话语来批评生宝。这一切道出了老汉身上的自私、落后。
梁三老汉对于新事物总是排斥。在梁生宝讲关于剥削的道理时,他却感觉这些话都不着边际,便轻蔑而嘲笑的反驳生宝,认为生宝在胡吹。他弄不清许多观念,认为区委书记比中央委员还高明,因为王
书记对他是具体人,而中央委员对他是抽象的,他只相信他见过的。在与卢支书的谈话中梁三老汉知道自己在精神上和卢支书、生宝他们挨近着哩。但对于他们
搞的互助合作无论如何想不通,认为机器种地根本不可能,社会主义也还很遥远。“只相信见过的”,梁三老汉对这种生活经验是确信无疑的。然而这些自信只不过是狭隘、保守的思想观念罢了。
作为一个小生产者,尤其是一个长期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贫苦农民,梁三老汉身上有落后、消极的一面,更有勤劳、善良的一面。“和千万的劳苦农民一样,梁三老汉把辛勤劳作看作庄稼人的本,他喜欢劳动○2”“老汉每天早晨都到公路上拾粪,还饲养老白马……整天不闲着。”对于生宝,他像对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生宝率众进山,老汉担心极了,怕心里难受,不愿当面与生宝辞行。对于童养媳也如亲闺女一样,可怜的童养媳死后,大串的眼泪在老汉脸上流下。这一切,我们又看到了老汉勤劳善良的一面。
2.不满梁生宝又望梁生宝成功
对于生宝,梁三老汉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而对于他的事业,老汉的态度却是很复杂的。受传统的小农经济和与此相适应的封建宗法观念的影响,梁三为子孙们创业,更多的带有宗法伦理的光耀门庭的彩。他与梁生宝所追求的创业目的,不在同一价值体系中,两人之间便产生尖锐的冲突。经典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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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题叙中写到,在梁三老汉看来,生宝不创立自己的家业却去入党带头搞互助组是“傻瓜”。老汉得知生宝去郭县买稻种,对儿子多天来搞互助组气恨到了极点,便趁儿子不在大闹一番,以致刺疼老婆的心。他反对生宝买稻种、进山割竹子等这些有碍自己家业的事,他看不惯生宝那种劲头,气恨他抛弃几千年形成的农民伦理规范。
但是,过去贫苦,特殊的生活经历,加上与生宝特殊的父子之情,使得梁三老汉并非一味的反对梁生宝的所作所为。在对梁生宝气恨、赌气的同时又希望梁生宝的事业能够成功。虽心里生气,还发誓不问梁生宝的事,但却暗中注视着组员们的行动,担心互助组的成败。小说中,韩培生很明白,其实老汉心里在关心互助组的事情。有几次他发现老汉独自一人秘密地去看互助组的“扁蒲秧”。当得知生宝想给自己弄套新棉衣时,老汉说:“你好好平世事去吧!……你干吧!爹给你看家,扫院,喂猪。”这一切当新社会给他带来幸福与希望时,他开始接受梁生宝为社会奋斗的行为,并从心底里希望他成功。
3.既想个人发家又想集体致富
几辈子的发家史,过去辛酸的生活经历加上本身就具有的小农意识,在梁三老汉看来,个人发家才是最重要的,最实际的,从而反对走互助合作道路。但是,面对现实整体环境的巨大变化,自己无形中也受到了党的力量的感化和教育。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集体致富的道路有了新的认识,伴之的是认同。
旧的辛酸的发家史养成梁三老汉不屈的个性,他敬佩恪守祖训又能个人发家的人。在他眼中,郭振山那种埋头个人发家的人才是榜样,认为生宝则是把几千年封建制度下的做人标准抛弃了,不安分自己的日子还去带领大伙办互助组,从而看不惯生宝那种劲头。不过,随着互助组发展过程中一件件事情的证明,经卢支书等一批党员的教育开导,他也一步步地看到了新社会集体富裕道路的前途,对梁生宝也慢慢的看到了希望。小说最后,当梁三老汉穿着儿子给他做的一套新棉袄棉裤而被大伙揍拥着到柜台前边打油时,他感到了做人的“尊严”,心里特别激动,“现在终于带着生活主人的神气了。”也让梁三老汉进一步看到集体致富的希望。
综上,柳青在《创业史》中给我们展示了一个思想、心理都充满双重复杂矛盾性格的梁三老汉形象。他自私落后、狭隘保守而又勤劳善良,对梁生宝是既不满又望他成功,在人生目标追求上既想个人发家又想集体致富。人物塑造上,梁三老汉的形象达到了同一时期文学人物描写的最高艺术境界。
二、梁三老汉性格双重性的成因
梁三老汉上述复杂性格不是作家随意捏造的,有多方面的原因。传统文化心理的影响,与儿子之间的父子之情,新旧社会的对比等都在左右梁三老汉,而作家创作中的现实主义原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有没有一种思念永不疲惫
1.传统文化心理的影响
所谓传统文化,就是人们的习俗、伦理、观念等经过长期发展而流传下来的一种东西。而“传统文化距离我们并不遥远,现实生活中时刻都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它所蕴涵的、代代相传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行为准则,具有强烈的历史性、遗传性。它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今天的中国人”○3同样,梁三老汉作为一个传统的农民,他的性格或多或少都受到传统文化心理的影响。
首先,几千年封建私有观念在农民心中根深蒂固,“传统的自给自足的自然半自然经济和与此相适应的封建等级观念共同造成了封闭、狭隘和保守的特点。”○4这使得像梁三老汉这样的传统农民始终把私有价值观念,把个人发家当作人生奋斗的一个目标。他希望努力把地种好,成为三间瓦房院的长者,连生宝分稻种没有给自家留够这件事上都斤斤计较。封建私有观念和农民的天性无时无刻不在左右着他,作为矛盾统一的性格实体,他的身上也就具有了保守、自私、狭隘、落后的一面,但他整天劳作,担心儿子,可怜童养媳,因而又有善良勤劳朴实的一面。
其次,“中原农耕文明长流不息,重实际求稳定的农业文化心态使得农民缺乏远见和进去精神。意识形态里带有明显保守,怀古特征,导致社会普遍安于现状,缺乏远见和开拓精神。”⑤而关中平原作为中原农耕文明的发源地,对于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农民来说,这种保守落后的特征表现得就更加明显了。梁三老汉不相信机器能种地,不相信也不敢想社会主义集体致富路,面对梁生宝所走的社会主义道路一时不能接受而是怀疑和气愤,就是例证。
2.与儿子间特殊的父子之情
梁生宝虽非梁三老汉亲生,但老汉却视生宝比亲生儿子还亲,这种特殊的关系加之于伦理人性的价值引导,我们便看到了老汉“慈爱”的一面,而梁生宝的党员身份也使得老汉的行为受到一定的限制,那就是“不能给儿子脸上摸黑”。
从伦理人性角度,我们不难理解,“文化系统中,伦理道德是社会生活秩序和个体生命秩序的深层设计。”⑥而人性论作为中国伦理思想体系的基础,它影响着个体生命秩序的设计。从这方面来说,作为父亲,关心自己的儿子是个父亲最基本的责任和义务。《创业史》题叙中提到梁三老汉在灾荒中成了家,生宝在自己手中慢慢长大,而他之前的生活经历也是辛酸的,“接连死了两回牛,连媳妇也死于产后疯”这特殊的经历,特殊的关系使得梁三老汉视生宝比亲生儿子还亲。可能老汉不懂什么“人性”,但“中国传统伦理人性”却在潜意
识中影响着他,“关心”便自然的成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了。
而梁生宝的党员身份也决定了梁三老汉做事的规范度:“不能给生宝脸上摸黑”。起先老汉对党的认识不够深。当生宝告诉他要把下堡乡两大地主的土地分掉时,老汉说:“呵!共产党这么厉害?还敢惹他两个……”总感觉这是不可能的,还让生宝赶紧。但随着时势的发展,老汉的观念慢慢起变化了。梁三知道他自己在精神上和卢支书、生宝他们挨近着。而几年来党所做的好事,也使老汉看到了党的巨大力量,也认识到入党的光荣,作为一名党员的父亲他感到骄傲,感受到了尊严。鉴于这些,“不能给儿子脸上摸黑”的思想深入内心,希望梁生宝成功,走集体致富的路也就成为他所想要的。
3.新旧社会的对比
特殊的时育特殊的人。生活在那样一个巨大变革的时代,梁三老汉在矛盾的斗争中生活着。旧社会的辛酸决定了他狭隘的追求,而新社会又给了他过上好日子的希望。旧社会苦难的生活,辛酸的经历注定了老汉只敢追求当一位“三间瓦房的长者”的这种生活愿望。然而上天竟连这样的愿望都不能让老汉实现,一次次的打击使得梁三老汉绝望了,因此他保守落后、胆小自私,反对梁生宝走集体道路,认为那些都是徒劳。而随着势态的发展,党和国家的一些政策加上一系列新社会创下的事实,老汉动摇了,他开始慢慢醒了,看到了新生活的希望。这样他又反过来支持梁生宝的工作,接受了走合作社的道路。
祭英烈寄语10字4.柳青的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牵制
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对文学作品的基本要求是真实的反映现实生活,创作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而作家柳青确确实实做到了这一点。
首先,柳青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深刻体验农民生活。自幼生活在农村,又有一定的部队生活经历,但柳青在初期创作之后就认识到生活基础还相当薄弱。在1952年携全家到陕西长安县皇甫村安家落户,在这里他一住就是十四年!期间,虽然担任一定的职务,但他一直过着普通农民的生活,真正在众中扎下了根。农业合作化过程中他掌握了大量生动具体的情况,特别熟悉农村各阶层农民的思想感情,原神必练角推荐
要求和愿望。他深刻懂得陕西地域文学中特有的“父老乡亲心结”。受其影响,他“一方面情感深重的展示农民的勤劳善良,正直朴实和生命过
程中的沉重与悲哀,一方面严正地揭示他们梳理现代文明的守旧面。○7
”《创业史》中对
梁三老汉那徘徊守旧、自私落后而又勤劳善良和最终转变观念,接受新道路的描写就是深刻写照,到处都沉浸在浓浓的乡情之中。
其次,现实主义创作的本质要求作家必须塑造具有真实性格的人物形象。因为“具体、真实的活人,是一个复杂多样化的有机统一体。⑧”“性格的二重组合作为人物性格丰富的内在源泉,是塑造人物形象获得成功的最基本的美学基础和最主要的美学方式。⑨”所以,一个现实主义作家在自己的作品中要塑造一个成功的人物形象,他就要与现实中的人物相对比。要去深刻体验和感悟生活,深层挖掘人物内心的双重矛盾性格。柳青深刻领会了这些要求和方法,《创业史》中对梁三老汉性格双重性的描写,在当时社会转型的特殊历史阶段,柳青写出了那个时代农村的基本状态和现象。
对梁三老汉这一人物的生动描绘,我们看到了作家柳青的用心良苦。他不仅从传统文化的影响出发,还从主人公个人经历,家庭关系以及作家自己的现实主义创作观念出发,让我们深刻认识到对梁三老汉性格双重性描写的必要性。
三、 梁三老汉双重性格的价值
《创业史》中,柳青所描绘的“梁三老汉”,如此一个性格复杂,典型的人物形象,其对《创业史》这部作品,对作家柳青本身及那个时代来说都具有较大的价值和意义。
对作品自身来说,双重复杂的性格组合,塑造了真实可信的人物形象,提高了作品的审美价值。“生活中真实的人的性格往往是充满着双重能量的冲突,反映在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形象也应当是二重组合的。而文学作品中具有这种特性的人物形象可以缩短审美观照时与读者的心理距离,而产生心里对位的效应,即读者会不由自主的与作品中的人物进行平衡比较,这样文学欣赏者便与作品产生更高的共鸣。⑩
”刘再复的这段话中,我们可以想象在人物形象中包含丰富、矛盾的性格组合对于作品的受审美力来说意义是重大的,它会给欣赏者内心带来共鸣,即一种审美情趣。《创业史》中,柳青忠实于生活本来面目的审美意识把梁三老汉这种复杂的人物性格予于当时复杂的社会环境中。描绘了随着环境的变化人物性格的改变,还通过这些过程揭示生活的本质和规律。让我们看到那个时代大部分人面对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旧观念与新社会带来的新希望时的二重矛盾心理状态,致使他们在矛盾中选择自己的创业道路,总感觉自己就回到了那个时代。
对作家自己来说,认识到人物性格的矛盾性并反映在作品中体现了作家自身的伟大和对事业的忠诚。
今天看来,柳青的《创业史》在反映生活真实性方面还十分欠缺,理想化程度太高。但回想那个“黑”的十七年,我们肯定会用异样的眼光来重新审视这位大家。“十七年”,受政治经济中“左”倾思潮反右斗争夸大化和的干扰和破坏,文艺领域中的反现实主义愈演愈烈。文艺与政治问题相纠葛,经常出现用发动政治运动的方式解决文艺上的论争。面对这种严峻的形式,柳青以强烈的责任感抨击那些新的艺术论调。本来能过上较好生活的他却在皇甫村过着与农民众同甘苦的日子。通过亲身体验,他懂得“梁三老汉”式农民在生活中所具有的复杂矛盾性格,更重要的是顶着政治的高压把这些复杂的人物用自己的笔生动真实的表现在自己的作品中。尽管用当代的文学审美视角来看,柳青在《创业史》的创作中还存在很多不足,但在当时的环境下柳青能以冒着生命风险创作,尽他所能给我们展现那个时代的丰富场景,实属不易。
对时代变革来说,梁三老汉在双重性格间摇摆,也正是那个时代转型期打部分人的心理状态,是时代变革的影子。正如前文所说, “一个人的性格核心总是社会历史文化的沉淀物,它总是带有某种社会历史性。”因此,文学作品中要描绘优秀、典型的人物性格,就要表现出人物身上所具有的这种社会历史性。《创业史》中,柳青笔下的梁三老汉身负几千年历史遗留的封建私有观念,又面对着社会主义的现实改革,身处这种特殊环境中,他的内心也是矛盾重重。起初,他始终坚持旧的思想观念来规范自己和家人的行为。随着现实的发展,他又不能不有所改变,但我们也同时看到这种改变不是那么彻底,他始终是在怀疑、徘徊。这些,正是我国从“新民主主义革命阶段进入社会主义革命阶段,农村进
行生产资料所有制改造”的特殊时期人民内部矛盾的反映。梁三老汉所具有的落后狭隘又善良朴实等三对具有双重性的性格特质,也正是对那个时代转型期某些人的透视,是时代的缩影。
历史是一部变化着的,没有尾页的鸿篇巨作。新时期,翻开新的一页,我们怀揣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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