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卷第2期2021年4月
教育学报
Journal of Educational Studies
Vol.17,No.2
Apr2021美国公共学校女教师的
职业特征研究(1830—1860)
李子江姜玉杰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北京100875)中国好声音最好听的歌
摘要：19世纪上半叶，公共学校运动的发展以及女性受教育程度的提高促使女性进入教师职业，美国公共学校教师出现女多男少的现象。由于受到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限制，女教师职业还处于专业化发展的初期阶段，总体上呈现出任职标准和聘任程序缺乏规范；工资待遇差、社会地位低；缺乏专业训练、专业程度低；职业忠诚度不高、流动性大等职业特征。女教师的这些特征是整个教师体职业特征的缩影。
女性主导公共学校教师职业拓宽了女性的职业领域，推动了公共学校制度的形成，刺激了女子高等教育和师范教育的发展，为19世纪后半叶教师职业的专业化和公共学校制度的形成奠定了重要基础。
关键词：女教师；公共学校运动；师范学校；女子教育；女性职业
中图分类号:G625.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1298(2021)02-0166-13
DOI:10.14082力ki167312982021.02.016
19世纪上半叶，美国的工业化、城市化逐步加快，贫穷、童工、失业等各种社会问题层出不穷，而教育成了解决问题的良方。19世纪30—60年代，学校改革者们发起了公共学校运动。作为实现这场运动的重要力量，女教师被纳入了改革议程。她们大量进入公共学校教师职业，导致19世纪中期美国公共学校教师结构初步呈现女多男少的局面。在美国教师史中，女教师是重要构成部分，然而国内外学界对女教师史的研究十分有限，且大多从教育史角度探究女性取代男性成为公共学校教师主体的原因，鲜少从妇女史的角度考察女性教师在公共学校教育中的角、地位和影响。①凯乔尔•佩尔曼(Joel Perlmann)和罗伯特•玛
收稿日期：2020-06-25
作者简介：李子江(1968—)，男，湖北人，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教育学博士，主要从事美国
28裤子教育史研究，E-mail：zijiangli@bnu.edu；通讯作者：姜玉杰(1989—)，女，河南人，北京师范
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美国高等教育史、女子教育史研究,E-mail:d!yj898693
@163。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8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课题“美国大学终身教职改革研究"
(课题批准号：18YJA880052)阶段性成果。
①参见：PRENTICE A,THEOBALD M R.Women Who Taught：Perspectives on the History of Women and Teaching[M!Toronto：University of Toronto Press,991；HOFFMAN N.Woman''True' Profession：Voices from the History of Teaching[M〕Cambridge：Harvard Education Press,2003；WARREN D.American Teachers:Histories of a Profession at Work[M].New York：Macmillan Publishing Company,1989.BERNARD R M,VINOVSKIS M A.The Female School Teacher in Antebellum Massa-chusetts[J!Journal of Social History,1977(10):332-345.MORAIN T.The Departure of Males from the Teaching Profession in Nineteenth Century Iowa[J〕.Civil War History,1980(26):161-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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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Robert Margo)分区域讨论了女教师从殖民地时期一直到20世纪初的变迁，但只简单提及了19世纪上半叶女教师的经济特征。[1〕埃尔斯布里(Willard S. Elsbree)从整体上对女教师的组织、社会经济地位和专业地位等问题展开了讨论，但是既缺乏历史背景的勾勒，也缺乏对教师作为一种女性职业的影响的深入讨论。2〕99293女教师参与公共学校教育，不仅改变了教师职业的性别结构，为女性赢得了工作机会，还推动了公共学校的改革，为19世纪后半叶教师职业的专业化和公共学校制度的最终形成奠定了基础、积蓄了能量。本文将教育史与妇女史相结合，以1830—1860年①公共学校女教师为研究对象，对其兴起的原因、职业状况和历史影响展开论述，进而更全面地理解女教师在公共学校发展中的历史地位。
一、公共学校女教师兴起的原因分析
19世纪中期前后，随着美国公共学校运动的发展，女性大量进入教师职业，导致公共学校教师初步呈现女多男少的局面。以马萨诸塞州为例，1837年、1842年,1850年该州男女教师数量如下：1837年男教师2370人，女教师3591人；1842年，男教师2414人，女教师4301人；1850年，男教师2437人，女教师5238人。3〕这表明，三十年间，该州女教师的人数快速增长，而男教师人数却始终保持稳定。在康涅狄格州，1846年女性占整个教师体人数的56%，而到了1857年这一数字接近71%。⑷到了1855年，在除佛蒙特州之外的所有新英格兰地区，女教师的数量都是男教师的2倍。5〕总体上看，女性从教的传统、追求知识和经济自立以及受教育程度提高是女教师兴起的内在原因，美国公共学校
运动的发展急需教师是女教师兴起的外在原因。
(一)女性从教的传统
在殖民地早期，女性就已经在主妇学校(dame school)教学。主妇学校有的是私立的，有的从镇上获得部分资助，有的依靠学生的学费，有的从社区获得了全额资助。旧"这类学校一般以主妇的家庭“厨房”或“起居室”作为教学空间，以教师本人家庭和邻居家的孩子为教育对象，以基础的读写算为教学内容，教师主要是那些年轻时曾接受过初级教育，并希望通过教学赚取微薄学费的已婚主妇或未婚女性0[7]42119世纪初，一些女性开始在读写学校的夏季学期教学，女教师数量有所增加，但在整个教育体系中，她们的比例仍然很低。总体来看，除主妇学校和读写学校的夏季学期外，男教师占据教师职业的主导地位，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接受过更好的教育，被认为拥有更出众的智力，另一方面是因为人们认为
①研究者一般认为19世纪30年代到60年代是教师职业由以男性为主转向以女性为主的时期，这种转变并没有确切的时间节点为标志，因而本文的时段划分更多是象征意义上的。另外，由于女性主导公共学校教师职业的情况最先发生在新英格兰地区，南部和中西部发生这种转变的时机稍晚，因而本文考察的重点限定在新英格兰地区，中西部和南部地区仅在必要时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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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够在身体上制服幼童从而更好地处理纪律问题。6〕364直到19世纪30年代之前，由市镇委员会兴办的公共学校的数量都很少，以济贫和慈善为目的星期日学校、慈善学校等私立学校众多，这类学校的办学经费由学生缴纳的学费和地方税共同支持。三分之二的美国学生上的是"一间房学校"(one-room schoolhouses)，教师基本上只有男性担任。8〕
(二)女性从教主动性的增强
19世纪上半叶女性的职业机会较少，因而在教学上主动性更强。在殖民地时期，南部女性经营酒馆、报馆和其他生意很常见，女性还经常从事家政工、洗衣工、裁缝、医师等工作。19世纪20年代之后，随着以虔诚、贞洁、顺从、顾家为特征的“真正的女性”(true womanhood)9〕观念的形成，女性不仅被排除在新兴的医疗行业之外，而且很少以手工业者或者小商店主的身份出现在公开的记录中。然而，工业化、城市化导致的家庭经济变革却在客观上为女性提供了家庭外的工作机会。随着机器工业的进步，马萨诸塞州、纽约州等地出现了新型工业中心，据统计,1820—1840年，美国从事制造业的人口增长了127%，农业人口只增长了79%丿10〕结果，在工人阶级家庭，女性的工作由家庭作坊转移到了工厂，她们和男性一样成了产业工人；在中上阶级家庭，女性有了更多闲暇，她们有部分人试图通过高级教育(advanced education)为专业生涯做准备。［11〕这让一些女性克服观念上的束缚，主动寻求教师职业。从年轻女性个人角度来说，教学是在农业社会赚钱的机会，家庭也希望女儿能赚钱养家或自立；另外，这一职业还可以提供女性结识男性伴侣等方面的机会。12〕
(三)女性受教育机会的增长
独立战争之后，母亲在培养共和国公民中的作用受到建国早期教育家们的广泛宣传，加之启蒙精神的影响，女性识字率缓慢上升。女子学园(academy)、女子文实学校(seminary)、师范学校(normal school)等名称各异的女子中等教育机构发展起来,1790—1830年，全国只有14所女子文实学校，但是1830—1860年，至少有158所女子文实学校建立起来。13〕到内战前,0%〜70%的儿童接受过某种程度的教育，女孩上学率和男孩相近。6〕71其中，很多教育机构不仅为女性提供初等到中等程度的教育，还开创了女子教师培训的传统。例如，著名教育家艾玛•威拉德(Emma Hart Wiilard)在1821年创办的特洛伊女子文实学校(Troy Female Seminary)就以培养有责任心的母亲和教师为目标，不仅为学生提供学术知识，还提供全面的教学指导。到1862年，据估计，特洛伊女子文实学校派出了将近600位教师丿6〕70凯瑟琳•比彻(CatherineBeecher)、玛丽•里昂(Mary Lyon)、悉帕•格兰特(Zilpah Grant)等女性教育先驱也为女性教育和女子教师培训做出了重大贡献。她们的学生遍布全国，毕业后也建立起类似的机构。这对女性进入教师职业产生了重要影响。
调整最低工资标准(四)公共学校运动及其对女教师从教优势的宣传
19世纪30—60年代美国兴起了公共学校运动。公共学校的改革需要大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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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然而越来越多的男性教师离开教育行业去从事其他收入更高的职业。为了应对公共学校教师匮乏的窘境，公共学校运动的改革者们极力论证女性从教的正当性。首先，主张女性享有天然的道德优势，利于教育儿童。例如，在马萨诸塞州，贺拉斯•曼认为“无论是在性情、气质还是能力上，女性天生适合从事神圣的教师职业”[14〕，她们尤其适合教育10—12岁以下的儿童；在纽约州，1844年学校委员会认为“女教师具有良好的生活习惯、纯洁的道德品质，更易于满足，”15〕463。其次，主张女教师弥补了男教师不足的困境，解决了公共学校教师匮乏的难题。公共学校之友凯瑟琳•比彻曾说:“我们从哪里挑选一大批教师来满足这一伟大事业的需求？不可能是男性，因为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有很多途经获得财富和荣誉•……恰恰是女性解救了这种紧急状况……”15〕462最后，主张雇佣女教师可以节省公共学校的开支，这可能是支持雇佣女性最主要的原因。贺拉斯•曼在马萨诸塞州第11份教育年度报告中注意到，用女教师取代男教师，为本州节约了11000美元，相当于3所州立师范学校花费的两倍。16〕36公共学校改革家们的宣传为女性大量进入教师职业打开了大门。
白鞋变黄怎么办二、公共学校女教师的职业状况
虽然女性进入并主导教师职业，但是女教师的职业状况不容乐观。这与当时整个教师职业的发展水平是分不开的。事实上，不管是从职前准备上，还是从职后教师的社会经济地位、专业地位和任期上看，这一时期美国教师职业都处于发展的初期阶段，正从“兼职工作”向全职工作过渡，尚未成为如同医学、法律一样的专业性职业，女教师职业总体上发展水平不高，呈现以下特点。
(-)女教师的聘任标准和任职程序不规范
与教师职业的发展阶段相适应，这一时期女教师的任职标准缺乏必要的规范性，既没有完善的教师资格证书制度，也缺乏成熟的考试选拔办法。虽然1825年俄亥俄州就已经制定了美国第一个教师证书标准，颁布了教师证书法令，但是这种证书制度并没有在全国范围内普遍建立起来，在规范的范围和力度上都很不够，在实践中难以落实。大部分公共学校教师入职的要求只是简单的读写算考试和道德品质是否合格，既无规范的资格标准，也没有规范的职前培训。”〕即便在学术能力考试方面，不同地区要求的内容和程度也千差万别。例如,1840年之前，纽约州的法令仅要求教师必须通过书面知识考试,1841年新颁布的法令将考试要求细化，具体包括拼写、算术、英语语法、历史和地理等。18〕一些认真对待其责任的学校委员会还会进行简单的口试，比如阅读某些选段、解决简单的算术问题，但标准并不固定02182在道德品质上，除了强调良好的品行和习惯外，正统的宗教信仰也是考察的重点。然而，事实上，很多教师并不完全符合以上条件。
女教师的聘任程序也比较简单。从殖民地时期一直到19世纪早期，教师的选聘和资格认证都依赖市镇管理委员会委员和学校委员会。在新英格兰地区,
170教育学报2021 年一般会经过行政委员选拔、市镇居民投票、当地牧师批准这一简单的程序。2〕319 世纪中期，随着学校管理的发展，州、市、县各级督学和学校校长等职位都开始出 现，教师聘用
的职责逐步从学校委员会转移到督学等少数人手中。但是，一般的 程序仍然没有大的变化。受聘后，大部分教师的资格只有一年，一年后要经过考 试才能继续执教。
卡姿兰眼线笔（二）女教师工资待遇差、社会地位低
女教师低下的社会经济地位充分体现在薪资待遇和在学生家轮流食宿的生 活模式上。女教师卡罗琳•达尔1861年的书信典型地呈现了当时女教师在社 会中的处境:“她们微薄的薪水阻止了她们穿得像淑女一样去社交。她们寄宿的地 方昏暗，令人感到孤单。那些送孩子去公共学校的手工艺人等构成的中产阶级不 跟她们交流，因为她们的文雅似乎将他们隔离开来；上层阶级虽然很友好但看不 起她们……"[5〕89达尔微薄的薪水是当时教师尤其是女教师经济状况的缩影。 表1呈现了对1841—1861年全美范围内城乡男女教师平均周薪的统计，从中可 以看出：所有教师的工资在1845—1858年在缓慢上涨，但是教师工资的性别差 异非常明显，不管在城市还是乡村，女教师的工资都低于男教师。这可能与城乡 男教师多承担管理者岗位，而女教师承担低年级教学、助理教师等岗位有关。此 外，城市男女教师的薪水不平等比乡村地区的更突出。这些都印证了改革者们 提出的女教师廉价的宣传。
乡村 城市
小康标准表1 1841—1861年城乡男女教师平均周薪（单位：美元）
年份男教师女教师
男教师女教师1841 4. 152 51
11. 93 4. 441842 4. 072 43
11. 97 4. 4918433 992 45
12. 04 4. 361844 3. 872 48
12. 21 4. 271845 3. 872 51
11. 884 0918464 032 53
11. 53 4. 1818474 092 61
11. 81 4. 271848 4. 222 69
12 33 4. 401849 4. 232 72
13. 11 4. 541850 4. 252 89
13 37 4. 711851 4. 432 95
14. 10 4. 871852 4. 532 96
14. 55 4. 941853 4. 733 13
15. 555 231854 5. 123 2815. 75 5.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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