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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那人啊,是我扬扬得意藏心头的一首打油诗,是我铆足劲儿才从肺腑里掐挤出了些些油墨,在深夜里 悄悄写下的,也是我眼看他折叠好自己,翻卷着往别 人耳朵里奔去的。沿途的风把那些字句吹得再支离破 碎,他也不停。
本想着也不是什么值钱的诗篇,于是,我就眼看 着他在纟也的耳郭里徘徊了七年,总算到出□,等到 她不嫌格律不齐,愿意将他公之于众,就印刷成了我 手里握着的这张结婚请柬。
我在拥挤的地铁里高举着手机,仰头对着屏幕说 "恭喜"。只是网络和我的重心同样不稳,我在这边 半响听不见声响,索性挂断,把举酸了的胳膊垂下揉 了揉,也顺手把那张撒着金粉的请柬扔进包里。
在下个站挤出去脚刚沾地的一瞬,手机算好时间 般"嗡”地振动一声,是陆溢的短信:"大桨,真的 谢谢你,世上这么多人,是你把她牵到我面前。认识 你一场真值,有了一发小,还送一媳妇儿,买一送一 的划算。”附加一个贱兮兮的笑脸。
"喂瑟样,谢什么啊,当我是上帝还是月老呢?实际些,免了我的红包才是好的。”手指在屏幕上扒 拉几下,沾到的金粉却怎么搓也搓不掉,忍了忍,我还是没吐槽新郎官十几年如一日的俗气的釆购取向。
算了,那么好的日子,全当沾了喜气。
点了发送,盯着屏幕直到黑掉,映出半张失神的 脸,我才想起把手机和冻红的右手一起塞回大衣□袋。
切2
"至少我促成了你的幸福,即使我没有成为你的 幸福的一部分,也是好的。"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妈 在看言情剧时随□说的。
我妈向来爱说一些乍一听很有人生哲理的话。在 我小时候,我妈说"人如其名",总开我玩笑说"胡 桨,就是胡讲”。其实,我说的很多话都是真心话,只是大家总不信。后来,我就干脆不说真话了。这似 乎又坐实了我妈"预言家"的身份。
但事实证明,我妈的许多话放在我的生活中都很 不灵验,甚至差之千里,比如那时她还常说"天道酬 勤”,可我每晚做题做到12点,数学成绩却一直垫底。
瞧瞧楼上的年级第三名陆溢,人家每天下课后就 赖在体育馆里打篮球,不到饭点绝不回家,吃完饭就 打游戏,一输就砸键盘,正对着解析几何题发呆的我 总被惊得一个激灵,随即抬头怒瞪天花板—
—我总把 这当作陆溢17岁生日时送他那个超贵的键盘的理由。
"送个你不舍得砸的,花钱买个清静。"我梗着脖子这样说完,接着,仍然会在某个挑灯夜读的深夜 猛地怒瞪天花板,即使楼上那位没发出一点噪声——
单纯为了发泄我心中因为数学而郁郁不得志的悲愤。
所以,当我见到陈萍的时候,又一次对我妈挂在 嘴边的这两个寘理产生了绝对的质疑。那一刻,我不 仅知道了天道也不一定酬勤,人也不一定如名,还知 道了这世上有两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一是智慧,二 是美貌。
陆溢有智慧,陈萍有美貌,可惜我什么也没有。有时候,我真想仰天长□又,多可怕的出厂设置啊。
说回陈萍。多么平平无奋的一个名字,根本配不 上她的脸。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体育馆背后的小竹林里,她坐在石凳上看书,明明躲在阴凉处,却像是所有的 光都违背物理定律,自顾自地绕过所有障碍照在了她 身上。她有什么不同呢?校服、马尾辫、手里捧着的 历史书,全都那么普通。可她像一朵清瘦而永不会显 枯形的花,你看着她,会觉得她永远是这样含苞待放,通透的,干净的,冰凉的……直到她抬起眼来。
她抬起眼来,那双眼睛大概不知晓自己是那么惊 艳,所以才显得无辜。她带着询问的目光望着我,却
被我呆滞的神情逗乐,先是眉眼舒展开,扬了扬,然 后慢慢弯成了两瓣牙儿,从里面荡漾出柔和的光,足 够让人刹那沉沦。
我第一次见她,尚且如此,何况别人。
其实,我想说的是,何况陆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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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了,可怕的“出厂设置”让我不得不向自 己不开窍的脑袋妥协,转向更有希望的场外求助。而 根据就近原则和熟人定律,我的第一个求肋机会自然 是要给陆溢的。
而我张□拜托的时候,也自然是被拒绝了。
11相妻先吃掉
"大桨,我的建议是,"他一边左手上篮得分,一边冲场外的我喊,"要么换张卷子,要么换个脑子!”
隔壁班的三狗一跃而上,在篮筐下接住球,也欠 揍地转头接话:"是啊,不过鉴于她的小脑袋瓜返厂 维修的可能性太小,还不如叫老师单独为她出份初中 数学卷子来得实在。”
侮辱,赤裸裸的侮辱!我咬牙切齿,跺着脚从旁 边被装得满满当当的推车里抱出一个篮球,猛地朝三 狗的后脑勺扔过去。
哟,触板得分!
三狗吃痛,哀号一声,委屈地大叫:"胡桨,你 重轻友!明明是陆溢先起头的,你不砸他光砸我!”
我听他满嘴胡话,砸得更凶,推车都快被我掏空 了。三狗也不甘示弱,边躲边捡起球来和我对砸,场 面一度非常混乱。
我用余光膘了瞟三狗背后自顾自练三分球的陆 溢,他的嘴角紧抿,右手垂在身侧,左手在胸前托着 球,眼神凝聚,丝毫没有受我们这场"混战"的影响。一,二,三,我在心里默数着,目光跟随着那个不争 气的球,看着它在篮筐边转了几圈,然后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他垂下的那只手颤了颤,我的心也颤了颤。
"哎!躲开啊!"三狗大叫一声。
我转头,一个篮球高速旋转着将我击中。我捂着 鼻子缓缓蹲下身,黏稠的液体从指缝间滴下砸到地 上。
"行啊你三狗!够狠,搞偷袭!"远处传来陆溢 的声音,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我而来。
来人将我扶起,把我的头猛地一推向后仰着,差 点把我的脖子掰断。
"嗷嗷嗷,轻点啊陆溢,我没被三狗砸死,倒是 要被你当街斩首示众了丨"我一阵大喊。
面前人的动作停了一瞬,然后继续手忙脚乱地掏 出一团纸巾,搓成条,双手举起,塞进我还在冒血的 两个鼻孔里。
"你这纸干不干净啊陆……"我喊到一半忽然停 下了一一等等,刚才凑到我眼前的是一双手?
一双手,那便不是陆溢了。
我把脖子猛地一挺,有些发晕,模糊中看见眼前 惊慌失措的三狗,以及自他身后慢慢走来的陆溢。
"笨死了。”他笑着走近,似乎又被我满下巴的血迹吓到,皱眉往后仰了一下。辟邪的东西
我忙背过身,抹了 一把脸,看着满手的红,很想哭。
其实没有那么疼了,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但一想 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被陆溢看到了,就莫名地想哭。这么想着,鼻子就真的酸起来。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的体育馆大门传来:"这是你们的球吗?刚才滚出去了,我路过,就帮你 们捡起来了。"
有生人?还是女生?那就更不能被看见了,多丢 人啊。正想着,我就发现陆溢的视线不知何时已经定 格在了我身后的位置。良久,他的嘴角弯起,眼尾也 挑起,他把自己的右手轻轻往身后挪了挪,然后耍帅 地左手平地拍起刚才砸中我的那个球,一步步走了过 去。他擦过我的肩膀,带起了一阵汗味的风。笔记本接投影仪>淘宝网如何开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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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我们的球。"陆溢有些结巴,"我们 刚才在……嗯……对不起啊……谢谢你,那个……”
"没关系,不客气,”女生的声音带笑,“你们 练习得满馆都是球啊。”
"嗯……哈哈哈哈。"第一次听到陆溢笑得像一 个机器人。
"那你们慢慢练习吧。”女生向他告辞,我舒了 —□气〇
"你……你是哪个班的啊? ”陆溢的声音很大,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回荡。
过了几秒,我听到了这个名字:"陈萍。高一(3 )班,陈萍。”
你听听这个名字,不怪我,当时的我怎么会把她 和那个不久前在小竹林里巧遇的女生联系到一起呢?
"太巧了!我是高二(3)班的,陆溢,是你的 直系师哥了,哈哈哈哈。”机器人笑声。
我不敢回头,只是一直盯着面前的三狗,什么话 都不说。
三狗和我对视着,甚至没有分心去八卦馆□的那 两个人,我也就无法从他的神情中分析出他们是否有 要挥手告別的势头。
"诶,你……你别一直盯着我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脸血还塞着两团纸的样子瞪着我,怪吓人 的。”三狗被我盯怕了,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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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正好点着了我这串红炮仗的引线:"是的,我就是吓人!你个三狗,是你用球砸的我,是你让我 变得这么吓人的……”我鬼哭狼嚎。
三狗被我哭蒙了:"有话好好说,别哭啊,本来 不丑的,哭了……"他识相地收了□,随即在我身旁 抓耳挠腮地踱来踱去,终于站定,"你要实在气不过,打我吧,我绝对不还手。”
"你说的是真……真的?”我哭得噎着了。
三狗把脸往前凑了些:"来,不就是一拳嘛,我绝对不躲。"说着闭上了眼睛。
看着三狗紧闭的眼睛和绷紧的腮帮子,我想了想,将手握成拳,猛地朝他面上挥过去,却在半路一收,开成掌,盖章似的往他脸上印上去。
我乐不可支。
“你开心啦,"三狗无奈地苦笑,睁开眼睛时往 门□望了望,"那女生走了,长得是梃好看的。"
"可是这样的女生,陆溢……你了解他,他的手 那样了,他不会去追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三狗接 着说,“所以,你放心。"
他叫我放心,我听了一愣。
怪我那时心事太浅,对陆溢的喜欢在其中又太晃 眼,随便有人沿着我的心边一过,拿灯一照便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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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溢的手,有一只是废的。我从小就知道,也习 惯了他单手吃饭、写字、打游戏,甚至打篮球。许多 别人觉得一只手没法干得了的事情,他都不动声地 暗自练习千万遍,再佯装轻松地做纟含旁人看。他倔强 又敏感,在与世人的目光抗衡的这些年,他成长得很 出。
也有人在知道实情后暗地里嗤笑,说他不管如何 努力,也只是一个卓绝的废人。陆溢偶尔听到,人前 面不改,回家的路上走在我身侧,他左手握拳,右 手会缩在身后颤抖,晚上,楼上时不时传来砸键盘的 声音,想来他可能输了好几把游戏。
我和三狗从小到大瞒着他打过不少架,说是一起 为他出头,可我一个丫头片子,也仅仅是在三狗旁边 胡乱踹人罢了,挂彩的总是三狗。而后来想想,三徇 和我自诩是陆溢的自尊的忠实卫士,却也是小瞧了他。
更小瞧了陈萍对他致命的吸引力。
固六,烈日当空,坪东大道的十字路□来往车辆 川流不息。突然,一辆急速行驶的重型摩托上,一个 女生颤巍巍地扶着驾驶人的肩膀站了起来。我顺着陆 溢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当那辆摩托贴着路边行驶时,那个女生身子一偏,硬生生将自己从车上甩了下来,砸在离我们十几米的绿化带上,滚了几圈后不动了。
我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愣住了,身边的陆溢把左手 提着的东西一扔,喊着什么往那边跔去。他的声音 在我耳边盘旋了好久,我才把他散落的音节拼接起 来一-"陈萍!"
等我跔过去的时候,看到陆溢满脸的汗水。他左 手环住女生的腰,想把她托起来,却不行。他嘴里不 断喊着女生的名字:"陈萍,陈萍,你设事吧?能说 话吗?"
女生缓了缓,才抬起头说出话来:"我的背好 疼……”
然后我就看见了她的脸,那张在小竹林里让我惊 艳的脸,如今被擦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原来她就是陈 萍,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麻烦你送我去医院……”陈萍的声音很弱,她 的双手轻微地抬起,朝向陆溢。
我看到陆溢的右臂努力尝试着抬起来去环住陈萍 的腋窝,却始终没能借上力。他的脸涨得通红,两颊 的肌肉和他的右臂一起颤抖。陈萍似乎很不解的样子,她抬手碰了一下陆溢的手指。
"胡桨!你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 忙!"陆溢突然转头朝我大喊。
他瞪大了眼,额上青筋凸起,是我见过的最不冷 静的陆溢。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是在生我的气,还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来不及多想,我上前蹲下,憋足了劲儿缓缓把陈 萍抱了起来。我的双脚直打战,她的脸上一道道血痕 和泪痕交织,竟还是好看的。
"陆溢,你倒是去拦辆车啊,我总不能这样一路 抱去医院吧!"
陆溢这才回过神。
等到了医院,我接到三狗的电话:"你们怎么买 个蛋糕用那么久?我在你家门□站了快一个小时了,都快给大爷我等融化了!"
"我们……在市医院。"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 了一□气,"没事没事,你不用过来,就是……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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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乐来着。"
“蛋糕?"我苦笑了一下,"哪管得了那么多, 估计还在大马路上躺着呢……小学妹的安危自然比吃 的重要多了,价\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吃货!”
"嗯,刚才陆溢陪她做完检查,没事了,幸好没 伤到骨头,但要住院观察几天,可能磕到了头。"我 头一偏,就看到病房里□若悬河逗乐女生的陆溢。他 说话向来沉稳,这时却抑扬顿挫,故作夸张地讲着段 子。
“是陈萍?"三狗一猜一个准。"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半响,道:"大桨,之前在 体育馆里,我叫你放心,可现在你别信我了,因为我 都不信了。"
那天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老式的筒子楼, 声控灯又坏了,我和陆溢走在漆黑的楼梯间,我一直 在等他说些什么,然而,他只是闷着头走,不发一言。
爬到四楼的时候,依稀看到楼上谁家门□有摇晃 着的光。再走近些,就看见了三狗,他盘腿坐在我家 门□,一脸憨笑地捧着一个点了蜡烛的蛋糕,上面的 奶油都融得掉了下来。加班费的计算基数
"大桨,生日快乐。"
"〇阿,"陆溢一拍脑袋,才想起来,"今天是…… 蛋糕被我扔马路上了,大桨,对不起……”
三狗笑着打断他:"没关系,你弄丢的,我重新 给大桨一个,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说是不是,胡桨?"三狗看向我,眼睛里闪 耀着跳跃的烛光。
立春时间2022几点几分处' 6
随后的一个星期,我们仨放学后就往医院跔。"我说三狗,我和大桨来这儿是因为是我们送人 来医院的,你跟着来干吗?"
"屁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小学妹。”三狗挤眉弄眼。
陆溢见赶不走他,干脆不再和他斗嘴,转头问陈 萍:"你确定不用联系你的家人吗?”
陈萍不答。
陆溢没看出她的躲避,接着问:"那天你为什么 要跳下车呢?多危险啊。"
陈萍的笑容慢慢收敛,然后别过脸去。这时,再 迟钝的陆溢都意识到了尴尬,本来被陆溢和三狗的斗 嘴装得满满当当的热闹瞬时冷却下来。
我打发他们去买水果,然后对陈萍说:"抱歉,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_阵沉黑犬。
"我以前见过你。”陈萍打破了尴尬的沉寂。想起小竹林里那次不礼貌的注视,我不由有些脸 红:"不好意思啊。”设想到她还记得。
她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说:"胡桨,你是那种 让人见了不会轻易忘棹的女生。”
这怎么……抢我台词?
"你什么都藏不住,心里想的都显在面上了,即 使你不说,别人也能猜到。"她缓缓道,嘴角含了笑, "所以,你的脸就生动而有趣,像是童话舞台剧里的 精灵,永远抓着人的眼睛。"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夸赞,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那要是有人偏偏看不出我在想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故意不猜出,便是你用布把你自己 挡住了。"
我自然没有用布将自己挡住。
“他当时对我说的是,‘你别拖累我,你跳下去V "啊?"陈萍突然说的这句我没听懂。
"他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拋下我的人,”她自顾 自往下说,"当时后面有人在追他,不知道他又惹了 什么事。我妈说得对,他就是个混混儿。"
我愣了,不知该如何接话,是顺着她说"对,那 人就是个混混儿",还是安慰她说"设准他那样做是 为了保护你”?最后,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给她递了
_张又一张纸巾。
女生间的秘密是可以用来培养革命友情的,几句 话的事情抵得上男生之间打过的无数场球、宿醉过的 好几场酒。但扪心自问,我和陈萍能成为朋友,更重 要的原因是出于私心,想着既然陈萍有了一个很喜欢 的人,那么陆溢也许就没有什么希望了。
之后,我去医院更频繁了,陆溢也乐得跟着来。 三狗对我的做法十分不解,甚至常常向我使眼,我 全当没看见。
陈萍是一个足够细心的女生,这体现在各个方面, 让我不得不喜欢她。比如,当她说想吃苹果,而陆溢 一手拿着刀却面露难的时候,她只笑:"麻烦你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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