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写”还是“电写”——电脑输入中文引起的讨论
“手写”还是“电写”——电脑输入中文引起的讨论
谢天蔚
长堤加州州立大学
一、引言
随着电脑进入人们的生活，书写方式受到冲击。手写汉字的传统开始逐渐被“电写”替代。越来越多的人用电脑“书写”，用纸和笔书写的机会越来越少。因此很多人忧心忡忡，提出了汉字必将永存还是行将衰亡的问题。有的建议要回归传统的手写，有的主张采用电写。这样的讨论在中文教学界自然也会出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在这传统和信息时代交替的时候，中文教学应该如何应对？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办法。这正是本文要讨论的主题。本文试图分析“电写”在学习中文过程中的积极作用，提出在美国汉语教学中采用“识繁写简打拼音”和“写-打-写”教学方法的建议。
水浒人物故事二、定义
“电写”(electronic writing) 这个术语在英语中早就存在了。自从有了以后，“电写”就成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对于英文的写作和英语学习发生了很大的影响。自从电脑可以输入汉字以来，中文的写作也发生了变化。现在很多人已经用键盘写作。在汉语学习的课堂里，键盘逐渐取代纸笔，“电写”逐渐“挤
兑”“手写”。
最初，比较狭义的“电写”是指撰写。例如Joe Essid (2010) 专门讨论的是礼仪，及在撰写时应注意的问题。还有讨论对外语学习的影响 (Abdullah, 2003;Goldberg & Cook, Gonzalez & Perez, 2001)。现在“电写”已经扩展到用电脑书写任何内容。
我们的定义：手写就是用笔在纸上或者电脑（如在iPad, 或者iPhone等手机）屏幕上书写(hand writing)，电写(electronic writing, e-writing)就是在键盘上以语音为基础，“键入”(keyboarding)文本。用这样的方法进行写作(compos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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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两点要说明。一是中文电写是指用拼音方法输入的写作，包括写，写任何电子文件。在电脑屏幕上手写辨认输入不属于“电写”，因为本质还是“手写”、“指写”，只是媒介不同。以前的“手写”是写在纸上，现在电脑上的“手写”是在屏幕上书写。电脑上“手写”虽然本质相同，但是书写的要求比手写，“纸写”要低。因为随着手写辨认软件越来越“聪明”，写得不完整的字，甚至错字也可以辨认出来。其次“输入”是指用任何一种编码方法来输入汉字。人们可以用五笔字输入法输入，也可以用其他任何方法输入汉字。中文汉字输入已经有各种方法。归纳起来就是以字形和语音为基础两种。所谓的字形输入法早已形成了“万码奔腾”的局面，而以语音为基础的输入法目前无论在电脑或手机上基本以汉语
拼音输入为主流了。所以“输入”强调的是汉字输入电脑，“电写”强调的是以语音为基础（主要是拼音）电脑“写作”(composing)的过程。
电脑不能打字
三、问题的提出
在美国汉语教学中遇到的一个大问题就是学习汉字读写。美国学生习惯用字母，在打字机和电脑上可以轻易地打出英文的文本。汉语的书写系统则完全不同。对美国学生来说，不认识的汉字就如同一幅图画，从中或许可以猜出一点意思，但是并不知道读法，也不知道从何着手写。多年以来读写汉字始终是一个汉语教学的一个“老大难”的问题。为此一些学生和老师在发现电脑可以很方便地输入汉字以后非常兴奋，纷纷开始使用电脑。也有一些人撰文呼吁放弃书写汉字，改用电写。
其中主张“电写”的一个比较典型代表是美国明尼苏达大学教授Joseph Allen。他自己学习过中文，深知学习中文的甘苦。他对一些学生和中国人作了调查，并在“学写中文为什么是浪费时间——一点建议”一文中提出学中文的美国学生手写汉字是“低效的资源使用”(inefficient use of resources) ，初学中文的学生应该注重“汉字/词辨认”(character/word recognition) 和电写(electronic writing) ((Allen, 2008)。其实不少学过中文的美国人，包括不少现在已经从事汉语教学的教授们，跟他有类似的想法（见原文文献）。旧金山中美国际学校校长在网上发表文章探讨美国沉浸式中文教学班如何应对汉字书写的问题。他指出，在美国双语学校中三四年级小学生的英语阅读水平跟中文阅读水平差距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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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他们能够阅读与他们智力发展相应的英语读物，但对于中文却只能读一些简单的故事，与他们实际的智力不对应。为此他提出学中文的学生应该先读后写(Corcoran, 2009）。在网上也可以看到更激烈的言辞，例如最近在百度空间看到密西根大学汉语学习中心发的David Moser一个帖子“汉语怎么XX这么难！”，对汉字的难学难写做了幽默的评论(Moser, 2011)。在博客上也有人主张放弃手写，如土耳其中东大学孔子学院中方院长兼汉语教师郑启五提出只认不写，以读促认，以打代写（Zheng, 2010）。美国布兰戴斯大学中文部主任冯禹教授在百度对外汉语信息博客中也提出类似的主张并且在课堂实践中运用(Feng, 2011)。
个性特征除了从实践的角度探讨以外，学者也开始对这个问题从语言学、心理学、教育学等角度来研究。目前虽然论文还不多，还需要更多的科学的实验性研究，但初步的结果和提出的建议都比较相似。例如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交流学院的王祖嫘教授(2010)建议，“汉字输入的应用不应仅限于单纯的书面表达，而应充分发挥其自学功能。如：练习拼音，利用拼音输入法帮助学生巩固生词的拼音；汉字认读，在正确输入拼音的基础上，辨别同音词和音近词；扩大词汇量”。她还指出“教学的中心应该放在电写上，手写的教学可以根据学生不同的需要在不同的阶段进行。”“初学者更倾向于电写。高年级学生愿意手写”（同上）。
七大方言本人的一个学生Sarah Yang在做学期论文时对学中文的学生进行了调查。结果表明，学生都认为中文汉字教学的方法应该改变：初学者要侧重“电写”，教学的中心应该放在电写上。“手写”可以在不同阶段根据不同需要进行。大部分学生认为应该早日电写，但是对于手写的作用也不否认(Yang, 2010)。还有一位研究生通过实验研究表明手写对汉语学习有负面效应，建议采用电写教学法(孙捷，2010)。这种写字对语言学习的影响研究在其他语言中也有。例如Joe Barcroft (2004)研究西班牙语学习者手写生词和不写生词的差别，发现手写生词对词汇记忆有妨碍。
当然在汉语教育界和社会上也存在不少反对的意见。其中归纳起来最主要的就是：不学汉字怎么叫学中文；不学汉字培养文盲；不学汉字不能维持中国传统文化等。前文化部长王蒙发表的一篇文章这样说：“方言是要的，汉语是要的，汉字尤其是要的。汉字给我们的信息量实在是太丰富了，它既是一幅美术作品，也表达着声音，还表达着历史的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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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表达着已经不能够说话的那些人的智慧和感情。”（王蒙，2006）。这样的见地从文化传统的角度来说自然不错，中国人对汉字的感情以及爱和恨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我们无意在此卷入汉字和文化的无休止的争论（除此以外还有简繁之争）。我们只是想探讨如何在有限的时间里让美国学生有效地学习汉语。
四、我们的回应
首先，我们要区分学语文的中国人和学中文的外国人。我们讨论的不是学语文的中国人，包括儿童和成年人。中国儿童学写汉字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不争自明。我们这里要讨论的是外国学生是否有必要从一开始就学习汉字以及学那么多汉字，以及如何学的问题。对外国，特别是欧美学生来说，他们在初级阶段最关键的任务是什么。我们不能把中国人学习汉字的理由套用到外国学生身上。
其次，电写不是不学汉字，而是先学认字、打字，在一定的阶段学习写字。写字自始至终是中文教学的一个重要部分。写字可以让学生了解汉字的文化底蕴，知道汉字是怎样演变过来的，懂得汉字的结构，书写顺序。这对于发展语言能力有促进作用。关键在于什么时间引入汉字教学，在整个汉语教学中占多少比重，以及是否每个汉字都要通过测验考查会不会写等。
第三，电写不排斥学写字，而是以打促认，以认促写。用拼音键入汉字/词（美国学生习惯词，常把拼音的汉语词汇当作英文词汇来拼写输入）可以帮助学生强化汉语字词的语音。因为在用拼音输入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语音和字母拼写，心里思考的是词汇和句子，看到的是一串一串的汉字。这个过程在心理上比英文输入要复杂，因为除了语音形象以外，学生还要辨识汉字，确认电脑所给的词汇正确无误。这就促使学生眼睛看着屏幕，不断在进行辨认练习。所以以打促认，以认促写是汉语教学的一个新途径。在这方面我们现在只有较多的实践，需要更多的实验性研究来证明中文打字对于语言学习，特别是学习汉字辨认有正面的作用。
从实际需要看，现在需要用电脑写东西的场合越来越多。打、写博客、上网聊天都离不开电脑输入，学生需要手写中文的场合越来越少。实际可能需要写字的场合
如何从百度文库复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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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桥的对联只有签名、填表、做笔记了。其实不光是学生如此，中国人现在实际需要写字的场合不是也就是这么几个吗？记者采访带着电脑出外采訪，作家坐在家里书桌边电脑前写作，银行职员办公用的也是电脑。我回国到公安局派出所出入境管理局登记、办签证等无处不见用电脑，连表格都是电脑打印出来的。因此外国学生到中国以后，除了写自己的名字以外，较多使用写字的场合就是在课堂里做笔记、写老师布置的作业了。
再从实际的可能看，美国大学中文课程的课时有限制，大多学校一般每周4-5小时（有的甚至更少），一学期15-16周，加起来一年大约120-140小时。在这短短的一年140小时里，学生的首要任务是要掌握汉语的基本知识，学会简单的交流。如果以后有需要有时间，一部分学生会继续学习，或者到中国留学。按照美国外交学院的分类，对美国人来说，西班牙语等西方语言是第一类语言，而汉语属于第四类语言。与西班牙语相比要达到相同的熟练程度差不多要多花两倍的时间(480小时比1320小时)。如果把时间精力都消磨在学写汉字上，那么可以想象学生在140小时（一年）甚至280小时（两年）以后的中文阅读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从文字结构来看，汉字虽然笔画多，书写难，但辨认却不难。笔画多的汉字不一定就是难认的字。外国学生通过一定时间的打字练习，可以很快地认读汉字。但是让学生写出这些能认的汉字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因此我们完全可以抓住重点化难为易，在有效的时间里最有效地进行汉语教学。
五、我们的做法
本人在长堤加州州立大学从2000年开始实行“识繁写简打拼音”和“听说读打写”的教学原则。平时作业、测验和考试全部用电脑进行（一年级第一学期除外）。学生在上课以后用电脑打字做作业，然后用送给教师。教师批改以后再送还给学生。考试的时候，学生也在电脑室里打字。考虑到汉字的文化蕴涵（美学功能）和对语言的正面作用，在低年级采取只写不考的办法，减轻学生负担。并且开设选修的书法课（学中、日文的学生都可参加）。这样的模式就大大节约了学生学写字的时间，把精力集中到口语和认字上来。我们的做法跟一些学校不太一样，学生在一年级第一学期必须学写字，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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