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中“胸”的语义场研究
张亚静
《史记》中“胸”的语义场共有6个成员，分别是表示整个胸部的“胸（匈）、膺、臆、心”和表示乳房、乳汁的“乳、湩”。重点举例分析了它们所表示的“胸部”义以及“乳房、乳汁”义，同时也简略地分析了其他的义项，以做补充。
胸作为躯干的一部分，在《汉语大字典》中的解释是“身体前面颈与腹之间的部分。如：胸腔；胸骨。”“胸”亦同“胷”。《字汇·肉部》：“胷”，同“胸”。最早见于经传文献《左传·僖公二十八年》：“魏 伤于胷，公欲杀之，而爱其材。”《史记》中与“胸”有关的词如下：
整个胸部：胸（匈）、膺、臆、心
胸
乳房、乳汁：乳、湩
1 整个胸部：胸（匈）、膺、臆、心
胸在《史记》中共出现了11次，《史记》中“胸”主要有两个义位，分别是表胸部义，即躯干的一部分，在颈和腹之之间。用例如下：
（1）汉王伤胸，乃扪足曰：“虏中吾指！”（史记卷八 高祖本纪第八）
（2）韩卒超足而射，百发不暇止，远者括蔽洞胸，近者镝弇心。（史记卷六十九 苏秦列传第九）
（3）今臣之胸不足以当椹质，而要不足以待斧钺，岂敢以遗事尝试于王哉！（史记卷七十九 范睢蔡泽列传第十九）
（4）阴气入张，则寒气上而热气下，故胸满。（史记卷一百五 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5）灌夫曰：“今日斩头陷胸，何知程李乎！”（史记卷一百七 魏其武安侯列传第四十七）
国旗下讲话 文明礼仪表心中义。用例如下：
（1）是故明主外料其敌之弱，内度其士卒贤不肖，不待两军相当而胜败存亡之机固已形于胸中矣，岂揜于众人之言而以冥冥决事哉！（史记卷六十九 苏秦列传第九） （2）吞若云梦者八九，其于胸中曾不蒂芥。（史记卷一百一十七 司马相如列传第五十七）
解放战争
“胸”是一个后起字，初文为“匈”，《说文段注》：“匈，膺也。”《史记》中，“匈”多以语素的身份出现在双音词“匈奴”中，共出现255次。“匈”用为本义在《史记》中的用例共有3处。用例如下：
（1）手匕首刺王僚，铍交于匈，遂弑王僚。（史记卷三十一 吴太伯世家第一）
五一法定假日是一天还是三天（2）秦下甲攻卫阳晋，必大关天下匈。（史记卷七十 张仪列传第十）
（3）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匈，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除矣。（史记卷八十六 刺客列传第二十六）
史记 刺客列传除此之外，《史记》中还存在两例“匈”连用表“嘈杂，喧哗”义的情况，如“天下匈匈数岁者，徒以吾两人耳”（史记卷七 项羽本纪第七）；“天下匈匈苦战数岁，成败未可知”（史记卷八 高祖本纪第八）。《说文》：“匈，声也”《说文段注》改“声”为“膺”，认为“膺”、“胸”为转注。但从以上用例来看，段注的解释未必妥当，许慎的解释也许并不是字误。吴宝安认为“匈”除了胸部义外，也兼指喧哗声。只是后来“匈”的“喧哗”义渐渐不常见，“声”的字形又像“膺”，所以一些注家就改“声”为“膺”了。
膺，《说文》：“膺，胸也。”段玉裁注：“勹部曰：‘匈，膺也。’鲁颂：‘戎狄是膺’，释诂、毛传曰：‘膺，当也。’此引申之义，凡当事以膺，任事以肩。”在 《史记》中，“膺”出现了8次，多数使用其引申义。用例如下：
（1）膺更大命，革殷，受天明命。（承担义）（史记卷四 周本纪第四）
（2）《诗》之所谓“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迎击义）（史记卷一百一十八 淮南衡山列传第五十八）
只有两处表示“胸”。用例如下：
（1）秦王为人，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史记卷六 秦始皇本纪第六）
（2）至于后世，具有伉王，赤黑，龙面而鸟噣，鬓麋髭髯，大膺大胸，脩下而冯，左衽界乘，奄有河宗，至于休溷诸貉，南伐晋别，北灭黑姑。（史记卷四十三 赵世家第十三）
“胸”和“膺”在《说文》中是互训的，可见它们是一组同义词。对于它们之间的区别，各家说法不一。《说文段注》曰：“膺自其外言之，无不当也。匈自其中言之，无不容也。”段玉裁认为它们之间的区别在于命名视角的不一致。王凤阳则认为“胸”、“膺”的来源不同：“‘胸’的本义就是胸膛，而‘膺’在早期文献中，多与马具有关，约指驾车的马的胸饰。‘膺’是为‘胸’设置的，由于部位相关，‘膺’也就有马胸的意义，再扩而大之，应用于人，就和‘胸’同义了。”吴宝安对此提出异议，她认为“膺”在先秦确实有“马具”义，但并不常用。她调查了先秦27种文献的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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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说明了这一问题，表“马具”义的“膺”只有四例，其余用例均表“胸”义。同时，她还从语音的角度分析，拟出两者的上古音，得出“它们音近义同，应为同族词，有同一来源。”的结论。我们认为“膺”的本义应该是胸，“马具”义应该是“膺”的引申义。《说文段注》中“勹部曰：‘匈，膺也。’鲁颂：‘戎狄是膺’，释诂、毛传曰：‘膺，当也。’此引申之义，凡当事以膺，任事以肩。”与“膺自其外言之，无不当也。匈自其中言之，无不容也。”相符。马具对马起到保护的作用，可以抵挡外界的危害。正是说明了“马具”义是其引申义。除此之外，训诂学中的“声近义同”理论也可以说明此问题。
“臆”，《广雅·释亲》：“臆，匈也。”《说文》：“肊，胸骨也。臆，肊或从意。”王凤阳认为，“‘臆’作‘胸部’义不见于先秦，它是表意料、猜想的‘意’的后起分化字，表意料的‘臆’与表心理活动的‘胸’常常连用，从而产生‘臆’表示‘胸’的用法。在《史记》中，并没有出现“臆”与“胸”连用的现象。表示“胸”义的“臆”只出现一例，如：“言未卒，因唏嘘腹臆，魂精泄横，流涕长潸。”（史记卷一百五 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多数用例是“主观的、随意的”义。如“臆说”就出现过4次。龙丹认为，“臆”在魏晋时期用作“胸部”义的例子已寥寥无几。我们查阅了西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史书类文献，发现表“胸”义的“臆”在史书类文献中很少出现，只有《梁书》、《南史》中略有几例，如：“试抚臆而为言，岂斯风之可扇。”（《梁书·
沉约传》）；“沐发晞阳，未测涯涘；抚臆论报，早誓肌骨。”（《南史·列传第九》）。郭玲玲所举的《汉书》中“臆”的两例，分别是“匈臆约结，固亡奇也。”；“黄神邈而靡质兮，仪遗谶以臆对。”我们认为都不是指“胸部”。因“胸”类词是身体词，我们也查阅了医家类文献，发现最早出现“胸部”义的“臆”出现在《针灸甲乙经》（晋·皇甫谧）中，并只有1例，即“在臆前敝骨下五分”(《针灸甲乙经》）。可见，“臆”作“胸部”义不见于先秦，即使到了西汉仍不是“臆”的常用义。
心，本指心脏。如：
（1）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史记卷三 殷本纪第三）
泛指胸部。如：
（1）悲号仰天，叩心而怨上。（史记卷一百一十八 淮南衡山列传第五十八）
2 乳房、乳汁：乳、湩
乳，《说文》：“乳，人及鸟生子曰乳，兽曰产。从孚从乙，乙者玄鸟也。《明堂》、《月令》：‘玄鸟至之日，祠于高禖以请子。’故乳从乙。”“汉字的意义由字形来代表，借助于字形表现出来，当人们看到某个字形，就会联想到由它代表的某个意义。”而《说文》的解释存在问题，甲骨文中“乳”的字形像一妇人双手抱子喂奶之形，其义通过因形表义的方式表现出来。因此，“乳”的本义并非“人及鸟生子”，
而是“哺乳”。
《史记》中“乳”共有24例，它们的使用情况是：
表1“乳”在《史记》中的义项使用情况
义项 合计 乳房、乳汁 乳母 生子 哺乳
3 17 2 2 24
在《史记》中，“乳母”这一复合词出现17次，占了很大的比重。其实，这里的“乳”也是“哺乳”的意思。可见，“乳”的本义在《史记》中的使用是最多的。
（1）宁见乳虎，无值宁成之怒。（史记卷第一百二十二 酷吏列传第六十二）
（2）乌嗛肉蜚其上，狼往乳之。（史记卷第一百二十三 大宛列传第六十三）
表乳房、乳汁的义项。用例如下：
（1）肝一络连属结绝乳下阳明。（史记卷一百五 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2）苍之免相后，老，口中无齿，食乳。（史记卷九十六 张丞相列传第三十六）
表生子的义项。用例如下：
（1）菑川王美人怀子而不乳，来召臣意。（史记卷一百五 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2）臣意往，饮以莨菪药一撮，以酒饮之，旋乳。（史记卷一百五 扁鹊仓公列传第四十五）
湩，《说文》：“湩，乳汁也。”《玉篇·水部》：“江南人呼乳为湩。”郭璞注：“湩，乳也，今江南人亦呼乳为湩。”《史记》中“湩”的用例只有一个：
（1）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史记卷一百一十 匈奴列传第五十）
3 小结适合年会唱的歌
（1）《史记》中与“胸”有关的词共6个，分别是表示胸部的“胸（匈）、膺、臆、心”；表示乳房、乳汁的“乳、湩”。
海贼王最稀有的果实（2）“胸”与“膺”的区别，我们认为段玉裁的解释更有道理，主要是命名的角度不同，并非王凤阳所说的来源问题。因为“胸”与“膺”声近义同，应该是同源词。
（3）“臆”也有“胸部”义。王凤阳认为“臆”是“意”的分化字，它做“胸部”义不见于先秦。《史记》中表“胸
部”义的“臆”只有一例，多数用例是“主观的、随意的”的意思，如“臆说”。龙丹认为，“臆”在魏晋时期用作“胸部”义的例子已寥寥无几。查阅相关文献并结合两家之说，我们认为，“臆”作“胸部”义不见于先秦，即使到了西汉仍不是“臆”的常用义。
（4）《说文》对“乳”的字形和本义的解释有偏差。字形并非“从孚从乙”，而是象形字；本义并非“人及鸟生子”，而是“哺乳”。纠正本义后，继而分析其“乳房、乳汁”和“生子”的义项。
（作者单位：江苏省南通卫生高等职业技术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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