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题训练------民族之美德
一、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燕食记(节选)
葛亮
作为同庆楼的行政总厨,辛苦了几十年,荣师傅住得不算宽敞,甚至可说是简朴。西环坚尼地城,四十年的老唐楼,两室一厅,年久失修,空调轰隆作响。我的目光,在窗前被经年烟火熏得发黑的神龛上流连。神龛里的关老爷横刀立马,神采奕奕。
荣师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便说,家有房屋千栋,瞓觉只得三尺。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几年,一个人足够了。
未待我说明来意,荣师傅先和我寒暄了许久,又向我问起姑祖母的身体。我说,老人家年前住了一次院。只是圣诞看灯展,受了风寒,身体就顶不住了。近时好很多,只是不太出来了。荣师傅便说,难怪很久不见她来饮茶。就是年纪大了。人一老,什么都老了。说起来,
钟太比我还长五岁,我记得,属羊的。他又想起了姑祖父两年前去世的事,也很唏嘘,说他有个大的遗憾,是姑祖父的告别音乐会。姑祖母亲自送票来给他,因为他一早答应了一个旧识办儿女的喜宴,终究没能去得成。心里总觉得很对不住。
我终于问,荣师傅,您真的不做啦?
荣师傅本已黯然的目光,只闪动了一下,便又熄了。他说,我月底满八十四,做不动了。
我说,您那打莲蓉的手艺,是撑住了同庆楼的。
荣师傅笑一笑,问,毛毛你倒说说,要打好莲蓉,至重要是哪一步?
我自以为做足功课,便说,挑出莲心?挑走了才没有苦味。
荣师傅叹口气,说,至重要的,其实是个“熬”字。
见我沉默。荣师傅嘴里起了个调,吟起一支曲:“欢欲见莲时,移湖安屋里。芙蓉绕床生,眠卧抱莲子。2014年广东高考”他眼睛笑吟吟,慢慢又阖上,声音却清冷。这支曲我听他在茶楼里唱过,是他少年时在“得月”的师傅教的。师傅姓叶,手把手教他打莲蓉。
你问是怎么个“熬”法?荣师傅停住,睁开眼睛看着我说,我就说说自己这颗老莲子吧。自我在得月阁,由学徒做起,如今已经七十年。光绪十五年,“得月”在西关荔湾开张,第一代的老东家是“茶楼大王”谭钟义。集资的法子,股东一百二十二人。一九八四年“得月”装修,我去督场,在财务生锈的铁柜里发现了一本吃满灰尘的“股东簿”,上面载着入股时每一位股东的名字及入股数。算下来,才知道当年谭先生的大手笔。入股数四百一十四,金额合一万三千两白银。这是什么概念,相当于现在三百万港币。你说这钱可都用在了什么地方?如今“得月”是没了,成了茶艺博物馆。我带你去看过,百多年的老房子,那楼梯、门窗、椽梁,可有一处不砥实?那都是进口的乌木、紫檀、酸枝。海黄的满洲窗,是西关木雕名家陈三赏一扇扇雕出来的;一楼墙上挂的瓷画,是广彩阿头潘老驹一幅幅烧出来的。香港的威廉道“同庆”分店,如法炮制,处处见着底气,可是他隔壁“荣羽”一个扮高档的新茶楼能比得上的?“同庆”的老掌柜严先生,为人厚道,建国后还继续给广州的股东们每年分红,直到内地公私合营。为什么,就是为了不忘本啊。如今呢,这些股东,数一数,竟然全都没了。
我当年一个年轻人,生生地,把股东们都熬走了。这七十年,同庆楼风里浪里,里头的,外头的,多少次要关门的传闻。我呢,都当它是雨打窗,只管在后厨打我的老莲蓉。去了
莲衣,少了苦头,深锅滚煮,低糖慢火。这再硬皮的湘莲子,火候到了,时辰到了,就是要熬它一个稔软没脾气。
说起来,当年得月阁,如果没我师祖爷打得那一手好莲蓉,哪里有现在的广式月饼。最好的时候,我师傅教我琢磨出了枣蓉、杏蓉,和莲蓉一起制成了“同庆三蓉”月饼。这在当年的香港啊,可是风靡一时。到了中秋,加班都赶不上。因为意头好,还流进了黑市。香港人那会儿都说,是“一盒三蓉一条金”啊。
但如今,谈起“同庆”,可还有人记得这个?报纸上那些,我都不忍看。说起来,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闹成了这样。大爷和二爷是都没了,可是哪一家少了糟心账?大爷家两房历来不合,这些年却齐了心地对付未过门的三奶。一份遗嘱闹得沸沸扬扬。遗嘱假不假,有公论,可这人是丢出去了,是真的。才消停下来,二房的老三,教剑道又教出了非礼案。年尾刚摆平了,二爷家那个稍微出息的,想分家开分店,又给大房的六个堂兄妹斗得焦头烂额。人急了,爆出同庆特许牌照上最后一个股东去世,已是无牌经营。无非是要自己独立门户,名正言顺。这可好了,那不生性的六兄妹,破罐破摔,竟然要将产权卖给外人。要关门!九十六年的老店啊,挨过一九九七年的金融风暴,撑过二〇〇三年的非典,他们说关,就关?!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过来,说,所以这店,让那八个老伙计盘下来了。
荣师傅愣一愣,笑了,说,是特许经营权,一次过三年期租。那帮老家伙,哪来这么多钱?一月租金就是四十万啊。这不是遇上了大金主了吗?哈哈哈。
我嗫嚅了一下,荣师傅,莫不是……?
荣师傅还是笑,环顾了一下,说,毛毛啊,你荣师傅生活再不济,蒙老掌柜的提携,也是住过西半山独立屋的人。
他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都是身外物。这同庆楼啊,熬过了所有的人,连同我这把老骨头,也熬到了今天。你说说,是不是合该和它同生共死,总得帮它熬到百岁整啊。
我说不出话来。
荣师傅说,这事除了这帮老伙计,没什么人知道,都怕那帮媒体搞搞震。你可得口密密,不然以后都吃不上师傅打的莲蓉包!
(有删改)
1.“荣师傅”的身上聚合了中华民族所崇尚的哪些美德?请依据文本简要分析。
二、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小鲍庄
王安忆
这天,天亮了一些,云薄了一些,雨下得消沉了一些,心都想着,这一回大概挨过去了。不料,正吃晌饭,却听鲍山西边轰隆隆地响,像打雷,又不像打雷。打雷是一阵一阵的轰隆,而这是不间断的,轰轰地连成一片,连成一团。
鲍秉德家里的,早不糊涂,晚不糊涂,就在水来了这一会儿,糊涂了,蓬着头乱跑。鲍秉德越撵她,她越跑,朝着水来的方向跑,撒开腿,跑得风快,怎么也撵不上。最后撵上了,又制不住她了。来了几个男人,抓住她,才把她捆住,架到鲍秉德背上。她在他背上挣着,咬他的肩膀,咬出了血。他咬紧牙关,不松手,一步一步往东山上跑。
鲍彦山一家子跑上了石子路,回头一点人头,少了个捞渣。
“捞渣!”鲍彦山家里的直起嗓门喊。
文化子想起来了:“捞渣给鲍五爷送煎饼去,人或在他家了。”
“他大,你回去吧!”鲍彦山家里的说。
水已经浸到大腿根了。
鲍彦山往回走了两步,见人就问:“见捞渣了吗?”
有人说:“没见。”
有人说:“见了,和鲍五爷走在一起呢!”
鲍彦山心里略略放下了一些,还是不停地问后来的人。
水越涨越高,齐腰了。鲍彦山望着大水,心想:“这会儿,要不跑出来,也没人了。”
鲍彦山终于下了决心,掉回头,顺着石子路往山上跑了。
鲍秉德家里的折腾得更厉害了,拼命往下挣,往水里挣。鲍秉德有点支不住了。她居然把绳子挣断了,两只手抱住她男人的头,往后扳。她终于放开了男人的头,鲍秉德稍稍可以喘口气。可还没来得及喘气,她忽然猛地朝后一翻,鲍秉德一个趔趄,不由松了手。疯女人连头都没露一下,没了。
一片水,哪有个人啊!
水撵着人,踩着石子路往山上跑。有了这一条石子路,跑得赢水了。跑到山上,回头往下一看,哪还有个庄子啊,成汪洋大海了。
村主任点着人头,除了疯子,都齐了,独独少鲍五爷和捞渣。
鲍彦山到处问:“你不是说见他和鲍五爷了吗?”都说没见,而鲍彦山也再想不起究竟是谁说见了的。也难怪,兵慌马乱的,瞅不真,听不真也是有的。
“捞渣,我的儿啊!”鲍彦山家里的哭了,哭得娘们儿都陪着掉泪。
“别嚎了!’’村主任嚷她们,皱紧了眉头。“还嫌水少?会水的男人,都跟我来。”
他带着十来个会水的男人,砍了几棵杂树,扎了几条筏子,提着下山去了。
筏子在水上漂着,漂进了小鲍庄。哪里还有个庄子啊!什么也没了,只有一片水了。
“捞渣——鲍五爷——”他们直起嗓子喊,声音漂开了,无遮无挡的,往四下里一下子散了,自己都听不见了。
前边白茫茫的地方,有一丛乱草,草上趴着个人影。几条筏子一齐划过去。划到跟前,才看清,那是庄东最高的大柳树的树梢梢,上面趴着的是鲍五爷。鲍五爷手指着树下,喃喃地说:“捞渣,捞渣!”
树下是水,水边是鲍山,鲍山阴沉着。
男人们脱去衣服,一个接一个跳下了水。一个猛子扎下去,再上来,空着手,吸一口气,再下去……足足有一个时辰。最后,拾来一个猛子下去了好久,上来,来不及说话,大口喘着气,又下去,又是好久,上来了,手里抱着个东西,游到近处才看见,是捞渣。筏子上的人七手八脚把拾来拽了上来,把捞渣放平,捞渣早已没气了,眼睛闭着,嘴角却翘着,像是还在笑。再回头一看,鲍五爷趴在筏子上早咽气了。
……
人们感叹着:“捞渣要自己先上树,死不了的。’’
“捞渣要自己先跑,跑得赢的。’’……
打过孟良崮的鲍彦荣忽然颤颤地伸出大拇指:“孩子是好样儿的!”
“我的儿啊——”鲍彦山家里的这才哭出了声,在场的无不落泪。
捞渣恬静地合着眼,睡在山头上,山下是一片汪洋。天渐渐暗了,大人小孩都默着,守着一堆饼干、煎饼、面包,是县里撑着船送来的,连小孩都没动手去抓一块。
水下去了,要办丧事了。全庄的人都去送他了,连别的庄上,都有人跑来送他。都听说小鲍庄有个小孩为了个孤老头子,死了。都听说小鲍庄出了个仁义孩子。送葬的队伍,足有二百多人,二百多个大人,送一个孩子上路了。
鲍庄的大人,送一个孩子上路了。
刚退水的地,沉默着,默不作声地舔着送葬人的脚,送葬队伍歪下了一长串脚印。
(选自《王安忆作品集》,南海出版社)
2.王安忆说自己的《小鲍庄》在于通过小说中的人物寻中华民族的“仁义之美”。请结合小说具体内容分析这种“仁义之美”在文中的具体体现。
三、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落难寻母口
李准
李麦和长松等十几家人,来到寻母口时,已经入秋了。虽然赤杨岗离寻母口不到一百里地,他们在路上却走了一个多月。黄河发水后,遍地都是支流,再加上涨涨落落,木筏根本无法走。出来没几天,他们就把木筏卸了,用木料在当地换了点粮食,开始从旱路走。一路上也不知蹚了多少条河,过了多少渡口,到了寻母口时,各家的家具、衣服差不多在路上都被变卖光了。
到了寻母口后,他们把小车、挑子扎在一座破龙王庙里。这里是难民聚集的地方。李麦他们来到时,这里已经住着几十家往西待渡的难民。
天亮先到渡口打听了一下。听撑船的说:渡口上已经半个月不让过难民了。船都忙着运货物,船价高得吓人。一个卖馍的从西岸来到东岸,就要花两块钱。船只虽然是拨来接送难民的,却被河防军队霸占着走私运货。
小孩子们向街上跑着,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他们看着街上那些黄焦的油条和雪白的包子,嘴里馋得几乎要长出一只手来。
李麦上街转了一圈,她看着人来人往像流水一样,商店里到处都是货物。心里想:看来这里还能混,当下顾嘴要紧。
她转到一家旅店门口。看见十几个跑单帮的商人,骑着满载布匹和棉纱的自行车来到门口。旅店的掌柜热情地向他们招呼着:“住店吧!到里边!到里边!有茶水,有洗脸水!”那几个跑单帮的商人,进到旅店里看了看却又出来了。只听他们说:“太脏了!被子跟卖油条盖的一样!”旅店掌柜忙解释着说:“不脏啊,那都是浮灰,拍拍就掉了!”几个跑单帮的也没理他。他们说:“走,到河沿看看!”说着都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旅店掌柜看着生意跑了,眨巴眨巴眼睛说:“才赚了几个钱,还讲究哩!”李麦这时走过来
说:“这位掌柜的,我想打问个事,你这里边拆洗被子不拆?”旅店掌柜打量她一眼问:“你是哪里人?”李麦说:“我们是逃荒过来的难民,专门管拆洗被子。当天拆洗当天做好,不耽误您的生意。您要拆洗了,我们就来拿。”旅店掌柜听说当天能送来,就动了心。他说:“拆一条被子多少钱?”李麦说:“您随便。我们这都是逃荒出来的。您权当行好。给多少我们都不争。被子拆洗好您看就是了。”旅店掌柜看她说话实在,就说:“这样吧,一条被子二斤面。洗五条被子再给一条肥皂。你看行不行!”李麦说:“行。你说多少都行。我们明天来取被子吧!”旅店掌柜想了一下说:“你现在就捎走五条吧!天黑前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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