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三大左翼学派对当前世界金融危机的研究述评
西方三大左翼学派对当前世界金融危机的研究述评
内容摘要：美国金融危机爆发以来，西方左翼学派对危机的根源、影响和如何应对等各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逐渐形成了几种不同角度的理论观点。本文分析了它们对当前世界金融危机的不同认识，将有助于我们开阔视野和今后进一步开展研究以及坚持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周期理论。
关键词：西方 左翼学派 世界 金融危机 述评
新马克思主义的危机理论
这一理论的代表人物是当代美国著名的资本主义批判学者约翰·贝拉米·福斯特（John Bellamy Foster）。他继承了保罗·斯威奇（Paul Sweezy）等人在上世纪60年代《垄断资本》一书中的理论，并结合资本主义的新变化提出，近几十年的金融扩张与现在的金融危机都与实体经济的停滞趋势有关。他认为，经济停滞与金融投资的出现是根深蒂固、不可避免的经济僵局中共生的两个方面，实体经济的停滞意味着市场越来越多地依赖金融的增长以保持与扩大货币资本。在过去40年里，由于实体经济中净投资的下降，美国经济本应变得更坏，但“膨胀的金融阻止
了情况变得更糟”，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金融、房地产为大量的经济剩余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出口，经济体中的这些非生产部门雇佣了许多新员工，同时还通过资产升值的财富效应间接刺激了需求。福斯特把这一时期称为“垄断资本主义阶段的‘垄断金融资本主义’时期”。在他看来，在垄断金融资本主义时期，由于实体经济的停滞，资本家先期积累的巨大经济剩余越来越难以在实体经济部门寻到盈利性投资机会，为了挽救停滞危机，资本家阶级采取的主要应对措施是扩大金融产品需求，将金融产品作为货币资本保值、增值的方式之一。结果，旧的经济结构、适度发展的金融为生产系统提供辅助作用的模式，让位给一个新的结构，即获得了高度独立性的巨大扩张的金融部门已位于基础生产体系之上，并形成了完备的“金融上层建筑”全球金融危机时间。
但是“金融上层建筑”不可能独立于其下的生产性经济而扩张。金融相对于实体经济的自主性以及金融化的过程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经济低迷最终将是必要的、不可避免的。在福斯特看来，经济停滞与资本主义金融化之间动态关系的核心环节是房地产投机。由于实体经济的停滞，导致了实际工资收入的停滞与下降，美国普通家庭只有通过不断负债才能在相当程度上维持他们原有的生活方式。而美国长期执行的低利率导致的房产投机催生了房产价格泡沫，房产的快速升值是美国居民偿还债务的支柱。但2007年开始的次级贷款危机击跨了这一
支柱，房地产市场的低迷加大了居民的债务负担比率，最终导致泡沫的破裂，触发了全面的金融危机。
福斯特等人还就资本主义金融化的影响提出了一些观点：随着资本主义金融化的加深，资本主义社会的财富两极分化日趋极端。为了维持投机泡沫膨胀，避免泡沫破灭，“金融上层建筑”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这就要求提高剥削水平，并进而不断增大收入和财富分配的不均。所以，危机的产生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归因为全球化对工资的挤压；如同凯恩斯主义是早期古典垄断资本在意识形态上的对应物一样，新自由主义也可以被看作是垄断金融资本在意识形态上的对应物。对新马克思主义学者而言，此次危机显示了40年来工资停滞、不断扩大的收入不平等这一新自由主义增长模式以及资本积累的矛盾；资本主义金融化导致全球经济体更加不稳定。从1997-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1999年阿根廷外债危机、2001年“新经济”泡沫破裂，到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都表明全球经济体的易变性与波动性正在不断加强。因而，越是要维持金融系统的增长，所需要的资金注入就越多，从而泡沫也就越大，金融结构就越脆弱。当日益增大的泡沫骤遇冲击而破碎时，金融动荡所造成的负面效应就会数倍放大，进而影响全球经济体。
那么，是否能够克服当前这场危机，进而实现全面复苏呢？福斯特的回答是否定的。在他看来，在垄断金融资本主义时期，资本主义经济体系的正常路径是长期停滞，而不是快速增长。从这一角度来看，“所谓的周期性危机绝不仅仅是资本主义经济快速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而是将会对资本积累形成日益严重的长期制约”。福斯特认为，自20世纪80年代股票市场泡沫以来，美国金融部门催生了一个又一个的金融泡沫，形成了所谓的“泡沫周期”。并且正如历史与现实所一次次呈现的那样，伴随着金融化而出来的“泡沫周期”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旋涡：一个泡沫破灭之后，为了避免灾难进一步发展并促使经济迅速恢复增长，另一个更大的泡沫往往是唯一的选择。在他看来，资本主义金融化的真正危机并不在于泡沫破灭后悲惨的经济现实，而在于这种所谓的“泡沫周期”将长期存在下去，并且“对于资本主义经济体制来说”，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出路”。因此，真正的解决办法只有改变社会制度。
以福斯特为代表的新马克思主义危机理论对此次金融危机的分析，没有只停留于现象本身，将危机的原因简单归咎于金融制度和政府监管以及某些操作上的缺陷。而是从实体经济本身去加以分析，提出危机是资本主义经济停滞历史趋势回归的表现，强调了资本主义“经济剩余”的增长与吸收之间的矛盾。并且提出只有最终消灭资本主义制度，才能真正解决危机的问题。这些都是值得肯定的。但其观点也存在着缺陷：当它把资本主义金融化看作是因为实体
经济的停滞所催生的，是经济剩余向金融部门转移和积累时，又必然使它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只能局限在流通与分配领域，而无法进入生产方式的层面对资本主义进行实质性的批判；虽然也看到了金融化所起到的积极作用，但无法从根本上解释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繁荣与衰退交替出现的原因。可以说是一个个泡沫的生成和破裂，但为什么大小不一、时间上也有长有短呢？
社会积累结构理论对危机的认识
当今这一理论的代表人物是美国著名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大卫·M·科茨（David M Kotz）。社会积累结构（The Social Structure of Accumulation，简称SSA）概念是美国学者戴维·戈登（David Gordon）在1978年首先提出来的。该理论认为，相对长期而稳定的资本积累要求一系列制度包括经济、政治、文化和意识形态制度的支持，这些制度的总和就是社会积累结构。当一个社会积累结构形成后，就会出现相对长期而稳定的资本积累。1970年以前，资本主义出现过三个社会积累结构，即1840-1870年的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的社会积累结构，1890-1920年的垄断资本主义的社会积累结构和1940-1970年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社会积累结构。而在两个社会积累结构之间，经济极不稳定并出现较长时期的衰退。而1973年至今，
资本主义进入了不稳定的、缓慢的积累时期。科茨进一步提出，在战后社会积累结构崩溃后，新自由主义开始取得主导地位。但它不能被称为一种社会积累结构，而是一种制度结构或特定的资本主义体制。这一制度结构不利于整个经济和社会，但是在一定时期有利于资本家，表现在：债务增长推动了消费增长，而宽松的信贷政策和房地产泡沫又推动了债务增长；利润率的增长推动了非住房固定资产投资的增长，而实际工资增长慢于工人人均产出的增长又是利润率增长的主要原因；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及房地产泡沫推动了住房建设投资；联邦政府支出的增加，主要是军费支出、减税也间接推动了增长。科茨认为，新自由主义虽然在一段时间内克服了剩余价值生产和实现的矛盾，但由于没有出现有利的社会积累结构，资本不敢进行长期的生产性投资，将利润投入房地产、股票等市场进行投机，产生巨大的经济泡沫。加之不平等状况加剧和由工资与政府公共开支下降导致的总需求严重不足，三大因素共同造就了2007到2008年开始的这场金融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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