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机下美国401K计划何去何从
金融危机下，美国401k计划何去何从
阳 光
引子：到阳光明媚的佛罗里达州安度晚年，是许多美国中产阶级的梦想，今年58岁的某著名汽车公司技术主管约翰先生亦不例外。金融危机来临后，去年美国有近260万人失去工作,1200万人先后破产。贷款没有了，食品和交通费用上涨，医疗保险的条件越来越苛刻，房屋产权面临风险，儿女的大学学费却只升不降。由于经济不景气，约翰先生的名字出现在了公司下一批的裁员名单中。看来到了申请退休的时候了。但是圣诞节前夕，约翰先生向他的退休基金管理人询问已缴纳了2０多年的401K计划养老金情况时，却突然得知自己账户中原有的90万美元已经缩水到了不足40万美元。听到这个消息后,约翰先生顿时瘫倒在了沙发上。
何谓401K计划?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美国人的养老金大幅度减少呢?这个话题须从美国养老金体系说起。美国的养老金制度大厦与中国一样，靠“三支柱”来支撑：第一支柱是社会保险，每个公民必须参加，政府每年给予大量补贴；第二支柱是企业年金（中国之前称为团体补充养老保险、企业养
老金）；第三支柱是个人购买的商业养老保险。
罗斯福总统于1935年8月签署了《社会保障法案》，从此美国建立了社会保障机制。社会保险以联邦社会保障税的名义进行征收，是仅次于个人所得税的美国第二大税收种类，美国国民的身份证号码亦称为“社会保障号”。社保基金理事会由在任的美国财务部长、劳工部长、卫生部长、商务部长及总统指定的２名国民代表共６人组成，社会保障署一位副署长专职进行社保基金的日常事务工作。社保基金的投资非常保守，仅能投资于为其专门设计的特种国债，禁止进行股票与房地产等其它方面的投资，从而确保了社保基金的保值。美国《联邦刑法典》对涉及社保基金的“挪用与侵害社会保障基金罪”处罚非常严厉，因此至今为止美国社保基金没有发生过大的案件。
当人们在职工作时，公司和员工双方分别缴纳员工工资的6.2%进入社保基金，男女年龄均需达到65岁才可以领取社保养老金。每年可领取的养老金金额＝在该公司工作年限×退休前的最终工资或最后几年的平均工资×一定的百分比，员工必须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多年直到退休，才能领到更可能多的社保养老金。目前社保养老金约占美国中产阶级退休收入的四分之一。
作为第二支柱的企业年金则主要通过401K计划来实现，目前约占美国中产阶级退休收入的五分之二。401K计划，即1978年实施的《美国国内税法》第401条K项，亦称延迟纳税计划。规定员工每月从工资中拿出不超过25%的资金存入企业年金账户，公司按不超过员工数额的一定比例往该账户存入相应资金，然后向员工提供4种风险程度不同的投资计划，投资品种以股票基金、债券基金、货币基金、公司股票为主。员工可任选一种，其401K账户的资金将被用于该项投资但风险员工自己承担，退休时可选择一次性领取、分期领取和转为存款等方式，员工退休领取养老金时再缴纳企业年金个人所得税，从而可节约资金管理费用方面的支出。参与运营的金融机构有保险公司、相互基金、证券公司和银行，参加者须支出的资金管理费用主要是固定管理费用及与资产相关的变动费用，每年收费约为企业年金基金的1%—2%，员工加入企业年金计划后，都能享受到相关知识培训、电话查询、互联网查询、账户转换及对账单服务。
《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因何产生？
四十多年前美国发生了著名的“斯图特贝克事件”。1963年底美国Studebake汽车制造厂关闭，7000多名工人沦为失业大军，Studebake公司单方面停止了员工的养老保障，造成4000
多名员工失去大部分退休收入,部分拥有全球金融危机时间40年工龄的工人只差一两个月就有资格领取到全额的企业年金了。愤怒的员工们对Studebake公司提起诉讼时才发现：美国没有任何法律依据能追究这种单方面的行为，Studebake公司也从来没有在雇佣合同中承诺要维持员工的养老保障。
“斯图特贝克”事件以后，美国又发生了一系列类似事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促使美国联邦政府1974年成立了“养老金待遇担保公司”（PBGC），同时福特总统签署了《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以立法的形式确定了PBGC的使命和具体运作方式。即由美国公司自己管理的企业年金计划停止，发给员工的养老金额不足时，国家接管此项企业年金计划并向参加者继续发放养老金。
PBGC是一个国有机构，由以美国劳工部长、财务部长、商务部长组成的董事会负责管理。同时设立一个7人顾问委员会，委员由总统任命任期三年，职责是对担保公司基金投资、企业年金计划停止程序的基金管理人的指定、企业年金计划的清算等事项提出咨询建议。董事会下设一个总裁局，负责公司的日常运作。当然，PBGC并不是全额担保，只担保一定限额内的待遇，目前对65岁退休的企业年金计划参加者的最高担保额为每月3699美元（每年4.4万美元）。
《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对美国资本市场的影响
《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是美国第一部全面规范企业年金与个人储蓄计划的法案,几乎所有的美国人都能从中受益。它对符合税收优惠条件的企业年金计划设置了资金筹集、参股、承保和授权等方面的最低标准。《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规定，原由美国公司自己管理的企业年金基金改由受托人进行管理，并鼓励成立私人养老金管理机构。其第3-21节对受托人进行了严格的定义：（1）对企业年金计划具有决定权、控制权，对计划的资产管理具有处置权；（2）为企业年金计划的资产投资提供投资咨询；（3）对于企业年金计划的行政管理有决定权并承担相应法律责任。本公司的董事长及管理人员、共同基金公司、保险公司、银行都可以担任受托人。受托人必须遵循“审慎性”原则以维护企业年金计划参加者的利益，禁止发生任何与参加者及其受益人利益相冲突的行为。
《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鼓励小额退休计划者将企业年金移交给人寿保险公司管理，从而刺激了人寿保险公司企业年金业务的发展。1979年美国国会又对《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审慎性”条款进行了修改，修改以后的法律规定只要不威胁整个投资组合的安全，允许企业年金基金参与更高风险的投资，包括对新兴的风险企业的投资。大量的企业年金基金由此成为了美国风险投资的主要资金来源。
加入企业年金计划的员工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个人资金账户。《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404-c节规定，如果将企业年金计划中员工个人账户的投资管理权转交给员工本人，那么负责投资管理的受托人，将不为因员工自己的投资决定造成的亏损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因此越来越多的公司都把投资决策权交给员工本人，以避免承担过多的受托人责任。将投资权力下放到员工本人手里后,参加401k计划的员工以个人投资者的身份，直接地参加到了美国证券市场的运行中，成为了推动美国证券市场发展的重要动力。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由于美国股市每年的平均收益率达到7%－8%，企业年金开始大量入市，整个企业年金市场也因此得到快速发展。1990年，美国企业年金总规模为3.352万亿美元；根据美国雇员福利研究所的《养老金投资报告》，到2007年底，美国企业年金市场总资产已达15万亿美元，其中投资于资本市场的资产约占美国整个股票市场市值的三分之一，企业年金基金成为了美国资本市场最大的机构投资者体和最重要的资金来源。
小布什政府上台后，进行了企业年金改革计划，内容主要是从现有的员工工资6.2%的社会保险缴费中抽出2%，转移到员工的企业年金个人账户中。另外，小布什总统于2006年8月17日正式签署了《养老金保护法》，对《雇员退休收入保障法》和1986年《美国国内税收法》再
次进行了修改，允许401k计划的受托人、投资管理人为参加者提供由电脑设计的投资品种组合分配模式，并根据员工个人的家庭和经济情况，做出具体的投资品种组合分配建议；此外还规定受托人可以自动进行投资选择，并由此受到法律保护，这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401k计划对股票市场的投资。
金融海啸卷走了多少养老金？
2008年12月，OECD发布的《养老金市场聚焦》报告显示：2007年12月至2008年10月，OECD国家的股票市场整体下跌近50%，造成私营养老金投资亏损约5万亿美元，资产缩水20%；在美国五分之四以上的家庭参加了401k计划，损失已超过3.3万亿美元。
高盛集团经济学家达姆比萨·莫罗曾指出，企业年金负担中的三个难题困扰着美国公司：首先是美国公司的企业年金基金在熊市中损失惨重，通过发行债券弥补损失的做法收效甚微；其次，许多公司企业年金基金的投资组合资金分配比例不适当，资金回报率增幅缓慢；再次，美国社会正逐步走向老龄化，美国公司低估了退休员工的平均寿命，致使养老金负担越来越重。
到目前为止，很多美国公司已无力再承担员工的企业年金。美国航空公司和美国联合航空公司因此申请破产保护，西北航空公司与达美航空公司步其后尘，4家航空公司的企业年金缺口高达259亿美元。美国第一大汽车配件制造商德尔福也提出了破产保护申请，该公司企业年金亏空高达85亿美元。钢铁、电信、汽车等行业，大批美国公司也被越积越多的企业年金开支弄得一筹莫展。
然而，美国历史上重大的企业年金破产案例，受益的员工都是最终的受害者。马克斯韦尔事件中，马克斯韦尔不断私自挪用员工的企业年金基金投资于本公司的股票，以抬高股价，结果却因资不抵债公司被迫倒闭，造成400家公司的3.2万多名企业年金领取者损失惨重，退休以后生活毫无保障。
美国401K计划中56%的比例投资于股票市场，许多公司鼓励员工将企业年金基金投资在自己公司的股票上。2001年12月2日，安然公司申请破产保护，创下美国历史上最大宗的公司破产案记录。由于安然公司高管误导性地迫使员工集中持有公司股票，公司破产时员工们也纷纷破产。安然公司的股票最高时达90.56美元，破产后却不值1美元。安然公司的倒闭致使其2万多名员工企业年金损失了20多亿美元，这些员工不仅工作丢了，而且养老金也随即化成
乌有。遭到致命打击的部分员工在法庭作证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失声痛哭，他们在经济和精神上遭到了双重打击，昨天自己还有可能退休后成为百万富翁，明天却不知道应去依靠什么生活。
提起安然公司，笔者不由地想起了前几天情人节晚上中央六台播出的《侠盗夫妻》，男主角是因主演《变相怪杰》而一炮走红的美国喜剧表演天才金·凯瑞。2005年金·凯瑞谢绝了导演请其继续担任《变相怪杰2》主角的邀请，转而担任了《侠盗夫妻》的男主角。是什么让金·凯瑞放弃了趁热打铁继续走红的机会及不菲的片酬？
以年均收入3－10万美元为衡量标准定位中产阶级的话，美国90％以上的人都应属于中产阶级，金·凯瑞在片中饰演的迪克·哈珀则是他们中的典型代表。迪克是美国上市公司环球达资讯媒介部的职员，为这家公司兢兢业业服务15年后，终于传来了升职担任媒介部副总的喜讯，迪克的妻子简欣喜之余答应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可是当迪克刚在《财经生活》电视访谈中代替老板杰克出面，应付杰克为何大量抛售环球达股票的调查后，不久环球达资讯公司就陷入了做假账的财务丑闻中，老板杰克卷款逃走，公司旋即倒闭。在此之前倒霉的迪克与6000多名同事一起被老板杰克说服，将自己的企业年金主要投资于环球达资讯公司的股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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