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市场化、金融脱媒与经济发展-论文
：=毳趔专家视点——利率市场化◆金融脱媒与经济发展
■曹远征
内容提要：随着贷款利率的放开，中国的管制意义上的利率市场化改革正接近尾声，但是要形成真正的市场利率仍有很长的路要走。金融脱媒是利率市场化的必然结果，也是当前商业银行面对的最
大挑战，商业银行应继续主动调整自身的经营行为以积极应对。
关键词：利率市场化金融脱媒商业银行
中图分类号：F83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1770(2013)01卜010一02
一、利率市场化进程正在接近尾声
利率市场化一直是中国改革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对金融机构来说，利率是对金融产品的一种定价．这种定价包括基准利率水平的变动，风险释放的定价．还有金融产品的设计，是基准利率+风险溢价+运营成本。利率市场化意味着可以对风险议价．对风险定价就变得最重要了。而中国金融机构．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风险定价能力还比较薄弱。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利率已经开始市场化，到现在已经持续20年了。总体思路是先外币．后本币，先贷款．后存款，先长期大额．后短期小额，推进的原则是渐进式的。渐进式我们称之为放得开．既能形成市场利率，最重要又能调得了．是可调控的利率。推行利率市场化以来，存贷款基准利率都在不断地变动。但是．更重要的是2007年上海开始发布Shi bor，即银行间同业拆放利率。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利率．这个利率发挥了明显的作用。银行感到的压力是Shi bor的变动，而不是存贷款利率的变动。
2012年末时．存款利率有上限，贷款利率有下限．2013年7月20日．人民银行把贷款利率下限取消了．贷款不再存在控制了．目前的控制只有一个存款利率的上限。2012年．我们发现整个利率市场体系正在形成之中。在货币市场、信贷市场和资本市场这三个市场中．只在信贷市场中利率还有某种管制，货币市场中的利率是不管制的．在资本市场、债券市场中，利率是不管制的，而且货币市场的同业利率开始形成。据我们测算，如果从资金规模来看．2012年末利率市场化进展已经很快了．就存贷管制的资金规模只占整个市场的44％．于是利率市场化的条件基本开始形成了。2013年6月份时。我们跟央行建议可以放开贷款利率。7月20日以后，贷款利率放开了，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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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款利率我们预计未来两年会形成。因为现在是新的品种取代长期大额存款．最后是小额短期的，这需
要存款保险制度．如果建立存款保险制度，利率就放开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利率市场化已经接近尾声了。但是，同时想强调的是这叫政府管制意义上的利率放开．能否形成一个竞争性的市场利率，有待于金融机构的竞争．也有待于风险管理和金融产品的创新．然后才能在三个市场中间形成一个统一的曲线，我们现在看到这个曲线并没有形成．中间还缺很多产品。举例来说．银行存款之间的利率有很大的断档，意味着中间差。利率市场化如果从政府管制意义上来讲，似乎只剩最后一公里了．但是要真正形成市场利率．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刚刚开始。
二、金融脱媒改变着商业银行的经营行为
对中国商业银行来说，最大的挑战不在于利率市场化，而是金融脱媒。观察社会融资规模总量．2009年新增人民币贷款占90％．2012年为52％．2013年已经低于50％了，这对于商业银行是最大的挑战。
中国的金融结构正在转型．开始向直接融资方向转变．尽管我们不能断定未来中国金融结构是否以直接融资为主．但是至少间接融资的占比正在大规模下降。那么，对银行形成什么挑战呢7举个例子，如果观察一下中石油的年报．会发现在2008年以前中石油的资金来源90％来自于银行，现在资金来源90％以上是来自市场．通过发行中短期融资债券获得资金，而不是靠银行贷款。这迫使银行必须得发展新客户．发展中小客户。因为大企业已经不再依赖银行业的服务了，融资结构正在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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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变化就是金融脱媒的开始。中国金融脱媒的出现，先是债券市场的发展远远超过贷款的发展，然后是中国资本市场的结构发生变化。债券市场的规模已经在2013年4月份超过股票市场，成为中国资本市场的主体市场。中国债市的品种也相对比较齐全。而关键的是，债券的持有者主要是银行，而且主要在银行间市场交易和托管。金融脱媒使得商业银行成为债券最大的投资商了，银行不仅不再完全依靠存贷款了。而且还变成资本市场上的做市商。
所以．我们有理由推测．是不是银行的行为正在发生变化．会不会转成批发银行7比如大银行．很可能变成类似美国的一些银行，它们不以存贷款为生。如果将来货币市场再出现新的品种，比如同业存单，它们很可能会变成这样：在同业市场发行存单．在资本市场进行投资，不再是依靠利差经营．而是变成依靠息差获得收入。
三、金融脱媒是经济和利率市场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
金融脱媒既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也是利率市场化的必然结果。从实体经济角度来观察．金融脱媒意味着金融产品的多样化、丰富化．使企业得以拓展其融资渠道．完善其资产负债表。从金融部门观察，利率市场化使风险得以释放．为应对风险，金融部门需要提供不同的风险合约。中国经济已经到
了工业化的中后期．企业资产负债表的巩固变得非常重要。因为在小企业的情况下．企业更需要巩固资本。现在对中国企业来说，补充资本的渠道似乎都有了，可以私募，可以上市．但是长期债务的获得渠道不通畅，只能靠银行贷款。企业规模变大的时候，一定要有跟长期资本相匹配的长期债务，才能支撑发展战略，因此一定要巩固资产负债表．这是资本市场，债券市场出现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时候银行会发现，贷款被债券所取代了。
与此同时，居民收入也在发生变化。如果说现在进入中等收入社会了．尽管可能还有一个中等收入陷阱，但是毕竟人均收入超过6000美元了。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居民的资产负债表在发生变化．居民的风险偏好也在发生变化。在低收入阶段，吃穿用可能是全部消费．现在除了消费以外．还有闲钱。银行怎么理解存款7存款是为了满足未来消费放弃当前消费的一种行为．这个行为的选择的代价是利息．这是银行理解的存款。但是．如果支持未来消费以后．还有闲钱，就变成投资行为，投资行为一定是在承担一定风险下，追求更高回报。这个在银行看来，就是理财产品，存款理财化，于是银行发现存款的增长速度在持续减缓．甚至出现绝对额的下降．这迫使银行必须进行改革。
贷款和存款两方面的变化使得银行发现自己需要进行金融创新．需要提高定价能力．需要提供金融服务，而不再只是传统的只靠利差生活的机构。利率市场化在我们的理解就是从此开启了一个新局面，这个新局面结束了过去30多年银行千家一面的局面．银行按照自己的风险定价能力，自己的战略来设计未来的经营。
其实资本市场对这种行为已经有了积极的评价．可以关注兴业银行和民生银行，民生银行主要面向中小客户．把风险内部化．从而得到一个风险溢价收入，市场基本上对这种模式给予了比较好的评价。兴业银行是横过来了，完全做同业了．我不能够保证这两家银行的经营模式未来是否成功，但是它恰恰证明银行开始风格化了。中国银行现在也提出要进行新的改革和安排．我们希望向综合化方向发展．而不再是单纯做一家商业银行。我想这是利率市场化和新的经济发展对银行提出的新的要求，尽管我们不知道这个路未来能否走通．但是至少改革的必要性不再只是外部呼吁的．而是内部已经产生，内在的压力和动力要求商业银行必须进行改革。
从未来来看．其实方向已经很明确，银行已经开始由过去的被动负债开始向主动负债管理、向资产形成转变．而不再是说单纯地依靠被动负债，然后扩大信贷规模．这个转变非常深刻。从这个意义上说．尽管未来金融风险肯定在加大，银行的竞争也变得更加激烈，但这恰恰是市场的本质要求。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对中国金融改革抱有很高的期望，这也是中国经济进入一个新阶段的必然要求。通过这样的改革，我们会说国有银行和其他的金融机构的行为正在发生非常深刻的变化．对这些，希望外界能给予积极的评价。
注：
本文根据作者在“2013中国金融改革国际论坛(北京)”上的演讲录音整理而成。征得作者同意，在本刊发表。
招行贷款利率
作者简介：
曹远征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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