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时代,诗歌作为一种心学的可能性
全球化时代,诗歌作为一种心学的可能性
全球化时代,诗歌作为一种心学的可能性
——关于新世纪诗歌的深入对话
陈耀昌(重庆90后诗人)
李少君(海南诗人)
陈耀昌:我之所以和李少君老师对话,是有三方面理由,一李老师是诗人兼评论家,并且是《天涯》主编,但其平易近人,并致力与并推动诗歌的发展。二李老师是最先提出新红颜的,并为“新红颜”的完善作出了诸多努力和行动,“新红颜”引起的争议是二十一世纪第二个十年中国诗歌的一个重要现象,关于“新红颜”的最好诠释,他是最恰当也最有力的诠释。三在文学相对没落的时期,论坛诗歌和博客诗歌的兴起让诗歌看似充满生机和活力,而他提出的诗歌“草根性”概念已成为21世纪诗歌的关键词,他对与新时期所出现的现象有深刻到位的见解,或者中国诗歌的脉门在他心中是一目了然。
陈:李老师,关于诗歌创作及阅读的对象,一直以来存在有争议:有人说诗歌是少数人的,而且这正是诗歌不受重视的原因。有人说,诗歌是面对大众的,从《诗经》,古诗,近体诗,到宋词,甚至新诗都有脍炙人口的作品留下,这就是很好的证据,诗歌是(大众)情绪或者哲理的一个体现。而我觉得诗歌是属于三类人的,即作者本身、评论家及阅读者。往往诗歌作者在创作着时并未考虑到太多诗歌评论家所看到的东西,可以说评论家是对诗歌的一个深层次挖掘。而阅读者则不然,大多数阅读者他所看到的是层面上的东西,或者文字的号召力和动感。诗歌文本的真正意义,往往是存在于阅读者和诗歌评论家,作者本身只是文本存在的理由和母体,通俗一点说,父母所生下的孩子,他深层次的东西只存在于知己或者伯乐眼中,大众只是他存在的见证和通俗评价。所以就会有两类诗歌文本,即通俗诗歌和晦涩难懂的诗歌。那么李老师,谈谈你对诗歌的对象的看法和理解。
李:我觉得这要分开来谈,从诗人的角度,你表达了自己的感受与感觉,你的诗歌创作就完成了。你就得到了一种自我满足。但是,你自我满足了,并不意味着读者得到满足,读者可能喜欢也可能不喜欢,批评家也是一种读者,只是有较多诗歌经验的读者。所以,比较好的诗歌,其实有个人性的一面也有公共化的一面,是两者结合得比较好的。只有个人性,读者无法理解,那就等同于疯言疯语,疯言疯语也有个人性,但没人懂。太公共化,完全没有个
人独特的艺术感受,那就是报纸语言和宣传语言,显然很难说艺术性强。不错,对应这二者,有两类诗歌即通俗诗歌和晦涩难懂的诗歌,但可能较好的是对这两者的平衡和融合,当然,尺度在哪里,如何结合,其实很难说清楚,需要诗人们自己探索、斟酌和实践。但这样的诗歌是有的,那些经过历史淘汰下来的好诗,就是这样的诗歌。
也许可以这么说,有些诗歌被公认为好诗,是某种博奕的结果,诗人诗歌本身的独特魅力,读者和批评家的接受程度,到达了某个恰好的聚会点,诗歌打动了读者和批评家,借助传播和时代微妙心理,奠定经典地位。当然,也许在另一时代,这种诗歌又被冷落。每个时代的诗歌标准总有些变化,当然也有些基本的标准时不变的。不过我觉得诗人的创作,首先还是为自己,自己有所感有所想,通过文字把它表达出来写出来,至于能不能流芳百世,其实不用太去想,这是你控制不了的。你能控制的,是好好写出一首诗,至于诗歌自身有它自身的生命。
陈:对于文学的没落,大都认为是社会发展所导致。而上个世纪末,《天涯》同样面临着市场经济和国人思想转变的冲击,《天涯》从中杀出一条血路,并走在中国文学期刊前列。你自2000年接任《天涯》主编,肯定是有深刻体会的,那么你觉得文学没落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如何克服这一问题,文学有没有可能再次反弹。
李:我不太同意不经分析的没落的说法,不能说几个杂志发行量下降就是没落,杂志能代表文学吗?古代根本就没有杂志,文学照样存在!我觉得如果换一个角度来说,我们这个时代创作者和阅读者远远超过上个世纪,我是指包括网络创作和阅读在内。
随着教育的普及,数量上有文化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当然不是说数量越多就一定越好,但没有数量,就不会有质量。中国人打乒乓球的多,水平高的也就多,很简单的道理。教育的普及起码培养了读者,没有读者会有文学的繁荣吗?一个人写作,他自然也就要阅读,即使写得不好,却可能是一个好读者。二十世纪文盲太多,怎么可能有现在这么多阅读者。我们要有客观数字,不能凭印象下结论。
宋词是一种就拿诗歌界来说,诗人和诗歌刊物真的减少了吗?我们现在基本每个地级市都有一个甚至几个诗歌刊物(含民刊),1980年代有吗?如果加上网站,我相信诗歌作者和读者都是当年的数十倍。唐代为什么出大诗人?唐代的诗歌数量就是此前上千年诗歌总量的数十倍!正因为写诗的人多,竞争也就更激烈,只有真的好的诗歌和诗人才会脱颖而出,也才可能产生伟大的诗人。伟大的诗人还需要读大量读者,如果文盲太多,也就没多少读者。
所以,我不承认文学没落,我只相信伟大的作品真的出现,读者自然会回来。我认为现实是
我们写得还不够好。我还经常说,正因为现代汉诗的李白和杜甫还未出现,所以大家都有希望和可能性。强调这一点,对于我们这些从事创作的人,这既是一种自勉,也是一种鞭策和激励。
陈:进入二十一世纪,网络的普遍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不少变化,而诗歌也受到了不少影响,就目前来言,网络诗歌都已经出现了两个阶段,即论坛诗歌和博客诗歌。而你本人也在2006年末开通了新浪博客。网络对诗歌的影响是巨大的,那么究竟是利是弊呢?网络对于你个人有没有什么微妙的改变或者影响呢?
李:毋庸讳言,每一次文学革命的背后都有技术因素。每一次技术革命也必然带来文学的变化,释放文化创造力,创造文化新潮流。
甲骨文时代,文学的读者必然非常之少,作者也不多,因为,能阅读或用甲骨写作,非贵族不能为。因其成本过高。文化成为垄断之物。到了竹简时代,情况有所好转,故出现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的文化高潮,诸子百家争鸣,但竹简仍是士大夫私有财产,平民百姓难以接触。东汉蔡伦发明造纸术,使得图书制造成本更为低廉,携带也方便,中小地主得以获得教育机会,其创作也方便传播,大大释放了文化创造力,故积累一段时间之后出现盛唐,刚才
说到林庚先生称唐文学是“寒士文学”,有“布衣感”,颇有道理。李白、孟浩然这样出自偏僻之地的诗人,借助新技术的创造,读到流传至穷乡僻壤的文学经典,又能通过个人天才的创造获得认可,迅速进入中心。这些寒士布衣的创造,成就了最伟大的文学高潮。再往后,活字印刷术的出现,使长篇小说创作成为可能,在明清小说广泛流行的基础上,最终出现《金瓶梅》、《红楼梦》……可见,在每一次大的文学创造的背后,都有技术的影子。技术产生两个有益效果:一是教育得以更加普及,培养了创作者,进而释放文化创造力,同时也培养了读者,没有优秀的读者也就无法激发创造性;二是创作得以方便流传,使创作者获得动力与信心,创造更优秀作品。总之,文学借助技术的翅膀,迅速飞翔。
网络时代的到来,同样带来文学的繁荣与活跃。网络文学已成为不可忽视的现象。网络,还包括手机,使教育及传播更加便截。在理论上,全球一体化时代,一个身处乡村的孩子,通过视屏,可以接受和哈佛大学学生同样的教育,同样,他的创作也可以在一夜之间传遍全球。当然,“诗有别材”,文学有其神秘的一面,绝非仅仅技术就能成就,新的文学高潮的出现,还依赖长时期的积累,天才人物的出现,时代的风气与氛围等诸多要素。但是,网络,手机,以及由此带来的全球化,文化民主,文学大众化,是其必要条件和基础。是伟大创造的催化剂,使其具有可能性。
作为最自由的文体,诗歌尤其受网络影响。网络解构了文化的垄断,使得诗歌更加普及,蔓延至每一个偏僻角落,同时也改变了诗歌的流通发表形式,原来以公开刊物为主渠道的诗歌流通发表体制被无形中瓦解了。只要你的诗歌特点突出,就会在网络上迅速传播。网络诗歌还打破了诗歌的地域限制,呈现更加自由开放的趋势,非常适合诗歌天然地自发自由生长的特点。网络诗歌发展尤其迅猛,据不完全统计,据说当代诗歌网站近万家。当然,网络诗歌的低门槛,过于放纵随意,也经常遭到诟病。但总体而言,网络释放了自由的创造的力量,随着诗歌自身的发展,秩序和标准自会逐渐出现,创造出文学新的高潮。
对于我个人,我觉得网络对我影响很大,首先是使我的阅读更加开放,并对我产生某种冲击。比如我的“每月推荐”,全部来自网络。而我自己创作的一些诗歌,也是通过网络传播的,有些还传到世界各地。这样,原来以诗歌刊物、大学院校评论、出版社、作家协会评奖构成的诗歌评价体系就被打破了,对于年轻诗人,这显然是一个时代机遇。唐代就是因为进入一个全新时代,唐代手抄本普及的时代,因为造纸术的发明使纸张更便宜了,很多诗歌是手抄的,方便了诗歌的阅读和传播。网络在这一点上显然更有优势,相信会催进诗歌的交流、发展与繁荣。
陈:“新红颜”这一名称就是你最先提出的,过去一年多了,争论仍然不断,让死气沉沉的诗坛再次有所话题。我个人认为它是一个体命名,就像人们称写诗的人为“诗人”,男性老师为“男老师”一样并不需要太多质疑和争论。你为“新红颜”的诞生和发展做出了莫大功劳,却你并未给与太多的正面回应,我个人认为这是大家风范,对与错,都留给历史吧。那么目前的状况是否你早已预料到过,另一方面你觉得争论和质疑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或者,出现所说的“新红颜”写作现象的本质是什么,它的“新”是否是指“新世纪”“新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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