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传递信息的方式嫦娥奔月故事:两个不相干的神话融为一体,到底要传递什么信息?
嫦娥剧照
嫦娥是古往今来为人们所熟悉的神话人物,嫦娥奔月这个神话故事已根深蒂固于每个中国人的心中。根据王家台秦简透露出的信息,“嫦娥”与“羿”本非夫妻,属于两个不相干的神话系统,二者直到秦汉时期才逐渐融为一体。那么“嫦娥奔月”为何吸收“羿”的传说,或者说后人为何要将“羿”与“嫦娥”撮合成夫妻?
一、早期文献中的嫦娥奔月
早期文献记载中的嫦娥奔月,其故事情节存在着重大的差异:
王家台秦简(简称秦简)载《归藏》:“昔者,恒我窃毋死之......奔月,而攴(枚)占;恒我曰:昔者,女娲卜作为缄”
今本传世《归藏》:“昔嫦娥以不死之药奔月”;“昔嫦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遂奔月,为`月精'。”
马骕《绎史》引《灵宪》:“嫦娥,羿妻也。盗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奔月。将往,枚筮之于有黄。有黄占之曰:吉。翩翩归妹,独将西行,逢天晦芒,毋惊毋恐,后其大昌。娥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
《淮南子 》高诱注 :“嫦娥,羿妻也 。”
以上文献作如下说明 :
嫦娥剧照
在王家台秦简出土前,今本传世《归藏》多被疑为伪作,于是《淮南子》便成为公认的记载“嫦娥”传说的最早文献。如今有了秦简的支持,“嫦娥”传说的生成年代至少可推前至战国中期,甚至更早。这说明记载嫦娥奔月的最早文献不是《淮南子》,嫦娥与羿也本非夫妻。
《淮南子·览冥》有关嫦娥传说的记载已为人熟知。至于张衡《灵宪》佚文,据传取自《归藏》,但这种说法至少存在两个疑问:其一,《归藏》、《淮南子》皆未言嫦娥乃羿之妻,先秦有关羿的记载也无嫦娥的身影;其二,在《灵宪》之前记载嫦娥奔月的不仅有《归藏》,还有《淮南子》,这两种文献在嫦娥与羿的记载上存在出入,古之集佚者多好采掇新旧典籍对某一故事加以整合,此于故事完整性确有裨益,因此,清人严可均断定“枚筮有黄”以后“当系《归藏》旧文”,至于“羿妻嫦娥”是否本自《归藏》旧说,则不敢论。
出土文献与传世文献互证,使得嫦娥传说在先秦的流传变得有据可凭。比较相关文献,不难发现,在先秦与两汉的文献记载中,嫦娥奔月的故事情节存在着重大差异。首先,秦简与《归藏》皆未提及羿,西汉《淮南子》开始把嫦娥与羿的传说相系一处,而在东汉的《灵宪》及稍晚的《淮南子》高诱注中,羿成了嫦娥的丈夫;其次,先秦文献中嫦娥得西王母不死之药而奔月。此后,由于羿的加入,嫦娥则是从羿的手中盗得仙药,成为“弃夫奔月”的主角。
文献记载的出入,往往能反映出传说情节在流传中的历时性变化。例如,《楚辞·天问》云:“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藏”,姜亮夫解释道:“此言嫦娥何所得良药而能固藏于月也。”由于《天问》所涉神话传说乃以类归,“安得夫良药”一句不杂于羿的传说系统,此极可能暗示“羿”
与“嫦娥”在先秦本无甚关联。依此而论,早期的“嫦娥奔月”的故事衍变,至少可分为两大阶段,其一是从“西母”、“常羲”向“嫦娥”的转变,其二是“羿”的形象的加入。
嫦娥剧照
二、从 “西母 ”到 “嫦娥 ”
甲骨文献大多与祭祀有关,对于月神起源研究而言,以下几则材料较值得关注:
甲辰卜,贞 ,王占月
燎于东母九牛
甲骨卜辞中有许多关于“东母”、“西母”祭祀的记载。《礼记·祭义》云:“祭日于东,祭月于西”,据此,不少学者认为东、西二母与日、月二神有关。这种推测有一定道理,但就东、西二母的本源而言,其首先应是“地母”。《说卦》云:“乾,天也,故称乎父;坤,地也,故称乎母。”地母又称“社”,而且,社神本为女性,例如《礼记·郊特牲》云:“社,祭土而主阴气也。”所谓“东社”、“西社”也便是由“东母”、“西母”演化而来。
古人对日、月的崇拜总与“地母”情结割舍不断,在《山海经》中可以到相关佐证,例如《大荒西经》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日月所入”,又云:“有女子方浴月……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其中,“浴月女子”即月神常羲,又有“羲和生日”也出于《山海经》之说。“常羲浴月”与“羲和生日”的神话之所以与“西母”、“东母”发生联系,是初民看到日、月出于东而没于西的自然现象所产生的神话联想。
这种神话联想蕴含着深刻的主题,尤其是月亮的盈亏周期更容易让人想到“死而复生”。《天问》曾云:“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大概就是初民用“死而复生”解释月之盈亏,月神常羲也因之获得了“起死回生”的本领。神话的思维往往不会因神话时代的终结而消亡,初民在常羲神话中寄托了对月亮的丰富感情,这些情感相互交织,促成了常羲向嫦娥的衍变。因此,在解释“嫦娥”字源时,就有了如是推断:《淮南子》中的“嫦娥”又称“妲娥”,后因避汉武帝刘恒之讳而改为“嫦娥”。“恒”者,《说文》云:“常也”,“娥”与“羲”古音相同,可互通。
后羿与嫦娥剧照
常羲与嫦娥虽字源相通,却不能仅以音近形似断定其渊源。“常羲”向“嫦娥”衍变的过程首先是常羲神性减退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包含着后人对神话的解构与重构。其中,解构的对象是一致的,即月神神话,而重构的指向又是多样的,至少就目前的文献看,常羲神话是沿着历史化与仙化这两条途径衍变开来。常羲神话历史化是指月神常羲演变成历史传说。《吕氏春秋·勿躬》云:“常羲作占月”,“占月”乃古官职,另有“羲和占日”说,亦见于《勿躬》篇。农业社会以定历法为社稷大事,月神常羲衍变为“占月”之官,进而模糊了其神话彩。常羲神话除了被历史化,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好事者又以神仙思想对之加以阐解,是谓仙化。
常羲神话的仙化,一方面是因其神话的艺术魅力;另一方面,还在于“常羲浴月”的神话有利于仙家“不死”思想的发挥。《山海经》所载常羲生月十有二,可理解为一年让月亮起死回生十二次,《天问·释天》在“夜光何德,死则又育”一句下注解道:“德读为得,……问月何得?乃能死而复生,意盖谓其尝得不死药也。……死则又育犹言死而复生”。月神常羲既然能让月亮起死回生,定是得不死之药的帮助。《归藏》载嫦娥奔月化为“月精”,也是借助西王母的仙药;而当嫦娥入月化为蟾蜍,或可看作是对月亮“死则又育”的重新阐释。这种阐释带有仙家
彩,它已走出“常羲浴月”的神话氤氲。但是,就思想渊源而言,“嫦娥奔月”则直接与“常羲浴月”乃至地神“西母”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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